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幻觉催眠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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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从西街的十字路口停留须臾后转向南面。服装店整饬的在橱柜上挂上了新款秋装，迎面而来的女学生讨论着秋季发型，站在公交车下背单词的小孩一字一顿“A-u-t-u-m-n”，就连总要慢半拍的天气也无一不象征着新季节的抵达。
将放学时的路原封不动的再走了一次，实在是不情愿气温突变的夜晚绕到后校门去翻那堵破旧的围墙。
从老槐树下走五十步，纵使是在夜幕下也能看到那堵突兀的矮墙。听说是以前的学长为了逃学用砖头砸坏的，学校修了三次后发现这只是徒劳就让任由它自生自灭。商近锦挽起衣袖，用手攀上粘有些许尘埃的墙壁，脚下的杂草蠢蠢欲动。跳跃，用手紧紧的抓着支点后向右侧转动，再顺着石堆滑下——
扭到了脚。少女重重地跌坐在草坪上，轻微的揉了揉隐约做疼的踝骨，想起前不久同学占星时说“秋季会有意想不到的灵异事件发生哟！”不禁哼哼了两声。
灵异事件，厄运的开端吧。
不是刻意在打量身边少年的模样。用余光看见树叶的绿放肆的从身后蔓延了上来，像是被少年身上独特的气质所吸引着孜孜不倦。他皱起眉头侧过脸，商近锦只得尴尬的咳嗽两声来掩饰。
他停下脚步，近锦险些撞上他的背。“能再重复一遍昨晚的事么。”
“诶？好，”还好刚才在警察局思绪整理得差不多，“我昨晚回校找东西，看见学校天台的灯还亮着。开玩笑的想‘不会是有女鬼吧’蓝嘉草的身影就闪了出来……当时完全被吓得动弹不得……直到她站在边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怎么会。”少年兀自的说。
“动机警察正在查，自杀的话应该会留下遗书吧，”近锦的眉毛深深纠结在了一起，语气多少有些感叹，“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蓝嘉草。她那种人，就像是上天的宠儿。”
少年的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看得出是和少女一样是被匆忙喊到警察局做问答。立领的衬衫外套一件类似西装的中山服，他将学校以能省就省为前提定做的校服穿得如此贵族气质。理所应当的公众人物，商家少女却想不起是谁。
“宠儿么。”少年讽刺的扬起嘴角。
“明明是同年生日，却是听着她的风光一路长大的。”将同班女生早晨的话原封不动的搬了来。商近锦颇为伤感的望向隐忍的少年，总觉得记忆卡了带。不断的后退向前，瞳孔终于倏地张大开来——
“你……是时子朔么。”
商近锦和时子朔就像是具有巨大磁性的磁场，一迈入学校，周围的人磁铁就迅速地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他们。
“警察有没有说什么。”
“灵异事件！呐呐，你有看到鬼吧。”
“学校天台的诅咒？”
“一定是时子朔你太绝情的原因！”
“对啊，听说蓝公主从初中时就追你……”
少女那时就该明了的，蓝嘉草如泼墨，纵然去了另外的天堂，依然肆意的在她的生命中浸散开来。一层层加深加厚，没有可以制止的方法，脱了缰绳的野马。
——CHAPTER 2。——
新鲜度这种计量，与保质期如出一辙，在课间十分钟里被津津乐道的嚼着。化学老师结婚了。放牛班集体旷课月考。Lax大人最强。《秒速五厘米》春季必胜诸如此类在喧哗吵闹的议论声中有了实在的存在感。
随着天台的上锁禁止，蓝嘉草的死因被捏造出各类夸张的版本。商近锦在小卖部帮同学买咖啡时遇着年纪主任，让少女叫上时子朔一起去躺学生处。近锦跑了大半个教学区，也没见时子朔。窥到天台通道隐隐透下的微弱日光，竟鬼使神差的摸着扶手走了上去。
坐在天台的尽头，背靠着粗大铁栏的少年，阻止了光照的逃之夭夭。除了时子朔，还有谁生着这般静谧。
