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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你说偶这怎么越写越不像耽美了呢?

      原以为不会再有第三次见面了。谁知一月之后,岳清去郊区河边踏青时,远远地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赤着双足狼狈地坐在岸边,样子好生熟悉。岳清只觉心里一动,忙穿过众人好奇的目光走上前。
      “如意小姐,你怎么在此?”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意。原来一群贵公子强邀如意到河边船上作陪。如意前往之后却大肆轻狎。如意不依,那伙公子们笑骂道:“不过是个婊子吧,还装什么清高。”还命人脱去了她鞋袜,把她丢在河岸边。
      却说意抬头看了岳清一眼,继续埋首哭泣。
      “喂喂喂,你别哭啊……”岳清左右一看,尴尬地发现四周有很多人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准备听香艳故事。
      “小姐,你先别哭了好不好……来,我扶你先到船舱里休息一会好吗?”
      好容易把小姐扶进停靠在河边的一个小船里后,岳清拿出一块银角子找乡间村妇买了双鞋。接着把鞋子递给垂着头的如意,说:“小姐,你……还是先把鞋穿上吧!”如意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穿上鞋。之后仍是一言不发,弄得岳清好不自在,几次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又开不了口。
      就这么干耗了一阵子,岳清终于说道:“这样吧,我还是先送小姐回去好吗?”话刚说完,如意就一头扑进他怀里:“不,我不回去!”岳清大窘,瞄眼看船前的老艄公正在打盹。于是轻手轻脚地把身子往后躲了一下,心慌意乱道:“那小姐要去哪里?”如意望着岳清眼睛道:“你去哪我就去哪,不行么?”岳清怔了片刻道:“这怎么可以?”“怎么不可以?”如意认真道:“莫非公子……嫌弃我是个烟花女子!”
      “不是不是……”岳清急得慌乱摆手。在他心里实以为如意莫说是与烟花女子,就是普通闺秀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她的人,她的诗,她的情……隐隐有林下之风。他急得满头大汗,只觉得平时备受称赞的逻辑力不知消散到何处去了,呐呐道:“如意小姐,你诗才过人,人又……好,我听别人说,那么多才子公卿都称赞你,我只是一介穷书生,又怎么高攀得起!”
      “别说了!”如意按住他的嘴唇:“是有很多人说我的诗词作的好……其实诗词作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她轻轻地说,微风轻轻地吹动秀发,促成优美的波浪:“还不是这些公卿贵族眼中的玩物!不说这些了。岳公子……你要不要我?”
      岳清的脸又要发烧,可是望着那双堕入风尘却依然清澈的眼眸,他觉得无法后退:“多谢小姐美意,若……岳清此次科举能够中榜,定当报答小姐美意。”
      如意仍然静静地凝视着他,忽地轻轻一笑,走出船舱,回头说道:“我跟你闹着玩呢,你们这些所谓风流才子,哪个不是薄幸之人,他日功成名就,怎会想起我们这些庸脂俗粉呢?”
      不等岳清分辩,如意对艄公吩咐道:“快替我叫辆轿子来!”说完轻盈地跳到陆地上,不理岳清了。

      那一年,岳清考中了进士,就像众人所料想的一样;玉宏也考中了进士,就像众人未料想的一样。
      新出茅芦的豪气,刚入什途的繁忙,几乎使岳清忘记了那河边哭泣的身影。直到一天,消息传来,怜星阁的如意要竟题出嫁。
      到了那天晚上,所出的题目是为怜星阁出一对对联。如前面所说,岳靖所作的对子是博得了满堂掌声,而跑来凑热闹的玉宏所创的对子却赢得了妈妈的心。
      岳清正要讽刺挖苦玉宏一番,未料得楼上传来如意的声音:“请何大人上楼一叙。”就这样,玉宏得意洋洋地在岳清的不可置信中走进了那间闺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春风满面地出了房。
      不久之后,如意就成了玉宏的侍妾。再不久之后,岳清也娶了一房好妻室。她娴淑善良,活泼可爱,并且出身高贵。有的时候,岳清常常不知道自己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按说,是如意水性杨花,先负了他,他不需要为这样的女子再伤心和愧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仍然午夜梦回时,会想起那花一样漂零的女子。
      那花一样的女子终于在火焰中燃烧殆尽。在那一刻,他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经过这么多年,最初的思慕和心动皆已退色,当初的不甘和妒忌的混乱感觉越来越清明。在潜意识里,他想到也许她曾经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只是不想牵连到他;也许他只是她一时的慰藉和温暖。这一切,终成了谜,被熊熊烈火所带走了。不复再见。
      如她所说,风流才子多薄幸。
      岳清想起过往种种,不胜唏嘘。当然,他只是捡一些可以说出的话告诉了皇上。

