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错爱》□□豆沙

30、山重水复

　　Jet坐在书桌前，身披毛毯，手捧水袋，防寒装束怎么夸张都不为过，这个冬天直叫他觉得异常寒冷。书桌前面便是窗户，他无聊地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看着雪花融化在窗台上出神。掐指一算，寒假已然过去了三分之一，前六分之一用来生病，后六分之一用来康复，余下的三分之二，大概要全部用来怀念。
　　Jet拿起蒙尘的吉他，落寞地弹唱起来：“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想不想听我说句贴心话，要不要为你留下一片雪花……”这是一首关于想念的古老的歌，触景生情之际，黯然神伤。
　　看到手边温热的咖啡，Jet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上次喝的热咖啡还是Niu亲手为他调制摩卡，上面心心相印的图案，现在想来，突然觉得很讽刺。自己终究是个俗人，其实并没有喝咖啡的习惯，而今竟以怀念之名，亲自冲泡了一杯咖啡。Jet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却忍不住吐在手纸里，低声自言自语道：“好苦。”他突然觉得Niu是真的懂他的，Niu知道只有加了巧克力的摩卡，方才能入他的口。再一次，泪水模糊了视线。
　　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Jet匆忙整理了情绪，跑去开门。
　　“Jet，最近还好吗？”Wut掸掉身上的积雪，缓缓地踱进门内。
　　有朋友来看自己，Jet还是很高兴的，他赶忙上前搀扶：“不好不坏，就那样呗。”随即接过Wut的外衣，挂到了衣架上，仔细看了看Wut，问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提到伤心处，Wut有些沮丧：“康复得比较缓慢，还有一周，才能拆掉这该死的护踝。”突然露出惊奇的表情：“Jet，你这蓝宝石耳钉看起来不错哦，之前没见你戴过这对耳钉，在哪里买的？”
　　Jet用指尖轻抚着耳钉，有一丝黯然神伤：“这耳钉是我哥哥给我的，之前弄丢了一只，刚找到，所以现在才戴起来。”
　　“原来如此，真不错。对了，这周你都在家忙些什么呢？”Wut继续关心道。
　　Jet耸耸肩：“上网，发呆。”Jet猛然间意识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一周的时光就这么悄悄溜走了。
　　Wut斜睨了Jet一眼，颇为无奈地劝解道：“无所事事，你都没有去找Tiw？别怄气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情侣之间，小吵小闹在所难免，不应有隔夜仇的。”
　　Jet微微一愣：“谢谢你的好意，Wut，不过我想我和Tiw没有吵架吧。”实际上，他在这一周，压根就没有想起过Tiw。
　　“没有吵架，你还愣是一周都不联系他？真搞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陪我出去喝杯咖啡吧，我们好好聊聊。”说着Wut便拉着Jet走出门去。
　　两人来到雅憩咖啡厅，旧地重游，Jet心中不免又是一番感慨，店内的陈设与先前的区别不大，只是没有了那个人，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两位下午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生热情地招呼他们。
　　“一杯摩卡，一份提拉米苏。”Jet不假思索地点了一贯的搭配，索性将怀念进行到底。
　　“一杯爱尔兰咖啡，谢谢。”Wut冲服务生礼貌一笑，他低头看看手表，又抬起头四处张望，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便招手喊道：“Tiw，好巧啊，坐过来一起聊聊吧。”
　　Tiw望着坐在桌前的两人，冷笑道：“什么好巧啊，Wut，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你说的重要事情，就是Jet？”说罢便转身走向门外。
　　Wut急忙上前阻拦：“Tiw，不要走嘛，算我求你啦。既然来了，就坐下来，有什么事好好说，没什么矛盾是不可以解决的，你们俩都一直绷着，多没意思。”
　　Tiw坐到Jet的对面，Wut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两人中间，煞有介事地当起了和事佬：“这家店，应该是你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吧……”
　　“那不算约会，那天Jet只不过是顶替Niu来见我罢了。”Tiw抢白道，似乎对Jet仍旧有些不满的情绪。
　　Wut无奈地举起双手：“好吧，反正这里总归是你们第一次单独见面的地方，对么？”见其余两人都不作回应，Wut只能尴尬地继续说道：“这家店的氛围很温馨，咖啡和甜点都不错，你们可以先品尝一下，整理下思路，有什么需要沟通的，我们慢慢说。”说罢便带头喝起了咖啡。
　　Jet望着面前的提拉米苏出神，想起自己在去年夏天，自己为了重新接近Niu，每次光顾小店，都必点一份提拉米苏。每每回想起那个暑假，就感觉周围弥漫着提拉米苏的味道，那是恋爱的味道，无声地诠释着青春的悸动。
