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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看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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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延亭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仿佛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心牢,他自责、悔恨、后怕,他怕谢阆苑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谢老夫人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反应。
谢老夫人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勇毅侯夫人见状扯了扯郭延亭的袖子:“延亭,老夫人问话呢,你发什么呆?”
“啊?”郭延亭一脸的茫然。
谢老夫人只好又重复一遍:“我看你之前在荷花池那边,瑶池丫头说,阆苑是追着你跑才掉下荷花池的,你怎么说?”
如果是谢阆苑犯花痴自己摔进去的,那就更好了。到时候就算李家那边问起来,她们也不需要为这件事担责。更何况谢阆苑坊间的名声本来就差,听说在保定还和自家表哥扯不清,以为离开保定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笑话!
京城离保定才多远一点,坐马车两三个时辰的事儿。
郭延亭被这个说法问的一愣,明明是他追谢阆苑,谢阆苑跑太快脚下打滑才摔入荷花池的,怎么成了谢阆苑追他?
当时的事情只有谢瑶池和自己最清楚,郭延亭忍不住往谢瑶池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她眨巴着水濛濛的眼睛,难过得随时要哭出来。
郭延亭恍然明白了谢瑶池的意思。
反正不发生也发生了,与其说出来让大家都陷入困顿,还不如糊弄过去,反正谢阆苑在大家眼里已经轻浮惯了。
还记得谢阆苑刚回京的那天,她的马车在城门口和另一辆马车相撞,她不仅没有下车道歉,反而口气很冲的站出来咒骂对方的车夫不会驾车,偏偏当时那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里坐着的是从宫里出来办事的贵人,约莫是皇帝身边的内侍之类。
那内侍大概是有事要忙,没有和她计较,只默默的递出了宫牌,谁晓得谢阆苑连宫牌都不认识,愣是拉住人家的马车不让走,吵着闹着要让人家下车给她道歉。
最后还是谢灵蕴亲自出马,才把谢阆苑的脾气压下去,听说谢灵蕴还亲自给对方斟茶道歉,只不过对方没有接。
可想而知,人家是有多气。
谢老夫人更是因为这件事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害怕对方在皇上面前说对谢府不好的话,到时候谢府就麻烦大了。
好在对方大人大量,没有和谢阆苑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计较。但是这件事传到京城众世家耳中之后,谢阆苑的名声就算彻底毁了。
试想谁家愿意娶这么一个莽撞的媳妇?
要不是因为早就定下的亲事,已经互相送过信物不好反悔,勇毅侯府又怎么会多此一举跑过来相看谢阆苑?
母亲就是想亲自确认一下谢阆苑到底是不是坊间传闻的那样,莽撞、轻浮、不知轻重,看过真人后本来还觉得没那么差劲,却不料短短的一个时辰就现了原形。
郭延亭越想越是沉默,适才还想为谢阆苑澄清的冲动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而勇毅侯夫人看到儿子这般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下子失望到了极点。
这个儿媳妇,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要了。
哪怕她能醒过来,郭家也没办法真的让这么一个闺名败坏的女人当儿媳妇。
延亭以后是要袭爵的,她这个样子,如何能当世子妃、一府主母?
“这…谢老夫人可是弄清楚了?”勇毅侯夫人维持着表面的涵养,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去之后怎么向老侯爷说这件事。
当年李老太爷救过老侯爷的命,老侯爷出于感恩许下了报答的承诺,所以现在就格外看中这桩婚事,免得外面的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忘恩负义。
可再大的恩惠,也不能拿自己儿子的前程去还啊!
勇毅侯夫人一腔的不满算是被彻底激了出来。
谢老夫人听勇毅侯夫人语气还算温和,可面上的神情却渐渐有些狰狞了,便肃然道:“事关老身孙女的名誉,老身又如何会乱说?怪只怪阆苑这丫头从小不是我教养的,性子礼节都差了些,如今又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叫人头疼啊!”
说着竟抬手揉太阳穴,仿佛真的懊恼。
谢大夫人看着勇毅侯夫人黑沉的面色,转了转眼眸,出声道:“依儿媳看,这事也怪不得老夫人。她从小便是麻烦精,生下来的时候就有法师就说她克父克母,要不然弟媳生下她连看一眼都来不及就走了?后来被李家接去保定养,别人还当我们谢家连一个寡女都容不下,却不知道我们心里的苦啊。二弟媳你说是与不是?”
谢大夫人转头问向了谢二夫人,也就是谢灵蕴的继室,谢阆苑的继母。她从头到尾闷声不说一句话,这会儿抬起眼来,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我名义上是她的母亲,但谁不明白做继母的尴尬?所以大嫂可别问我,我是不敢说的。”
越是欲盖弥彰,就越让人觉得有问题。
勇毅侯夫人心道她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谢阆苑被送去保定李家,是为了缓解李老夫人的丧女之痛,却不晓得内里还有这个原因。
克父克母…那是不是还克夫?
勇毅侯夫人越发觉得谢阆苑不能要了,哪怕她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明知道是祸害还往儿子床上送。李老夫人瞒他们瞒得好苦啊!
想到这儿,她连留下来等谢阆苑苏醒都不屑了,站起身告辞道:“既然府上还有一阵要忙,我和延亭就不留下给老夫人添乱了。至于谢大小姐和延亭的婚事,我回去还要和侯爷好生商量一下,有了结果就写信告知老夫人。”
谢老夫人门儿清,勇毅侯夫人这般,是极度不满意谢阆苑的表现,她才不会阻拦,便道:“夫人慢走,是谢府招待不周。”说着又喊了身后的高嬷嬷,亲自送勇毅侯夫人出门。
勇毅侯夫人走到门口,才发现儿子没有跟上来,回身一看,郭延亭正神色复杂的盯着内室的门,里面躺着生死不知的谢阆苑。
她几步迈上前,一把抓了郭延亭的手臂就道:“还愣着做什么,回家了!让你祖父父亲知道你乱闯后宅,当心家法伺候!”
郭延亭被迫收回视线,又依依不舍的看了谢瑶池几眼,这才跟着勇毅侯夫人快步离开了谢府。
她们一走,内室就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
大家一听就愣住了,这声音是谢阆苑的!
不是说谢阆苑醒不过来了吗,怎么突然又咳嗽了起来?
大伙儿正想入内看个究竟,大夫就从里面走出来,面露喜色:“老夫人,大小姐的命可真是硬啊,咳嗽几声呛出了许多泥沙和水,不多会儿就能醒来了。”
听到谢阆苑无碍的消息,一屋子人面色诡异。
最后还是老夫人出声,笑着道:“她出生那日不也这般?她母亲当时都没气了,她还能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可见是个命硬的。”顿了会儿,才道:“醒就醒了吧,等她醒来兴许才知道,活着还不如随她母亲去了好。”
这话意味颇深。
谢大夫人、谢二夫人以及谢三夫人个个抬手掩鼻,仿佛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其余的丫鬟婆子目不斜视,装作听不懂谢老夫人话中的深意。
谢阆苑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都想通了。
她还说谢瑶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原来是一个局。她们希望她死,谢府上下不乐意她嫁给郭延亭,谢瑶池处心积虑的勾引她的未婚夫,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她们发狂的嫉妒。
她们觉得她一个寡女,不配有这么好的婚事。
那从今往后,就让她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谢阆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