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月亮在天上》安然许许

33、第33章 跟我闹别扭

　　何朔接到苏时雨的电话已经是好几天以后。这几天，她给他打过几通电话，也发过短信，就是在昨天晚上她还发短信询问他手上的伤怎么样了，她鲜少这么主动和执着地去做这种事。可苏时雨始终都没有给她回复，这让何朔一度以为他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以后都懒得再理会她了。
　　没想到他今天主动打电话过来。
　　何朔把手机放在一边，开了扩音，手上一边在帮丘言削着铅笔一边问电话那头的苏时雨，“手上的伤好了吗？”
　　苏时雨原本是真不打算再搭理何朔的，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天夜里在医院，当他打开房门，看到病房里多出的一家三口人。何朔和丘凌悦并排站在那里，丘凌悦手里还抱着孩子……他们俩的孩子。那一瞬间，苏时雨有些无所适从，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卑劣的，是下流的。虽然他并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什么异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多么的痛恨，痛恨这个让人无处遁形的局面，痛恨自己的自卑，更痛恨何朔的风轻云淡，他几乎是逃出了那间病房。
　　这几天他抑制着自己不去接何朔的电话。他想不明白，何朔怎么能这样？她是不是一面在家里扮演着一位好妻子好母亲，一面又在外面招蜂引蝶？她把她的婚姻当什么？又把他当成什么？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太痛恨她了，痛恨她这样的招惹自己，让他陷入痛苦，让他陪着她做了这么不道德的事情。
　　可是最后他还是控制不住，给她回了电话。
　　他并没有回答何朔的问题，只冷冷淡淡地问：“和丘总没吵架吧？”
　　何朔削铅笔的手顿了一下，回想起她之后再次和丘凌悦起的争执。

　　“你是为了苏时雨才一再和我提离婚的是吗？”
　　“当然不是，我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我还真没看出来。那你以前为什么从不为我考虑？偏偏要等苏时雨出现以后？”
　　“以前和现在情形不同，我没时间陪你耗着了。”
　　“没时间？你就是等不及回到苏时雨身边去呗，对对对，反正我是多余的，只要离了婚，你们就可以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了。大圆满结局，多好！”
　　“……”
　　“何朔，为什么不是能是我？明明你根本就不相信爱情，那身边是哪个男人又有什么区别？那为什么就偏偏不能是我？你有没有考虑过……和我在一起？”
　　“别开玩笑了。”
　　“……”

　　何朔摇摇头，收起回忆。手上的铅笔被她削得尖而圆润，她握在手上试了试，很舒服。她满意的把它和另外几支笔一起收进文具包里，边对苏时雨淡淡地说：“吵不吵架是我们的事儿。”
　　苏时雨声音一滞，随即道，“也是。”他忽然又问，“后天有空吗？陪我出来吃顿饭吧。”
　　后天……后天是何朔的生日。
　　何朔对自己的生日一直都不是很在意。要不是因为只和丘母的生日相差了几天，也许她都记不得。但是她想，苏时雨一直都是个细心的人，也许他记得呢？不然他干嘛无缘无故地找她出去吃饭。
　　这样想着她心情轻快了很多，不明缘由的。她说：“中午有空。”晚上她得和丘言一起过，一起吃块蛋糕或者吃碗面。她可能没几个生日可过的了，过完了这个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
　　“那行。”苏时雨说，“到时候我来接你。”

