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不是人怎么破！》吴明客

26、归期未有期

　　空中纸片纷飞。

　　竟然统统都是关于青鸟餐厅的片段，而且每一个片段居然都有宇文素白！

　　“这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宇文素白向后摔倒瘫坐在地上，然后捂住了嘴，但是呕吐物还是从指缝喷溅了出来。

　　“宇文大哥，你不要紧吧！”

　　还未来得及查看宇文素白的情况，空中便传来了指甲划擦黑板般刺耳的尖啸。

　　“来了，素白你果然来了！只有你一直信任我，崇拜我……”

　　完全不似达哥洪亮的音色。

　　“虽然那个碍事的家伙让你及时清醒过来了，不过你终究还是追随我来到了这里，来吧！我太开心了！”

　　沙哑的嘶吼却切切实实从那张嘴中发出。

　　“宇文素白，你就陪着我永远留在这里吧！”

　　话音刚落一阵罡风从脸颊拂过，黑色的触手枝与齐霁擦肩而过，视神经跟不上现实，如同慢镜头般扭曲了时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防备的宇文素白被卷入其中，眼前只剩下几片乌羽黯然零落。

　　“宇！文！素！白！”

　　齐霁用尽全力吼出声，鼓膜边甚至荡起回音，但待回过神来却发现……

　　自己其实站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望着近在咫尺的庞然巨物，股股烫人的熏风袭来，齐霁顿觉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几乎同时，齐霁也明白了自己无法抬脚的原因。

　　依旧因为胆怯……

　　“我该怎么做！谁来救救我！”突然失去了陪在身边的唯一伙伴，暗无天日的无助感当头灌下，齐霁盯着脚尖却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最终脱力地跪倒在地上，愣愣望着前方。

　　第一次如此绝望。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运气好一点的普通人罢了呀……”

　　运气好……

　　空中不断飘落的画片不知何时从达哥的视角变成了另一个人，如走马灯般随着时间播放着。

　　婴儿呱呱坠地时父母兴奋的面孔，每一年轻松地各种表彰奖状，学妹红着脸讨要纪念品，被伙伴们用艳羡的目光注视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这是齐霁的经历。

　　‘有这样的运势，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吧？’

　　‘你做什么都会成功吧，因为你运气超好。’

　　‘齐霁你运气真的好到奇怪呢！’

　　内心深处响起崩裂的轰鸣。

　　不断在眼前闪现的画面突然全部变成黑白的色彩，定睛细看，每段记忆中的人面都变成了露出狰狞微笑的小丑假面，原本寂静风开始混杂起各种各样的杂音，最后男女老少欢悦的笑声汇聚成一句当头棒喝：

　　‘你只有运气好吧？’

　　“不是的！”

　　齐霁惊恐的捂住耳朵，低下头如鸵鸟般蜷缩起来，眼泪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跌落在眼前狭窄的地面上，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齐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新助理了。’

　　胡青婴傲慢的脸突然以倒置的姿态出现在视野里。

　　“啊，所长！”受到惊吓，齐霁松开抱膝的双臂抬起头，却根本没有人。

　　‘相当我的助理，也不是靠运气就可以的。’

　　熟悉的磁性声音近在耳边，齐霁再次回头，却已经无人。

　　“幻听么……”

　　当明白所谓的胡青婴根本不存在，更深的恐惧感袭来，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齐霁下意识咬紧牙关揪住胸口，却触到了一块坚硬的异物。哆哆嗦嗦伸进衣领，抽出一根绳子，黄铜色的物件左右晃动。

　　钥匙？

　　“这是，胡青婴给的……”

　　不知为何，望着这把他人赠与的钥匙，齐霁觉得四肢开始回复力气。

　　“这么说来，自从做了助理运气就不怎么样呀，”慢慢调匀呼吸，齐霁冷静了下来，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虽然运气似乎变差了，但是我还是像以前那样做出了有结果的事情呢……”

　　就像宇文素白被卷进去之前那样，越来越多的画片，从空中洋洋洒洒飘下，堆积在齐霁脚边。

　　抬手接起从空中飘落的某张画片，齐霁凝神细看。房间里好几人坐在宿舍特有的架子床上，比着耶的手势，身形非常熟悉却看不见脸，因为所有人统统带着假面。随手拾起另一张，是一张全家福，夫妇怀抱着婴孩，温馨的氛围却被夫妇脸上诡异的假面破坏殆尽。

　　与宇文素白的呕吐不同。

　　比起难受悲伤，齐霁心中只有涛谈怒火，开始奋力的有指腹蹭着画片表面。

　　“不是这样的，我的大学室友们才不是这样的人！爸爸妈妈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也不是假的！”

