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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红衣 ...

  •   怪只怪绝弦山庄的伙食太好,苏白鸢吃得肚子都涨了起来,无法入眠。

      郎夫人心细,给他们“兄妹”二人安排了相邻的两个房间。苏白鸢刚要去隔壁串一串刘子培的门儿,就被闯进屋来得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清音?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苏白鸢见郎清音换了一身装扮,白色的襦裙外套了一件艳红色的轻纱,有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抑或谓之……“风尘味”?

      郎清音漆黑的眼眸依旧溜溜地转个不停,道:“红儿姐姐,你这次是专门来看我和哥哥的对不对?”

      苏白鸢不明所以,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什么红儿姐姐?你叫我鸢儿姐姐还差不多。”

      小姑娘扯了扯身上的红纱:“红儿姐姐,你看,我也做了件跟你一样的衣服,漂亮吗?”

      苏白鸢苦笑,这孩子还真是个死心眼,不听她的解释。

      “漂亮,漂亮!”苏白鸢夸赞道。

      郎清音神秘一笑,苏白鸢这才发现她手上拿着一卷画:“姐姐,这可是我从哥哥书房里偷出来的,你留着它吧……”

      说罢,她便咯咯笑着跑开了。

      苏白鸢很是奇怪——小姑娘偷她哥哥的画给她做什么?她刚要找人将这幅画还回去,又转念一想:郎清明今日那样看着自己,应该是有些隐情在其中的。不如将画卷拆开一看,或许能解开些疑窦。

      苏白鸢在桌子上将画卷展开铺平。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那粗犷武夫模样的郎公子画起画来居然也是笔走龙蛇、风格细腻。然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画中女子穿的也是和郎清音一样的一身红衣。

      那么郎清音口中的“红儿姐姐”必然是这画中人了。难道是苏白鸢与她长得很像才会被郎清音认错?可是画中的红衣女子只留下了一个背影,至于面容,便无从知晓了。

      画中女子长长的黑发及腰,头戴古朴的铜色步摇,坐在一块黛色的磐石上,四周被青山绿水环绕。她手中还有一只短笛,色泽光洁,像是翠玉所制。

      “这般风流态度,怎么可能是我吗?”苏白鸢不以为然,“可真是抬举我了呢……”

      这郎清音十一二岁的身形相貌,可说话做事却透出几分痴傻来,完全不像是有正常十来岁孩子的心智。把她当成什么“红儿姐姐”也可能是一时头脑不清醒的浑说罢了。

      “清音,快跟我回去吃药!”门外传来郎公子的声音。

      “呜呜呜……”郎清音哭闹的声音也不小,“我不要……我又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

      “啪”地一声,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

      苏白鸢心下觉得诡异,便推门出去想要看个究竟。可是一开门,却没有发现郎清明和郎清音的身影,只见刘子培在隔壁也探出了头来。

      “你也听到了?”刘子培问。

      苏白鸢点了点头。

      “刘子培……”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嗯?”

      “没什么……”苏白鸢道,“我只是睡不着。”

      “我也是。”刘子培笑笑,“不如出来走走。”

      苏白鸢欣然点点头,她方才也正有此意。

      这是郎府里一处独立的小院子,院子不大,四周都是客房,却只有他们二人入住。院中种有两个参天的银杏。东侧是一道窄窄的长廊,廊柱上是朱红色的漆。顶上挂着几只素白的灯笼,随风荡漾,照的银杏树的影子一闪一闪的。

      长廊再往东,便是郎家的小花园了。此刻夜已深了,更深露重,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刘子培有个习惯,就是随时带着他那把“莫邪”。倒不是因为有什么防身之用,而是剑鞘的纹饰别具匠心,颜色雕花无不秀美。佩戴在腰上,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装饰。早听闻魏晋名士有佩剑的习惯,想必刘子培也有追求古雅之意。

      “怎么?”刘子培看到了她的目光一直在“莫邪”上流转。

      苏白鸢道:“我只是在想,今晚你在舞剑的时候,是故意让着郎公子了吧。”

      刘子培咧嘴一笑,苏白鸢才发现他右颊上有一处浅浅的梨涡。

      莫邪出鞘,映衬着院子里昏暗的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好看的弧度。苏白鸢不得不承认,刘子培的剑耍得比郎公子好看多了——当然,他没有郎清明那样的杀伤力。不过舞剑本是风雅之事,谁在乎能中伤敌人几分做什么?