　　隔了一天，苏时雨果然早早地联系何朔，接她出去吃饭。
　　等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苏时雨并不是单独带她出来。餐厅包间里一个十人座的圆桌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坐得七七八八，快要满了。里面都是苏时雨的朋友，大多数都是何朔见过的。有傅清北，有杨依，有朴亦文，有梁承，还有一些人只见过一面，或只简单地打过招呼，何朔已经记不起他们名字了。
　　何朔跟在苏时雨身后走进去，大伙儿看到她都愣了愣。傅清北第一个反应过来，扯起嘴角冲何朔打招呼，“呦，这不是何大美女吗？真是好久不见了。”
　　何朔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就当没看到傅清北那满脸的嘲意，冲大家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苏时雨已经率先走进去坐下来了，他面无表情，凛若冰霜，并没有招呼身后的何朔。
　　何朔轻轻地吐了口气，走到苏时雨边上坐下。而她另一边坐着的恰好就是杨依。
　　杨依从她进来后一直皱着眉，见她坐下了忙压低声音，几乎是用口型问：“你怎么来了？怎么又和苏时雨一起？”她动作虽然低调，旁边的傅清北却注意到了，冷冷地训斥，“关你什么事，顾好你自己吧。”
　　杨依只好坐正了，不再说话。
　　屋里只有一对情侣是从没见过何朔的。从何朔进门，他们就对她充满好奇，视线始终离不开她。可其他人个个噤若寒蝉，他们再好奇，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一直暗中观察她。
　　直到傅清北阴阳怪气地先开了口，“何大美女近几年都在忙什么？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你了，你可让我们老苏好找啊。”
　　何朔笑了笑说：“我没什么忙的，倒是傅先生近几年可谓是声名远播，生意越做越大了。不在一座城市，我也听闻了不少传言。”傅清北近几年确实在商场上名声大燥，不比苏时雨差多少。在何朔记忆里，他明明是个不务正业的闲散公子哥，可在这几年的传言中他又是个雷厉风行，不择手段的商界传奇。何朔之前还不太相信，今天见到真人后才发现他虽然依旧是个暴躁脾气，可确实沉稳了很多，也阴郁了很多。
　　就听他冷哼一声说：“以前不懂事儿，家里给的资源我也不好好珍惜，后来才发现这世上最靠谱的果然还是钱。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开价的，包括人。遇到这么个世道，我还不得好好赚钱？何大美女说我说的对吗？”
　　旁边的杨依脸色变了变。
　　何朔倒是淡定，虽然知道他是意有所指，却还只是笑着说：“对，我也深有感悟。”
　　一边的梁承忽然讥诮地说：“能没感悟吗？我们几个第一次得知这些道理，就是你给的教程。”
　　还好朴亦文依旧是个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性子，他见大伙儿都冲着何朔去，及时转移了话题，“那个东星斑你们还点不点了？”

　　夏天是一个存在就为了让人烦闷的季节，即便是在开足了冷气的包间里。
　　何朔这顿饭自然吃得食不知味，她也不记得是怎么结束的了，不记得傅清北他们后来又冷嘲热讽地说了什么，她有点心不在焉。
　　吃完饭，他们一群人在饭店门口又停了会儿。
　　因为傅清北喝了酒，有点醉意，拉着何朔不让她走。他紧紧搂着杨依的肩膀，几乎是桎梏着她，半个身体都压在对方身上。杨依单薄的身体被他压得歪歪斜斜，却并没有置他不顾。傅清北另一只手拽着何朔的手腕儿，颠三倒四地跟她讲：“我要给杨依补办婚礼了，这次婚纱、婚车、钻戒……都得是最贵的。当年她嫁给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给她准备，她亏啦，她现在心里不平衡，跟我闹别扭呢。”他低头问杨依，“我这次给你准备最贵的，你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你满意吗？”
　　杨依被他拽的脚下踉跄，她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别闹了。”
　　“你不就是冲着钱跟我结的婚？我现在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满足你的胃口。”傅清北看向何朔，“何大美女，过两天我的婚礼你可一定要来。你们俩可是……好朋友，好姐妹，对，好姐妹！”
　　何朔没答应，也没回绝。
　　傅清北被杨依摇摇晃晃地塞进车里，她才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苏时雨的车。
　　苏时雨已经姿势挺拔地坐在里面有一会儿了，他笔直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是在出神。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的街景，幽深而暗沉。他的头发还是那么黑，鼻梁还是那么挺，但他身上少了些她记忆里的温度。
　　或许是面临生死的人总会矫情些，何朔有些伤感。她这辈子一直都很拎得清，从未有过奢望，如今又能期待什么呢？
　　期待苏时雨在她被人为难时替她说句话，还是期待他记得自己的生日？
　　这种期待实在太奢侈了。
　　车里沉默了很久，她才开口，“杨依和傅清北？”
　　苏时雨淡淡地说：“杨依要离婚，傅清北不肯。他手上有杨依的把柄，现在是逼她留在身边。”
　　“哦。”何朔点了点头。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了会儿，窗外恰好有一家蛋糕店。何朔心想，她待会儿在离家近的路口下车，她要去买块蛋糕带回家。她又问：“傅清北为什么不肯离婚？”
　　苏时雨侧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啊，可能犯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