      天祥离开御书房后,径直往正殿中走去。站立在高高的台阶上,左右两边是威武的卫士,下面是一片宫宇楼阁。风鼓起拖地长袍。
      “毕葳,你还有什么事?”
      “皇上,臣……”毕将军向前一步,跪在皇帝的面前。
      “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天祥一扬宽袍,疲惫地说:“他现在都已成了那个样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这样吧,你先回去。”
      毕葳咽下了已到嘴边的分辩与解释。刚才,他在君王的脸上发现了一种叫做寂寞的感情。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天祥对岳清所说的一句话:“君王身为九五之尊重,居于寒冷的高位,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朕知道何玉宏不学无术,百无一用。可是他却是这天底下唯一能称为朕的朋友的人。”
      皇上,为什么你的朋友,你的知己不是我?
      为了你,我认真地学习治国方略,武功兵书。全是为了能听懂你的声音。
      毕葳长长地跪立着,任着灰白的天空中飘下来的雨滴沾湿了衣襟。

      隔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鬼手画家吴良秀自缢于自己家中。有人偷偷说他有感于自己间接害了曾经接济过自己的玉宏一家,所以愧疚自裁;也有人说是车中烧死的女子找他索魂。总之有各种各样的说法。

      这一天天还只是蒙蒙亮,整个皇宫还沉浸在寂静中的时候。一个拖着长裙,看背影是个高大宫女的人悄悄地来到了皇宫的一处偏殿,或者说是冷宫里。这个冷宫,并不像民间所说是阴暗孤寂的地方。相反,倒像是与世隔绝的百花谷。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宫女像猫儿一样地潜了进去。如果当时有人在场定会奇怪,看外表她是个五大三粗的仆妇,不料却有如此轻捷的脚步。宫女慢慢地向前走去,在一张床前停下脚步。
      留恋地望着床上熟睡如婴儿的孩子。正要伸出手来碰触一下时,突然,床上那人睁开了眼睛。
      “哇,姐姐,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丑!”
      天祥的手哭笑不得地留在半空。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仍然紧盯着他不放。突然,嘴角一扁。就在天祥暗想“糟糕”的时候,清澈的眼睛里溢出了委屈的泪水。
      “我要姐姐,我要姐姐,你不是我姐姐!”
      这完全是三岁小孩的哭泣架势,一边声音洪亮的大嚎,一边用手背胡乱地抹泪。几次天祥想安抚,都被乱蹬乱踢的脚丫子弄得不能上前。
      “不要再哭啦!”天祥央求道。可惜小祖宗不理,接着继续哭。
      “闭嘴!”狠狠地恶吼一声后,满意地看到小恶魔止住了哭声,虽然鼻涕共眼泪仍是相粘着滑落下来。
      “呜哇——”谁知安静效果未持续一分钟,接下来的是更加震耳的哭声。
      “不要哭了,别哭……”天祥努力回想着当初他的几个儿子出生时,奶妈是怎么当他们了。真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好好实践一下,现在拿来对付这小东西也好啊。