　　Tiw端起杯子，不太情愿地抿了一口。也许是想到Wut用心良苦，便开口主动缓和气氛：“Jet，原来你喜欢吃提拉米苏啊，这个蛋糕不仅风味独特，而且还有特别的寓意呢。”
　　“哦，是么？”Jet将目光从蛋糕上移开，浅浅一笑。
　　“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中是‘带我走’的意思，相传一个女孩吃了这个蛋糕，感受到了男孩的浓浓爱意，后来便嫁给了这个男孩。所以说，如果能吃到爱人亲手为自己做的提拉米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Tiw目光如水，眼带笑意，似乎沉浸在故事中。
　　“这真是个美丽的故事。”Jet附和道，心中却不是滋味，在那回不去的从前，自己曾经离幸福如此之近，可以尽情享用来自那个人的浓浓爱意，而今身边再无那个人的踪影，提拉米苏仅沦为一道甜点。
　　窗外的雪渐渐变大，方才如柳絮般随风飘扬，眨眼间就变作鹅毛，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撒落，在地上堆积起来，纯白无暇，湮没了路上的脚印，空余嗟叹，这银装素裹的天地，竟容不下寻常的留恋。雪花漫天的冬季，适合用来思念，情不自禁，便想起那位远方的故人，在怀恋的漩涡中越陷越深。只怨世界太大，我们太渺小，从此一别，便是陌路。
　　回忆往事，Jet不禁惨淡一笑，随手叉起一小块提拉米苏放入口中，轻轻地咀嚼着，蛋糕在口中融化之际，他突然皱起了眉头，紧接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Jet？”Wut诧异地望着Jet。
　　Jet没有答话，而是迅速离开了座位，飞一般地冲进了咖啡厅的后厨。
　　好熟悉的味道，真的是他吗？
　　后厨中，一位甜点师在操作台前忙碌着，他正在专心地在一块提拉米苏上面撒可可粉，这位甜点师身着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穿着黑色的牛仔裤，暗红色的围裙带子延伸在腰间，系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瘦削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熟悉，眼前的景象，美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Jet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仿佛置身于梦境。他伫立在距甜点师一米开外的地方，犹疑地唤了一声：“Niu。”
　　忙碌的甜点师突然停住了手边的工作，而后摘下手套，伸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阳穴，但似乎并没有听到Jet的呼唤，很快便埋头继续工作。
　　Jet忍不住走近了些，再一次唤道：“Niu，是你吗？你回头看看我，我是Jet啊。”眼神中满是焦灼的期盼。
　　甜点师的手顿时僵在半空，呆立在操作台前，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蓦然回首，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是你，真的是你。
　　Jet冲上去紧紧抱住了Niu，生怕稍微一松手，Niu就会化作幻象离自己而去，他疯狂地亲吻着Niu玫瑰花瓣一样的唇，仿佛生命只能如此维系，他不顾一切地摩挲着Niu的后背，恨不得将Niu揉到自己的身体中去，这样他们就能够永不分离。
　　泪水早已在Jet的脸颊上泛滥，他取下右耳的耳钉，双手颤抖着将耳钉戴在Niu的右耳上，望着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Niu，啜泣着乞求道：“Niu，耳钉给你，这一次，换我请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Jet，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Niu哽咽道：“我们本可以好好在一起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们还一直得不到善终？”声音近乎歇斯底里，而后依旧泣不成声。
　　Jet将Niu拥入怀中，纵使自己已然痛彻心扉，此刻还是要坚强起来，直面不堪回首的一切：“正如当年你离开我，一个月前，我离开你也是迫不得已。”Jet拭去脸上的泪水，努力平静下来，悔恨不已：“我曾天真地认为，Bob比我更能给你幸福，所以爱你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带你走。可是，现在看来，我真的是大错特错，你并非我想象中那样幸福，而我沉浸在思念里惶惶不可终日。我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事实证明，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因为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我这么爱你。所以，只有亲自给你幸福，我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