      忽而一阵晚风吹过,刘子培长长的发带随风轻轻骚弄着他的脸,而他的眼睛却满是笑意地看着苏白鸢。苏白鸢忙笑着拍拍巴掌,以示赞许。

      银杏树的落叶也被风吹得散乱。刘子培纵剑一挑手法加快,金黄色的银杏叶便随着他长剑旋转的轮廓开始打旋,像一只只振翅而飞的彩蝶。

      须臾,刘子培玩腻了,便收起莫邪,轻轻落在苏白鸢身边。

      “你可真厉害!”苏白鸢发自内心道。刘子培这翩翩风度,若是跟她回到现代,怎么也得是个被小女生在篮球场上花痴的帅气学长。她的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花拳绣腿而已。”刘子培倒也谦逊,“你这个‘京城第一女杀手’之前的功力,想必比我厉害多了。”

      “唉……”她叹道,“若是我能知道今天早上是怎么使出那套剑法的,你说,有没有可能就可以找回以前的功力了?”

      “当然可能。”刘子培安慰道,“一点一点来,总会找回来的。”

      苏白鸢却觉得不然。她本就来自别的世界,对自己的体能太清楚不过了。难道顶着“京城第一女杀手”的名头就能凭空变出一身功力吗?这可能恐怕微乎其微。

      刘子培见她烦闷,便道:“再说了,你怕什么?有什么危险,还有我在旁边。”

      “你又不能保护我一辈子……”苏白鸢喃喃道。她总有一天要和刘子培分开,也许就在找到第三颗明珠之后。而刘子培,按照她所知道的结果,也应该和上官玉卿共结连理才对。而在这个世界,她很快又要一无所有、无依无靠了。

      “至少我在你身旁一日,就能保护你一日。”刘子培正色道。苏白鸢看他眼中写满了认真,不禁动容,心中有股异样的暗流在涌动着。

      “对了……”她又道,“那个徐员外家的千金……是怎么回事?”

      刘子培哭笑不得:“我可冤枉大了!徐员外家的闺女才十三,我又怎么可能对那样的稚嫩孩童下手?况且我爹也不可能准我娶他家闺女,郎伯伯一定是信口胡诌的,你莫要当真。”

      “唔?门楣之间如此之深,连员外家的女儿也不行?”

      刘子培无奈摇了摇头:“这些事嘛,本就身不由己。”

      果真,想进刘子培家的门,至少也得要江东王家那样的背景才够格。

      “这样说来,你岂不是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一个平民女子了?”

      刘子培沉默良久,道:“不是不可能,而是没想过。其实之前王室宗亲中也有过这样的事,只不过结果不太好。”

      两人索性往台阶上一坐,一个讲故事,一个托腮听着。

      他道:“那个人便是我六皇叔了。他年轻时爱上过一个平民女子,那女子的父亲只是个秀才。六皇叔见她父亲有点才华,便一路拔擢他,举荐他来京城做官。官位不大,可毕竟在户部,也是美差一桩。”

      “户部?那可是管钱的地方啊!”苏白鸢道。

      刘子培点点头:“是,所以皇亲国戚们大多都选在吏部或者户部为官,当然了,户部的最多。可后来,谁知道那女子的父亲本性贪婪,为了区区小利便勾结奸佞逆党,还受人指使诬告六皇叔。可我六皇叔乃朝廷股肱,皇上十分倚重,委以整顿朝纲的重任。最终,还是由皇叔亲手查出他心上人的父亲居然干了好些见不得人的事。”

      “那他最后大义灭亲了吗?”苏白鸢问。

      刘子培道:“谈不上大义灭亲——因为万幸他们还未‘结亲’。因为结党营私在我朝是重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若是与他家结亲,皇叔便更难了。六皇叔是个正直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徇私枉法。”

      “那就是真的诛了他未来老丈人的九族”

      “若说别人,他倒能咬咬牙下得去手,可那女子终究也曾和他相爱一场。为了保全那女子性命,六皇叔向皇上求了情,说是区区一个年轻女子成不了大气候,不必赶尽杀绝。皇上念在六皇叔是他胞弟的份上便恩准了,没有处死那女子,而是把她送往教坊司当官妓。”

      苏白鸢叹道:“说不定这比杀了她更难受……”

      “更难受的怕是六皇叔。”刘子培亦叹惋,“这么些年来王室宗亲不与门户差别过于悬殊的人家通婚一来是为了面子,二来也是为了自我保全吧……所以我也从没想过会和平民家的女子产生什么瓜葛。这或许就是原因了。”

      秋夜凉如水,苏白鸢看看身旁的刘子培,他虽有少年的面孔,可心却蒙上了些许苍老。她越发读不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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