商近锦怕他是在休息，站在楼梯转角处，怀里揣着的两罐尚有余温的咖啡易铝，同急促的呼吸一起在空气中流窜。
“你曾经说我和蓝嘉草是上帝的宠儿，”实际上并没有沉睡的少年，倏地发起讽刺的声音，“现在你还如此认为么。”
“大人总是说，百分之八十的婴孩在出生那刻是相同的。可事实是百分之九十八的婴孩因为背景环境在出生时就被特定了命运。”
“然而无论时子朔你还是蓝嘉草，都是这百分之九十八。”
不是不知道时子朔的静谧。在沸沸扬扬中脱颖而出的版本，如若不是时子朔的拒之千里，大概蓝嘉草还过着她众星捧月的童话，怪只怪彼此太多余耀眼，无能为力。
“喏，喝完咖啡还要去学生处。”实在是不会安慰人的少女。
渐渐失去温度的易铝兀自地静止在空中，少年稍微侧过脸：“我不喝咖啡。”
“有咖啡就不错了嘛，虽然我也不喝呐。”紧张连着不知所措一并松懈了下来。
在达成“让级主任等个地老天荒”的共识后，两人一起去餐饮中心。商近锦温顺的低着头，总觉得和时子朔站在一起有些招摇过市。
“牛奶要不要加热？”对方探过头来。
“我要三杯热的噢！”来不及更加深入的衡量两人忽然的熟稔。
在商近锦正欲开口“不要用鄙夷的眼神看我，牛奶可是我和托雷大人的契机”时被塞入怀里一张海报。总与本校竞争升学率的学校，在色彩斑斓的海报上大张旗鼓的宣传艺体节。
“有烟火大会哟。”女生甲脸红耳赤的尖叫。
“燃烧吧！我收藏已久的浴衣。”女生乙两眼放光。
“你和牛奶同归于尽吧。”少年丙的面无表情。
商近锦端起牛奶仰头“咕噜咕噜”的喝着，眼睛盯着海报依依不舍，对于印着无形“大家一起谈恋爱”的门票尽管牙痒却又磨不出声响。
“想去呀？”笑。
“根本就是厄运十一月的奇迹！”拉耸着毛茸茸的脑袋，尚近锦一口喝尽第二杯牛奶。
“你能再喝下三杯咖啡我就陪你去。”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所谓异想不到的占卜。遗落的链子，诡异的天台，公主蓝嘉草，少年时子朔，讨厌的咖啡。商近锦一面用手捏着鼻子，眼睛望进“浓郁的黑牛奶”，三杯咖啡换一位美少年，实在是得了便宜的交易。
——Chapter。3——
对于商近锦这般普通的少女来说，关系好的男生，也不过是每日见面都不会缺少招呼，忘记带课本时会很大方的借出，最好是有长达几年的同学记录。
所以无论以怎样的角度去定义，时子朔也圈不进“关系好些的男生”里。但又实在无法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来分类。
因为他正陪自己穿梭在令人窒息的人潮里，一起去看期待已久的烟火大会。
“你要让我将你的慢慢缩缩理解为紧张么。”无奈的转过身子。
“没有呐！”急忙挥了挥双手，小步跑上前，“是在看银幕上的节目。”随手指了指建筑物中心的电视。
“有什么好看的呀。”时子朔挑挑眉毛，和商近锦一起抬头望了上去——
没有什么好看的。收视率居高不下却不是大红大紫的节目。主持人长着陌生的面孔，说流利的普通话，笑容稍微僵硬些，背景上显示今次是大改版。
“那个节目，以前是蓝嘉草在做吧。”偶尔调频道时商近锦看过。
电视台新选主持人时在各个高校轰动了一阵子。女王的位置忽然空旷出，自然引得女生们蠢蠢欲动。
“那个位置其实只有蓝嘉草适合。”
想要超越她超越她然后超越她。可是那又是最直截了当的竞争。无论是银屏前脱颖而出还是她身后前赴后继的女生，哪怕是耗上一辈子也赢不了蓝嘉草。
街道边一排排的橱窗，有色彩的落地窗户反射着商近锦正重重地咬住下唇，越来越使劲。
这样的自己，融合的是所有可以用“毫不起眼”来形容的词组。
把它比喻为十一月的奇迹绝对没有夸张。人声鼎沸对立在萧条的气候面前，昏暗的天色把天幕笼罩得模糊，红橙黄绿青蓝紫浅一些深一些的气球混得人眼花缭乱。
分赠气球的是位穿着类似兔子女郎的女生，身边站着无比耀眼的少年。直到被对方问及有什么事，才发现只剩下三只气球了。
兔子女郎很好意的说去帮商近锦拿气球，却被一旁的美少年拦住。
“我们两个，一只气球就够了。”他这样说。然后难得温柔的将细绳放进近锦的手心。
少女如梦初醒。自己满腔无处宣泄的少女情怀，实实的大大的厚厚的堆积在一起，却不上眼前“两人共拿一只气球”来得感人。