      “皇上,何大人大概是饿了吧。”
      天祥一转身,发现春兰,秋菊不知什么时候也进到屋内来,虽然表情恭谨,不知怎的天祥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对了!天祥猛地意识到,他现时穿的是女装!!!
      原来玉宏自那晚上火烧马车的事件发生后,神智就一直混混沌沌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只知哭闹。而天祥呢,一则被那凄惨景象所震动,再则见了玉宏如此苒弱的姿态。再想起往日里玉祥曾那么小心翼翼地侍奉,憎恨之心也就淡去,怜悯之心随之而生。只想道:他既然已变成这模样,再也掀不起风浪,应该好好待他。
      旁人提起过何玉宏有可能是装疯卖傻,这一点天祥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他呆在宫中就如笼中之鸟,就是有心亦也无力。
      再说玉宏,自痴痴呆呆后,倒有了个怪癖:见到女子就当作是他姐姐,见到男子就哭闹不肯罢休。天祥帝连试了几次,只有他一近前来,那玉宏就瞪圆了眼睛,如防卫的小刺猬一样警惕起来。这天清晨,他挥退了服侍玉宏的宫女,偷偷换了套妇人衣服,本想哄哄玉宏。未知玉宏仍是凭地精明,愣是觉得这个“女子”与记忆中的姐姐形像不符,又闹腾起来。
      宫女以为出了什么,赶紧进来屋里。哪曾想见到一个体态魁梧,披头散发,且唇边还长毛的粗陋仆妇!宫女们面面相觑良久,才意识到这个“女子”正是当今皇帝。
      “请让奴婢们服侍何大人吧,这种小事怎可劳顿皇上金玉之体!”这些侍女们也是机灵人,装着未看到圣上的尴尬,仍然端正地跪在地面,望着地板。
      天祥脸上的红潮稍微退了一点。
      这时,宫女们把果子糕点一一端了上来。何玉宏一见糕点就扑了上去,用手抓过一个使劲一咬。未咀嚼几下,就“呸”了出来,大哭道:“难吃死了,你们都欺负我,坏死了……姐姐给我的东西呢,你们藏到哪里了,哪里了?”他哭得断断续续,几个宫女上前安慰都不见效,哭着哭着竟从喉头咳出一口血来。
      “什么姐姐?朕不在时……这里还来了哪些人!”
      “回皇上,除了王……皇后来探视过一回,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她来干什么?”天祥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暗起来。
      “王皇后带了些果子来探视何大人,未待到一烛香的时候就回去了。”
      闻听此话,天祥猛地扯开外衣,向门外走去。