　　果然，再度移开手指时画面重新变成了温馨的宿舍合影以及普通的全家福。

　　“我的经历，才不是这样的！鬼才相信！想要蛊惑我，让我陷入黑暗，还早得很呢！我的人生我来掌控，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果断地从地上站起身，齐霁对着半空高亢呐喊。

　　随着话音缓缓荡开，画片渐渐回复面容，重新有了色彩，最终稀稀落落越变越少。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魔还真可怕呀……”

　　齐霁捂着面孔蹲在地上，许久之后安心地长舒一口气，抬手狠狠拍了拍脸，明明知道在这种地方容易想起不悦的事情，没想到还是差点被吞噬！

　　“刚刚还真是多亏了所长……”

　　齐霁细细端详掌心的镂空花样黄铜钥匙，脑中灵光乍现，胡青婴华丽的笑脸再次浮现在眼前——‘用这把钥匙去打开任何你眼中认为是门的通道，便会毫无阻隔地达我身边。’

　　“等等，我其实可以用这把钥匙来脱身。”

　　眼前那一大坨形同暗幕、翻滚不断，还差一点将自己吞噬的金字塔形藤团，忽然也没有乍见时候那么庞大而不可遥及了。

　　“先得把宇文大哥找回来！”

　　将钥匙牢牢捏在掌心，齐霁迎着带着腥臭味的熏风坚定的走向未知地黑色地带。

　　青狐涉外事务所内，依旧是一片永恒的黑夜。

　　胡青婴似有所感般，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举头凝望窗外的那轮皎月。

　　“所长，您怎么了？要不要来杯咖啡。”

　　花听弦将咖啡壶放在了胡青婴的办公桌前，狐疑地看了自家Boss一眼。

　　“辛苦你了小花，助理不在，我这个孤家寡人只有你敢靠近咯。”重新将脸转向办公桌前的电脑荧幕，胡青婴斜倚在转椅中伸手端起热咖啡，呷了口苦涩的液体，露出不太着调的自嘲笑脸。

　　“是呀，还好我真身在温室，不然就算天天买转运符，我都得喝水呛到。”

　　自觉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坐下，花听弦俯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轻轻嗅吸着淡淡芬芳，最后吐出了绵长的叹息。

　　“唉……所长，你就不担心么？已经一周了，齐霁还没回来，连宇文素白也没有消息……”

　　“啊，是呀，已经有一周了。”

　　回想起一周前最后一幕，胡青婴面沉如水。

　　魔化的那一刻，无数恶孢如飞沙走石，晚一刻这些低级魔物可能就会扩散，污染城市的整个片区，这种污染也许要过十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彻底消除，整个污染区的人类都会变得更加灰暗暴力，孕育出更多的魔物。

　　所以，明明看见齐霁被卷入魔心，却依旧选择了优先封印魔族。

　　明明每一次都是这么做的，何况早就给了齐霁空间钥匙，一切万无一失，但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那么闷痛？

　　这是在后悔么……？

　　胡青婴将目光落向了办公桌一角，一周前封印魔族得来的晶体被他一直压在手中，没有印度给魔界，不为别的只为了等待助理归来。

　　“所长，你走神了？在担心齐霁么？”

　　花听弦在胡青婴眼前挥了挥手，然后胡青婴像是猛然回神想起什么一般，放下咖啡杯在笔记本上抹了一笔。

　　“所以，齐霁旷工一周，这个月的工资小花你重新算一下。”

　　花听弦：……

　　所长你是恶魔么！

　　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花听弦将咖啡一饮而尽，收拾碟盘拍拍屁股干脆地起身离开了。

　　宽敞的办公间再次安静下来。

　　“齐霁，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虽说魔心内无所谓光阴，但在其间困得太久，人间可就沧海桑田，那么逃脱对于作为人类而言就没有意义了吧？除非……”

　　独坐于落地窗前，胡青婴眉头微蹙，轻轻摩挲着掌中的黑色晶球，夜幕下晕洒辉光的弦月将封印魔族的晶体映照得晶莹剔透。

　　“除非，齐霁你其实不是人类。”

　　办公桌的宽屏上滚过密密麻麻的数据，每一条都与齐霁相关，却突然在链接前世讯息时候跳到了‘error’画面，戛然而止。

　　噗嗤一声。

　　主机冒出淡淡的黑烟，塑胶烧焦的刺鼻味道盖过了咖啡的余香。

　　“那么，齐霁你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呢……”

　　胡青婴缓缓将捏水晶的手着放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