《和哥哥一起生活》丘山六安

15、报备

　　陈海龙一直都是以雷俊为重的，所以在雷俊不知道为什么使小性儿跑回卧室的情况下，立刻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陈海龙进了卧室后，发现雷俊并不是像他想象的一般在床上躺尸，而是坐在书桌前，什么也没做的看着窗外的某个地方发呆。
　　走得近了，看了看被雷俊拿在手里的一直摆在书桌上一家四口的相框，陈海龙觉得，或许雷俊因为父母的祭日快到了才这样吧。
　　他走到雷俊身后，两手放在他的肩膀处，也看着窗外的某处，声音有些轻的说：“其实当年，妈妈还许诺了说要下一次一起玩儿的，一家人一起旅游。作为那次提早离开的补偿。”
　　手掌下，雷俊有那么片刻的僵硬。然后又慢慢放软了身体，静静的不说话。
　　“那时候我没有告诉你，原本是想让你保持这种有惊喜的感觉，等下次一家人再出去玩儿你定会再一次觉得兴奋。”陈海龙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次了。”
　　陈海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说起这些，大概，是觉得雷俊也该知道？
　　“当时妈妈想拉着我照很多相的，但是我拒绝了。”
　　雷俊抬起拿着相框的手，眼神定在照片中的四人身上。
　　照片里，一家四口温馨的氛围简直美好地让人不自觉的微笑。只是照片里，站在妈妈和哥哥中间的雷俊有点脸色僵硬的别扭，明显看得出来是不喜欢照相被拖着过来的。
　　“当时只照了几张，而且我都不是笑着的。其实现在想想，真的后悔了。哥，我真的后悔了。”
　　雷俊说完这话忽然就哭了，他就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个相框，眼神却再一次看着窗外的某个地方，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当时……为什么不多照几张照片，我……后来还劝妈妈回去……我以为，以为……只是他们先回而已……”
　　因为哭着，这些话都说得不连贯。陈海龙从椅背后弯下堊身体，两只手臂在雷俊身前交叉，想要表达自己的存在，而他的侧脸，贴着雷俊的右耳。
　　“没事的。哥哥在。”
　　声音轻却有力。
　　雷俊哭了一会儿也不再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残留着泪痕的侧脸贴着陈海龙的侧脸。
　　“我知道。只是有些后悔。如果那时候妈妈说留下来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大概，也不会这样。”
　　“不是阿俊的错。乖。不要这样，哥哥会心疼的。我们家雷小俊应该快快乐乐的才好。哥哥会跟顾叔叔多请两天假，在老家好好陪陪阿俊好不好？”
　　陈海龙亲了亲雷俊的侧脸，希望雷小俊不要总是沉浸在悲伤的气氛里。
　　雷俊握着在自己胸前交叉的手臂，站起身来，走到陈海龙身边，然后抱着陈海龙，大口的呼吸着，感受着陈海龙身上的气息。
　　“对了，雷叔叔知道你放假了，想让你去他那儿玩儿几天。”
　　雷俊有些蹙眉的说：“每次都这样，但是我还是不想去。”
　　陈海龙也不勉强他：“那你有空去看看雷叔叔吧。不去玩儿几天，也去看看。”
　　雷俊没有反驳。
　　只是他心里对于这个父亲完全没有感觉。大概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互相知道姓名的陌生人？反正每次去见雷修岩的时候两人都没什么共同话题。而且雷修岩也只是出于责任，会对雷俊的生活稍加问询。每次邀请雷俊去他那儿玩儿几天也不过是一个形式。因为无论是雷修岩还是雷俊都知道，雷俊不可能去的。雷俊认可的家人只有陈海龙，也只剩下陈海龙了。
　　大不了就是去坐坐，喝杯茶的时间而已。雷俊想，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安慰好了雷俊，趁着饭菜还没冷，陈海龙又另外盛了饭，哄着雷俊继续把中午的饭吃掉。
　　下午陈海龙去上班的时候跟顾行说了要请假的事情，顾行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处理好——也就是说要请假可以，提前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剩下的安排好就没问题了。
　　陈海龙自然是应下来了。这样说也是他料想到了的。何况，也是本职。
　　雷俊倒是非常听话的下午就打电话约雷修岩见面了，不过对方也是大忙人，没料到雷俊这会儿邀约，两人只好另外约时间。
　　雷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只要在回老家之前完成这个任务就好——是的，在雷俊看来，和亲生父亲雷修岩见面不过是一项任务而已，一项不会让哥哥不高兴的任务。