      大宇皇朝的地境其实是很有特点的。往东边,是繁荣的城市和明媚的河流,那里是富裕的城市;而往西边,却是漫长和荒僻的草原,再往西去,却是那些粗豪的游牧民族的部落。
      在西部一处山谷的高地上,有一间茅屋。这茅屋所在地是极为孤零之地。附近好几里路都是不平的高地。莫说这盛暑或寒冬之际,风雪雨雾飘摇不断,就是天气良好的时候,也不能引起行吟诗人的兴趣。
      大宇建元四年五月末的晚上,是凄风愁雨的一个晚上。平射的风雨打在墙上、山坡上和山脊上,正如两军对阵时齐发的万箭一般。畜牲们没有棚窝可躲的,只好聚集在一片向风站着;栖在树枝上的鸟,吹扫开尾部的羽毛像柄伞似的。茅屋的屋角湿了一大块,屋檐上挂着的腊肉之内的东西不住地摇晃着。
      与这恶劣的天气相反的,是屋内欢喜的气氛。原来这家人正准备为其长子满月而大摆宴席。
      客人在雨前都到齐了,现在都团聚在堂屋里。对比起暴风大雨的外面,屋内真可说是又温暖又舒服的去处。且说这茅屋中的主人和应景而来客人本都是游牧民族的人,后来还迁到此地安了家。这几十年了渐渐熟悉了农活,然这游牧民族最喜的歌舞之类的天性还没有丧失。大宇南边的人称他们扎尔诺人,意思是从草原而来的人。
      屋内团聚着十三人。娘儿们五个,穿着各色鲜艳的衣服挤在一条长凳上;几个男人围成一堆不知热烈地讨论什么;弹琴的是个住在附近的小孩,有着一双又小又短的手,在弹奏此地独有的九弦琴时不得不急速滑动手指,这就难保弹出的声音不混杂了;当地的里长也是这家人的远亲,他特地带来个小喇叭,给琴师伴奏。跳舞就要开始了,茅屋的女主人暗地里邀两位乐师让舞乐不超过一刻钟。
      不过奏乐一开始,那乐师小孩儿就兴奋得忘记了女主人的恳求,再说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儿迷上了他那三十八岁的舞伴,私下里出两个银角子贿赂那两个乐师,让他们一直把音乐演奏下去,急得女主人一个劲儿地对乐师们递眼色,他们却只装作没看见。女主人也不敢太过份,失了体面,只好失望地回到原处。
      与这屋内的欢乐不同,在这茅屋之外泥泞的小道上,黑黝黝的夜色中,冰冷的风雨里有一个戴斗笠的男子正在蹒跚而行。粗一看,他身材很高。再近些看,却发现这是因为来人太过于纤瘦的缘故。
      他的步伐很整齐,但很小心,好像他心里正在摸索着什么小路似的。他斗笠之下的衣服是乡下土产的棉布衣服,料子不是很光滑。
      在这个人走到几里之中仅有的茅屋前时,雨下得更大更猛了。
      来人向茅屋的门口走来。到了门口,他正准备举起手来敲门,但他眼睛瞅着门停住了。木门上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道理来。
      迟疑不决的,他转向望望四周的景色。一个人也瞧不见, 一条小道从他脚下蜿延而过,在水过中就像一条扭动身子的蛇一样,远处在山谷里隐隐一线白光,那是河水。再远处是几盏昏昏沉沉的灯光,那是城镇上的灯。
      来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敲门。“进来!”门吱呀一声开了,茅屋主人站了起来,剪去近手两枝蜡烛心,转身看向来客。
      烛光下照见来客动人的姿容。他的斗笠起初并不除掉,低低地盖住额;眼如秋水,波光粼粼。来人向屋子四面极快地瞧了一眼,现出了放心的神色。除了帽子,露出虽然凌乱光泽度却极好的发,对着众人垦切地请求道:
      “外面雨下得很大。各位,在下可否在这里歇一下,避避雨。”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如珠玉相撞一般,与这里士里士气的乡调大不一样。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包括正在跳舞的几对男女,那三八年纪的女子撇下了不悦的小情郎,不住地瞅着好看的外乡客。
      “没什么不可以的,请进来吧!”男主人嗡声嗡气地回答道,“说真的,您可赶得巧了。像今天吃的喜酒可不多见!顶多一年一回罢”
      “是吗?请问赶上什么喜事了?”
      “大儿子的满月酒。”
      来客立即向这屋子的主人夫妇表达自己的祝愿。主人们也欢乐的接受了。然后先前客人们邀他坐过来喝酒,他也随和地接受了。刚才在屋外,他的外衣淋湿得很厉害。一个男人腾出炉子边的位置给他烤火,他道了谢,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然后伸开手脚烤着,好像对环境很熟悉似的。
      “客人是从哪里来?”那三十八岁的女子不知什么靠近了他旁边,假装不经意地询问道。
      “很远的地方,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听你的口音,像是京城的人吧——我也是从京城嫁到这儿来的。”
      “是吗?不过我只是京城里的一个小伙计。你一定不会认识我的。”来客急忙地说道:“像夫人您这么漂亮有气质的人,一定是出身名门。”
      女人原本的确出自没落官家,运气不好才嫁到这里来。与来客的谈话勾起了她甜蜜与伤痛的回忆。她顿下来,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来客继续窝在炉边的一角,烘烤着衣裳,火光把他的脸照得通红。几个客人向他递过去烤肉和大饼,他大方地道了谢,接了过去。
      就在屋内大部分的客人都不很注意他的时候,忽闻门上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男主人应了声门,顷刻间第二个客人就出现在门口。
      此人年约三十多岁,容貌谈不上好看,但是身材却很高大,肌肉也很发达。一双硬而粗黑的眉毛显得很坚强。
      “我的扎尔诺兄弟姐妹们,请让我躲避一会儿,外面的雨可真大!”
      主人公应允了他的要求,可是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
      那高大汉子自在地脱去斗笠,挂在墙上,然后接过别人递过的一个大酒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喝完了之后还咂咂嘴,意犹未尽地说:
      “好酒!”
      “这是家酿的酒。很多人都说好喝”男主人很自豪地说道。
      “是好酒。就是酒劲大了点,不会喝酒的人喝一杯就有点晕。您还是尝尝这里的米酒吧!”女主人说道,因为酿酒的工艺很繁琐,原料又不便宜。她很希望那位看起来很会喝酒的客人适可而止。
      “您还是把这些米酒自个留着吧。”客人毫不在意地说,“再来一杯烧酒!”
      坐在墙角炉火边的第一位客人笑着递过去一大杯烧酒。高大汉子笑着接过来。又是一饮而尽。
      那勤俭的女主人心疼地望了酒杯一眼,偷偷捅了自己丈夫一下小声道:“下次他还要,你就说这种酒没了。”男主人小声回道:“孩子他娘,一杯酒而已。”女主人不满道:“那杯子那么大,他一口就喝干了,像他那种喝法,谁受得了。”
      就在主人与他婆娘夹缠之际,后来的汉子也坐到了炉火边,与前一位客人挨在一起。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吗?”头一位客人问第一位客人。
      “更大了!”
      此时男主人正小心翼翼地向他家婆娘解释道:“反正他已经进了我们屋子。我们扎尔诺人是不会拒绝有困难的人的要求的。而且现在又是孩子的满月酒。就当是为我们孩子积的德吧?”
      “那好吧!”女主人依依不舍地看着酒桶,“不过至少得问问他是干什么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所以在第二位客人起身向主人要酒时,男主人一边把酒递到他手上,一边随意地问他是做什么的。
      那汉子只顾着仰脖子喝酒,一时倒没有回答。反倒是头位客人开了口道:“要说俺是干什么的,你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俺是打铁的!”
      “那是个好活计啊!”男主人应和道。
      高大汉子喝完了酒,一抹嘴笑道:“我做什么活计倒是好猜的。我先不说,你们先猜猜看。”
      一个红脸男子出言道:“要看一个人做什么活,得看他的手。”他顿了一下,伸出自己粗糙的手来“像我是做木匠的,手上就扎了不少刺。”

