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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公子,梁公子来了。”红衣女子说罢走到窗前,低头专心烹茶再不理会屋内二人。
      “梁兄,小弟已经恭候多时了。”女子口中的公子转身迎上来。
      梁琛见此情形,也只得收回目光,收敛心神道道:“愚兄午间与诸位同僚小聚了一番,来晚了还望贤弟见谅。”面前的人,身量高而瘦削,一身黑衣已有些旧了。腰悬一柄华美的匕首,下颌上的轻须令他看起来有些落拓不羁,颇有些落寞贵族的意味。
      “呃……贤弟怎么称呼?”
      “小弟袁陌澜,云龙沧山人。现在城门守军中领职。上月聚仙楼筵席曾与兄长有一面之缘。兄长雅量高居,谈笑间尽是大将风范,小弟受益匪浅。盼能与兄长倾心结交,故冒昧相邀。”一番谄媚言辞说得极顺。沧山地处云龙沿海,似乎没听说出过什么名门望族。看来此人是个早已落寞的士族出身。梁琛看着袁陌澜晶亮的眸子,心里轻哼,上个月宴会上有没有这个人他哪里还记得。看来又是一条摇尾巴的狗罢了。只是常言道蚊子腿上也有肉,多个人自然多份力。于是面上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道:“贤弟见谅,愚兄善忘,上个月才见过贤弟却已然不大记得了。还望贤弟海涵呐。”
      “兄长高山仰止,未能注意到我这等无名小卒不足为奇。兄长德才兼备,弟甚慕,如蒙兄长不弃,弟愿追随兄长左右,唯兄长马首是瞻!”
      “贤弟言重了,愚兄何德何能,不过是兄弟们抬举罢了。”
      “兄长太过自谦,谁不知云龙梁氏一族深受当朝少保器重。兄长在近卫营中,登高一呼,便可……”
      “等等……”梁琛闻言心下一惊,若论吹捧可有些过了。此人言下之意莫不是自己有鼓动近卫营举事之能?该不会是个朝廷派来的探子吧?一时间戒心顿起,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贤弟此言差矣。梁某不过喜好结交朋友罢了。梁某不过区区一个殿前执金吾,哪里就有什么登高一呼的能力?贤弟太抬举我了……”一边赶紧堵上他这个话头,一边想着如何抽身。虽说眼下朝中并没有严查结党一事,但这种事一旦追究起来就是重罪,弄不好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兄长误会了……”袁陌澜显然也明白梁琛在忌讳什么。将他拉近了低声说道:“小弟当然明白兄长有所顾忌。兄长放心,都是自己人。实不相瞒,小弟之所以找上兄长,全托子焕兄从中介绍。大家都是旧时云龙的世家,只是小弟家道中落,又偏安沿海一隅,苦无机会结识梁氏一族。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子焕兄,子焕兄得知小弟的难处,只说梁家长公子琛为人仗义豪爽,定能解你燃眉之急。小弟这才冒昧相邀。”
      梁琛皱了皱眉,袁陌澜所说的子焕兄,乃是他的老朋友林放林子焕。林家与梁家是云龙世交,来到帝都以后,两家的关系就更为密切了。只是不知道子焕将此人介绍给自己是何用意。
      “按子焕所言,不知愚兄如何能为贤弟解决燃眉之急?“
      “是这样,小弟虽家道中落,但袁家在沧山也有近百年的经营了。兄长可知云龙角以西,敖州祁州间的运河?”
      “自然知道。”这条运河可谓是青州祁州乃至整个西陆与东部间的交通运输要冲。只是这姓袁的小子所谓的燃眉之急与这条运河又会有什么关系?
      “那这条运河的重要性兄长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以来,官府对于经由运河进入萤澜内海,或往云龙惊澜,或取道荧澜外海直达郁汀海的这些航线一向查的非常紧。无论是旧时的大烨还是如今的乾离,改朝换代亦无所放松。对长途货船来说,云龙,就是过了运河以后补给的第一站。不瞒兄长说,小弟一家在云龙沿海经营近百年,生财之道便在于此。在官府所设航道之外,总有些支流,运河到云龙角一带沿海,地形复杂。所以我袁家手上掌握着几条不为人知的运输渠道。只要用小船,取道支流便可一举越过官府的层层关卡,由渭海直达荧澜内海。而在云龙那里的悬崖之下有几处隐蔽的天然水洞,是我的祖辈紧急避风时发现的。如果我们在此处将货物改头换面,再堂而皇之地运往东部,那么……”袁陌澜没有继续说下去。这边梁琛闻言已经是目瞪口呆。如若这姓袁的所言非虚,那这小子手上可真的是攥着棵摇钱树啊。说白了,他姓袁的手上握有东陆西陆间最重要的海上航线的走私渠道。这简直就好比他袁家家门口的海底下不是沙子而全部都是金子。如此富贵逼人之事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梁琛也是闻所未闻。好在梁琛头脑还算清醒,还没被这富贵冲昏了头脑。
      “如此说来,贤弟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富可敌国了?既如此,贤弟又有何事有求于愚兄呢?老实说在航运之事上,我梁家从未涉足,根本谈不上帮助。”
