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莲(GL)》唐戾

56、第 56 章

　　莲，从我到巴黎以来，已经整整两年了。这两年里，每天早上，我喝一杯咖啡，然后去上课，课堂上认真听讲，记笔记，课余时间，看书，听音乐，摄影，每天晚上听着你送给我的那张Linkin Park的CD入睡。很规律的生活吧，哈哈。

　　可是，莲，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唱歌了，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会。我已经丧失了唱歌的功能，就好象我已经丧失了爱人的感情一样，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一样，能让我心甘情愿为她唱歌的人了。
　　莲，我已经没有心了，莲……

　　唐戾靠坐在桌子上，仔细地挑选着桌子上的照片。

　　“Lee！”Peter推开门，走了进来，“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

　　“老师，”唐戾直起身，恭敬地说道，“已经选得差不多了。”

　　“选出几张？”Peter感兴趣地问道，接过了唐戾递过来的照片。

　　“大概三十张左右。”唐戾点燃一支烟，快速地在剩下的照片中又选出了七八张，递给了Peter。

　　Peter看着手中的照片，赞赏地点点头，唐戾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欣赏的一个学生，虽然她只学了两年摄影，但却极有天赋，是难得一见的人材。

　　Peter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照片，唐戾站在一边，默默地抽着烟。

　　“Lee，”Peter突然开口问道，“你有恋人吗？”

　　唐戾叼着烟，抬头看着窗外，巴黎的阳光静静地照在她的脸上。

　　恋人吗？唐戾的思绪突然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在市立中心医院的病房内，一个长发的女子看着自己，温柔地笑道：“你还好吗？”她的笑容那么温暖，仿佛是慈悲的圣母一样，然后，从那一刻起，自己得到了救赎。

　　“你的恋人是个怎样的人呢？”Peter很感兴趣地问道。

　　唐戾没有说话，Peter也没有再问下去。许久后，唐戾将烟从嘴角拿下，在烟灰缸中慢慢地按动着，一边按一边缓缓地开口说道：“她……是个很好的人……并不十分漂亮，但是很温柔……她有一头很长的头发，很黑，很漂亮，非常美丽……她工作很认真……虽然有时很软弱，但却很坚强………她的笑容很温暖，像是圣母一样的慈悲……对我来说，她就像是一道光，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我爱她，很爱很爱她……我爱她胜过这世上的一切……”唐戾的神色很温柔，不再冰冷，她的眼神中充满爱意，似乎那个人就在她的面前。

　　Peter敏锐地捕捉到了唐戾话语中的主语，并不是男性的他，而是女性的她，但他没有吃惊。艺术学校中，这种事太过平常了，已经不足以让他吃惊。他温柔地问道：“那后来呢？你们分手了吗？”

　　“不，”唐戾摇摇头，神色黯然地低声说道，“是车祸。”

　　Peter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结局，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温柔地对唐戾说道：“把剩下的照片收一收，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你。”

　　唐戾沉默地将照片收好，然后拿起背包跟着Peter走了出去。

　　莲，很多时候我会看不清你的脸，可是很多时候，我却又感觉你就在我身边，在任何我希望你在的时候出现，笑容温暖而缠绵。可是当我想伸手去触摸的时候，你却又消失不见，我于是明白，不论我再怎么努力去看，也永远看不清你的脸，不论我再怎么努力去抓，也永远抓不住你那温暖的手。
　　因为你只是我所创造的一个虚幻……

　　唐戾坐在吧台边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杯中的酒，Peter对她说过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耳边：“Lee，你很有天赋，要不要考虑以后朝专业方面发展？”

　　“不，我并不打算做专业的摄影师。”

　　Peter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后叹了口气：“Lee，我不知道有什么在困扰着你，但是我想，不论你曾经遇到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我看来，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逃避而已。”

　　“逃……避？”

　　“是的，你只是在逃避，不是吗？”Peter紧紧地盯着唐戾，“你的作品的确很棒，但是我从你的作品中只看到了逃避。Lee，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逃避着什么，但是不论如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你应该面对它，面对现实，面对你自己的回忆，不论这回忆是否令你痛苦。Lee，再深的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不是吗？即使痛苦，即使绝望，即使受伤，也依然会咬紧牙关，抬起头，看向前方，因为我们不可能再回头。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吗？忘记才是解脱，放下的是佛，执着的是鬼。你为什么不能放下呢？”

　　忘记？忘记什么？忘记我的罪过？忘记我手上的鲜血吗？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唐戾将脸埋进手掌里，喉间发出痛苦的呐喊，低低地，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