      听了这话,第一位客人不由自主地把手藏起来,一边望着炉火一边发着呆。那后头的客人却极为兴奋地伸出手来,那是一双很大很厚实还生着几个老茧的手。

      “也是打铁的?”
      “放牛的?”
      “杀猪的?”

      “有点近了!”那汉子得意地嘿嘿笑起来,引得屋里的男女主人狐疑地对望一眼。
      “要说我做的活啊,只需要一条绳子,一柄大刀就再不需别的材料了!”那汉子醉意醺醺地嚷着:“咱家可是本地唯一的刽子手兼捕快老爷是啊。”
      在他身旁的客人身体非常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随即又马上变得正常了。
      与此同时,所有的宾客都惶恐地向外退缩了一下。扎尔诺人虽是游牧民族的分支,个性却非常温驯纯朴,不喜欢跟官府打交道,更不喜欢血腥的事情。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位于荒凉的北边,即使大宇在这里设了郡府,那也只是为了边防的军事之用,所以他们很少见到真正的官府差役,更不用说是刽子手了。
      “官爷是为甚来到这里?”那颇有来历的三八女子凑上前来,好奇地问道,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官差一类的人了。
      “还不是为了拘拿犯党,否则这大冷天的谁高兴在外面晃悠呢?”
      “犯党?什么叫犯党啊?”乐师小孩天真无邪地问道。
      “就是……忤逆圣上的坏人吧!”汉子想了半天,费劲地解释道。
      “什么叫忤逆啊?”
      “就是不听皇上的话吧!”
      乐师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么抓到了会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这位大人被接二连三地发问弄得有点烦了,不耐道:“那道是一根绳子绑住他,然后再送他回老噢噢家佳佳哇——”
      头一位客人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官爷不是此地人吧!”
      “这不是废话吗?咱家本是京城人氏六扇门中的好手,本来日子过得乐悠悠……忽然圣旨下,说得是一个谋逆反党竟从死牢里逃出来了。乖乖隆的冬,本老爷心里那个气啊,这些牢里的人是吃什么饭的,竟让人给跑了。累得老爷我是一千里加急来缉拿这小子……”