　　所以下午的时间雷俊全部用来做作业了，不然回老家的时候作业还没完。
　　“喂？雷俊？”
　　“林海洋，你不会还要来我家住吧？”
　　接到林海洋电话的一瞬间，雷俊除了这个想法真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对方显然被噎了一下，然后才不满意的开口：“小爷是那样的人吗？雷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啊喂！我……”
　　眼见对方又要开始“浪费”自己的时间了，雷俊直接开口：“没事儿我挂了。”
　　“别！别！别！”林海洋马上气势就弱了，还有点小抱怨的指责雷俊：“没人情味的家伙。我打电话来是因为初中班上聚餐啦！”
　　“聚餐？”雷俊蹙眉，他一直讨厌这种活动。明明不是所有人都是很好的朋友，一起凑一起不过吃吃喝喝玩儿玩儿，而且每次都是火锅+KTV ，他虽然以前没去过，但是也有听林海洋说过。实在是无聊，于是果断拒绝——
　　“不去。”
　　林海洋似乎也知道他要拒绝，叹了口气，“以前每次你也是拒绝，你自己说你都拒绝了多少次了？这次班长就是知道你不好请动，所以才派我这个和你既是初中同学又是高中同桌的人来当说客，你别这么不给面子啊。”
　　“不想去。”
　　“其实去也没什么的。而且每次都拒绝也不太好。”林海洋停顿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以后大家也是会见面的，这样的聚会也不会少，尤其是以后大学了，甚至工作了，这样的聚会只多不少。不只是初中聚会，高中也有，以后还有大学的聚会。每个人都不知道以后是会去哪里工作，但是彼此打好关系总不会错。再说了，俗话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不要自断生路啊！”
　　“……什么叫自断生路？”雷俊无语的同时忍不住想，林海洋那家伙考虑得这么长远了吗？
　　“雷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以前也没和大家多亲近，只是既然大家每次都没忘记请你，你也不好每次都拒绝吧。你就当这次是给我个面子，和我一起去行不？大不了我全程陪着你，吃了饭再去KTV待一会儿就走。我送你行不？”
　　雷俊觉得，虽然自己不喜欢，但是大概林海洋说的也是对的。也就同意了——就当给那家伙面子吧。
　　挂了电话，林海洋大爷似的马上给班长打电话炫耀自己的功绩，并且毫无心理压力的海夸自己说服雷俊的过程是多么艰难，费了多少脑细胞。直到对方讨饶并受不了的允诺了一顿饭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对方。
　　其实林海洋给雷俊说的那些话也是真心话。每个人都要进入社会，雷俊虽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次次都拒绝别人的邀请——不管那邀请是不是好意——会让人不喜的。要是以后因为这事儿吃亏了就不好了。
　　林海洋这货也是难得的真心为人着想。
　　不过林海洋一想到这事儿要和小叔叔报备……惨兮兮的苦着一张脸，想着怎么才能让小叔叔放人。毕竟自己以前每次都去过班级聚餐，这么一次不去也行，只是为了暂时的逃离，所以才瞒着小叔叔答应下来。
　　不知道如果瞒着小叔叔去怎么样……聚餐那天也不是周末，小叔叔肯定在上班，自己只要早点回来就好。要是晚了大不了再去求雷俊，让雷俊再收留自己一晚！
　　嗯，这个主意非常棒！林海洋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不过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聚餐结束，回到家里会怎么样？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啊！
　　与林海洋的纠结不同，雷俊一决定要去聚会后就立马给自家哥哥打电话了。
　　陈海龙对于他要聚会的事也没有阻止，只是担心他会不习惯。然后又细细问了时间地点，叮嘱雷俊不准喝酒，也不能太晚回家，不要和女同学处得太近，毕竟同学聚会什么的太多人借喝醉生事儿了，要是万一遇到个对雷俊不怀好意的就不好了……
　　总之，陈海龙充分体现了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角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是雷俊对着他哥能这样耐心，一句句听完了还回应了。要是林海洋那货，早八百年就挂了电话了，不然也是把电话放一边任由对方去说，绝不会这样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