      “兄长此言差矣。虽然袁家对此经营已久但实不相瞒,我家在祖辈发现此道前便家道中落,加之人丁不旺,并无大举经营的本钱和能力。况且要给货物改头换面,就需要伪造官府文书,这点上我们无能为力,因此也只是小规模地运送些紧俏货。从来不敢有大宗的生意往来。而且这桩生意赚来的钱见不得光,如何敢声张?如今虽然举家搬来傲陵,但是袁家旧的根基还在。况且如此生财之道怎可旁落他人之手,故而也一直延续着经营。如今改朝换代,我辈又来到帝都,于是族中众人商议,何不趁此机会将这桩生意做大?所以小弟今天约兄长正是为此事。希望兄长能与我辈共谋此事,更希望令尊能向少保大人引荐我们。一来,有了足够的本钱才能将这桩生意做大。二来,此事若有少保大人相助,就不愁官府文书的问题,货物的销路就此打开,还可以避免官府的追查,省去了后顾之忧。此间差价兄长心中有数,自然不会亏待您和少保大人的。再有就是这笔钱这样一来就完全洗白,我们也敢大笔调动。如若兄长或是少保大人想要举事,那么……”袁陌澜没有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梁琛。
      “这……”梁琛迟疑了,“请容愚兄好好想想……”
      “当然,”袁陌澜爽朗一笑,“兄长请坐,喝杯茶慢慢想。”
      一直低头烹茶的女子默默上前为二人递上茶水,又退了到一旁继续拨弄炉火。
      梁琛抿了一口茶,皱着眉思索着袁陌澜刚才的话。一时间也不去理会屋内的另两个人。
      袁陌澜似乎对自己的提议很有信心。嘴角噙着一缕笑意也不去看眉头深锁的梁琛,不紧不慢地吹着茶叶在水面打着转,一丝丝涟漪从这小小的茶杯中荡漾开去。等茶转温了,他才呷了一口。目光不经心地落在窗下绯衣女子的身上。小小的黄铜壶里升腾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容,一缕乌黑的发丝垂在耳畔。衬得白天鹅般的颈子愈发修长白皙。袁陌澜的目光越过女子投向窗外,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清风拂过稀疏的竹林发出簌簌沙沙的声响。一时间满室寂静只听得小火炉上的水咕噜噜地沸着,氤氲了满室茶香。
      半晌,梁琛仿佛下了决心似的,缓缓道:“这件事,愚兄要回去跟家父商量一下。不过贤弟放心,既然贤弟如此推心置腹待我,我必不会辜负贤弟一番美意。只是少保大人那边,愚兄并没有把握。一切要等少保大人定夺。不过贤弟所说举事……我想贤弟一定是误会了,你我共图富贵本是极好的。别的事愚兄可不敢妄言有所图谋,这样的话日后还是少说为妙,毕竟追究起来可大可小……”
      “自然自然……“袁陌澜点头称是,“有兄长这番话小弟就放心了。那还请兄长与令尊尽快商量,小弟也想能够早些与少保大人见面。”抬眼看了一下梁琛又迟疑道:“那其他兄弟……也有劳兄长交代一番啦。”
      “恩?”
      “……”
      “哎……贤弟莫不是还在误会愚兄?愚兄确确实实不曾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是喜好结交写朋友而已。况且离开云龙,终究是离了百年的根基,广交朋友,也是为了稳固维持自己,大凡世家之立足之道,不外如是,贤弟应当能够明白才是。当今圣上待咱们这样的世家也是极宽厚的,蒙此圣恩自然是要鞠躬尽瘁,恪尽职守的。”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无比真诚。
      袁陌澜稍微愣了一下,瞥了一眼旁边的绯衣女子,那女子只掀开壶盖看了看煮茶的水,一阵水气升腾过后,又盖了回去。似乎已经忽略了屋中的另外两个人。
      “好说好说!”袁陌澜笑道,“既如此,小弟往后不提便是。只是如若事成,还请兄长给小弟份名单,也好叫小弟心里有底。”说着站起来就要送客。
      “名单?什么名单?”梁琛顿住了脚步,满腹狐疑地侧目。
      “哦,没什么,兄长尽管放心,就算兄长不想给,名单我们也拿得到。”袁陌澜脸上还是十分轻松地微笑着。略微昏暗的房间愈发显得双目透出精光。
      “贤弟是什么意思?愚兄不明……”梁琛更加疑惑地看着袁陌澜。
      就在此时,梁琛的眼角闪过一抹绯红身影。小巧的足尖在柱子上一点,梁上的灰尘纷纷落下,一下子迷了梁琛的眼。恍惚间褪了色的幡子在眼前晃了两晃,就此绕在了自己颈上。梁琛勉强睁开眼睛,回头看时,发现那绯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背后,面色沉静如水,忽地将手中一团事物抛向空中。于是绕在自己颈间的长幡另一端便越过梁间,被袁陌澜一跃而起抓在手中。袁陌澜猝然发力,长幡在臂上绕了几圈,顿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梁琛颈间传来,双脚被猛地扯着离开了地面。梁琛双脚乱蹬,双手拼命扯着颈间越勒越紧的布料。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徒劳地发出嘶哑的呻吟。面前的绯衣女子站在原地看也不看,任凭梁琛的一双官靴在头上方乱蹬乱踢。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梁琛想着,眼前逐渐发黑。
      背后传来袁陌澜冰冷的声音:“梁兄走好,你很快就会和你的兄弟们泉下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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