一年内能看烟花的次数其实并不少。传统隆重的节日，有钱人家的生日，大学录取通知书，建筑物的竣工等等。以前同学开玩笑说“外国人拿中国的发明去打仗，而中国老早发明出火药竟只用来放烟花”，商近锦就和他争吵了一番。
烟花有什么不好。同样是火药，一个能给人带来幸福美好和温暖，另外一个只有一望无际的废墟。
“出奇的安静啊，你。”少年将手放到脑后稍微舒展了下身子。
“因为声音很难听，尖叫不起来的。”
两人保持着奇怪的距离，滋润着暧昧的生长又抵挡住了它的扩散。周围的人群被沾了白色油漆的画刷一笔笔仔细的抹去。
“其实也不是。”
“啊？什么？”少女愣愣的将抬得有些酸疼的脖子降低些高度。
“你的声音，也不是难听。”时子朔有些别扭的转过脸。
恰和适宜的放起色彩亮力的照亮了地上大片大片土地的眼花。巨大的盛美的华丽的炸开了遍地。
“烟花很漂亮呢——！！”商近锦举高了手，放肆地大声地喊了出来。
这样的自己，却不由自主的想要再靠近你一点。
谢谢你。
——Chapter。4——
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世界。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年幼的时候基地。商近锦每次气喘吁吁的跑过楼梯的转角，总是能看见少年以不一样的姿势坐在带锁铁门前。
就像是相互之间的契机，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上次你说在找东西对吧。”
“你还记得？”出人意料的盯住少年。
从校服宽大的衣兜里伸出来的右手，慢慢地张开，泛着耀眼银色的跳动着的光芒，是在手心的手心——“是这个？”
“你你你你，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商近锦正欲夺过链子时，少年轻而易举的合上了手。若无其事的将它放回进衣包：“笨蛋。”
“还我啦！”身子再向前倾斜点度数。
时子朔翩然闭上眼睛，略微讽刺的神情。
“我喝五杯咖啡！”见少年不动，使劲咬牙：“一个月的咖啡！”
“我给你表演催眠秀吧，昨天电视节目有教。”
时子朔饶有兴趣的将链子交给少女，看到她一本正经的念起了神秘咒语——而事实上少女只是在“一定要成功呀八卦新闻你最强”。
“那么……请你看着这条链子……慢慢的放松下来……”将链子悬挂在时子朔的眼前，不断地由左摆动到右，来来回回，波动越来越小。
“所有的……所想要的……都在你的手上……所以……相信我……闭上眼睛吧。”
链子上还残留着少年驱不走的温度，和自己的重叠在一起。时子朔闭上眼睛，商近锦深深的吞了一口气。
“喜欢黑咖啡还是牛奶咖啡。”小心翼翼的试探。
“都讨厌。”
“上午英语考试选择题二题的答案。”
“是C。”
“假如能够预见，你希望遇见什么。”
“……希望预见，自己能够成为，完全不同的人。”
完全不一样的人么。就算是放弃现有一切的突出，也还是会想要预见遇见呢。曾经说出口的那剩余的百分之二，被你一直记得的吧。
“那么，你会不会，曾经想到，遇见我呢？”集合了漫长时光里所有的不确定，无数的梦境重叠上梦境，翻越了几重高山海洋的声音，“一点点的，想过吗……”
少年倏地睁开了眼睛。
初中时喜欢过朗目疏眉的班长。为了剪短彼此近似平行的生活，少女硬是将已经跨入漫画店的右脚拉到了资料摊前。在日记上写关于他喜欢的讨厌的在意的忽略的一切。
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到班长对同级一名蓝姓女生关爱倍加，商近锦自卑得没有目睹对方风采的勇气。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意想不到的、厄运的、灵异的事件都会随着灰姑娘十二点的时钟轰然落幕。可是就在倒数计时的声音中，上帝也不想让人安宁。
正如Lax大人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单蠢的蠢和愚蠢的蠢呢”，少女从未想过“如果外行人也能催眠成功的话，还用心理医生做什么”“电视里的节目也有虚假呢”“假装配合着自己”如此的话题。