      却说正在此时,门又响了。主人夫妇对望了一眼,最后主人有点不情愿地看了门。
      第三个客人的外表文秀,斗笠之下的穿着明显是外地人的服装。他先是向屋子里的众人瞧了眼,眼光落在炉子边上,嘴唇开始哆嗦起来。突然转头就向外跑。
      “这个人真够奇怪的!”
      屋子里的众人继续喝酒,聊天,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知道吗,京城变天了!听说王皇后被废了!”捕快向他旁边的年轻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说道。
      “嗯嗯。”
      “王家人算是完了,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岳大学士却未受牵累,反升做了首辅!”
      “嗯嗯。”
      “听说是王皇后放走了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妃子!”
      “咳咳……”那头位客人一下子没留意食物进了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
      “还有一个版本是说王皇后和一个在押叛臣通奸,放跑了这叛臣。”
      “呜呜”是吗?
      突然屋外又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脚步声。
      看来今天晚上有很多客人光临。很多年之后,这晚上满月的男孩已长成了一个相貌英俊的政治家——家乡的人们说,是他满月的那天晚上的怪客们给的祝福。
      男主人不等他们喊,就打开了门。却愣在门口。那是一队穿得整整齐齐的官兵,领头的是一个容貌俊秀的书生模样的男子。
      “毕大人,你好你好你好,你怎么也到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了。”那捕快老爷一见书生就热情地迎上去。
      “自然是为公事。”书生抿唇一笑,似乎早已熟悉这般架势,“不知文二哥还适应吗?”
      “适应个屁!”原来那大汉竟有一个如此雅气的姓。此时他懊恼地一拍大腿,“自打进了六扇门,这规矩那规矩的总觉得束手束脚的好不自在,还不如原先在青莲帮里好!”
      那毕大人笑了笑,眼光掠过姓文的大汉,向屋子各方位飞快地扫了一眼。与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同,他的眼光,竟是刺人的锐利。
      没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文二哥,咱要叙旧还是以后再叙吧,今天我有要事在身——“
      “要事?什么要事?”文二哥毫不知趣地追问道,突然脑筋一灵道“你不会也是缉拿一个叛党吧!这皇帝老儿真是的,已经派了你去捉了,又为何要差我去。这里路又难走,食物又不好吃……“
      这毕大人闻言一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想来我们是捉拿不同的犯人,至于都来到此地,应是巧合吧!“
      文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点头称是,转而问他是否有找到犯人。
      “我得到线报,这小子向附近的人家买了套衣服。他是往这个方向去的。而这方圆数里内就只有这一户人家,再加上现在又是刮风又下雨的,按说他应该会来这里避避雨……“说到这里,毕大人的眼光停留在炉火旁边。那里,没有人,却有一件乱放在地面上的外衣。
      “这是谁的衣服?“毕大人拎起这件外衣问道。
      “是我的!“文二立即承认了,“在这种鬼地方穿这种衣服耐磨。”
      毕大人挪回了目光。这时文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要捉的人犯不会是个很漂亮的年轻人吧!瘦瘦小小的……”
      “正是!”后面的一个捕快急不可耐地抢先问道:“他来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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