——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地想过，要遇见我。
终于明了时子朔与班长的不一样。“想要遇见，像你一样的你”这样的回答，被你紧紧地拽住不肯给予。
——Chapter 5。——
挂掉和班主任的请假电话后，商近锦大概只能以“十一月后遗症”来解释突如其来的疾病。
走回卧室时猛然的咳嗽起来，蹲在身子用手捂住嘴，满脸是病态的红。床头柜上是妈妈上班前放的药和热水，还好她走得早，被她瞧见自己狼狈样的话就糟糕了。
小说看到一半时接到同学课间打来的电话。
“没有关系吧？所以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嘛。”
“这可是今年的最后一场病哟！”
“笨蛋啦什么时候能来上学？”
“医生说要两天呢。”
“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课铃声淹没了接下来的话。
“上课了吧。”
“恩，那我挂电话了。”
“那个……不要像我一样哦。”
总是习惯性的让电话线那端的对方挂掉电话。就像自己波澜不惊的性格一般，或者是不自信的、懦弱的另一种形式。
书角页码是零八九页，少女喃喃的记了几遍。实在是不情愿再下床去给不知道门外的谁开门，用被子捂了几次耳朵，那人却固执的不离开。想想兴许是妈妈担心自己提前下班，才算认了。
所以当少年混淆视线地出现在眼前时，软弱无力的脚趔趄了下去。
“听说过么……夏天发烧的人是笨蛋。”
“现在是冬天！十二月！”脸红的争辩，提高了音量的声音忽然沙哑了下去，“咳咳咳……咳——”
少年神色温和了下来，拍打了下少女透风的被子，身子不动声色的侧向左：“对不起。”
“咳咳，啊？”有些受不了这般的气氛。
“并不是有意和你争吵的，”十指交叉，“想缓和些气氛。”
“我要喝热牛奶！！”牛头不对马嘴的接过话。
“我去给你冲。”时子朔站起身子，板凳向后移了移。
“奶粉的话在饮水机边。麻烦你了。”
听着隔壁房间穿来的水流声，商近锦用被子严实的盖住了头，身体里的温暖充斥了整个房间，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安稳的睡着，就像明白下一次睁开眼时一定能看到时子朔一样。
“女生的房间都是这样脏乱的么。”
“如果你是指天花板上的海报和床上的周边的话，它们只是一个小小同人女的心愿哟。”
“你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优点吧。”
端着玻璃杯的手指轻微地在颤抖：“如果真要算的话，周围的人都说‘是个听话的孩子’，”
“看来是没有被人发现的优点呢……”少年温和的笑，“或许正是，蓝嘉草一直想要的……”
“咳咳——咳咳——”猛然突兀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还真不能让人放心啊。”轻轻拭去因为商近锦剧烈颤抖而散落在床上的牛奶。
“抱……歉。”用手捂住嘴巴，从喉咙里冲破出的热的气息。
“病人的工作就是好好休息。”无奈的耸耸肩膀，“看来是我打扰到了你。”
“为什么要道歉，”手攥紧了被子，五指边是清晰的折痕，没有规律的向四面八方延伸，“要道歉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么。”
“冒昧的，想要进入你的世界的我。怎么能够这样轻易的被原谅……咳——”
摇摆的渡船分割在你我身前。
“我说，”摸上少女特有的柔软的头发，氤氲的温度，流窜入了时子朔掌纹分明的手，“不是还欠你一个回答么。”
“如果可以预见。不是一些的，稍微的，有点的，百分之多少的。而是一直一直想要，遇见你。”
终于，一层一层层一层层层的静谧升华回归最初。
Nov.19。16.04。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幻觉催眠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