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方瑾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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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静宸一个人换好衣服回到厨房，轻轻松松，拿着超市买好的菠萝剜出囊肉，浸盐水切丁，朝天切圈，鸡蛋入碗，调入耗油炒熟鸡蛋花生米后又加入备好的色彩纷漾的切丁一并炒，一家子的炒饭很快地就弄好了。
“喂”姚静宸正准备洗手时，放在灶台一边的手机“叮叮”作响，为了方便，姚静宸开启了免提。
“明天帮妈去趟国际机场接个人。”
“谁呀？”
“你方姨。”
姚青报完了人名就将电话挂断，随后传来了一份方姨的飞机日程表。
方姨，全名方瑾瑜。是华尔街小有名气的私人理财师，现为姚青和百里昕的私人理财师。同沈荣不同，这位方姨姚静宸从没有见过真容，更多的是从姐姐零星般的词句中简单了解到，这是位经历坎坷的传奇女子。
姚静宸静静看着安静的手机，试图在自己小时琐碎的记忆中搜寻到关于这位方瑾瑜的一丝时，却发现只是徒劳。索性，甩甩脑袋，端好盘子出了厨房。
姚青留给姚静宸的房子很大，一个人住常觉得有种寂寞。那种无处宣泄，只能不断地不停地堆积，然后自己空无地看着它淤积成泥，慢慢堆砌，有时会是一座古堡，也有时会是一处城墙。
这曾经只是处房子，没有感情只有冷清，姚静宸从不知道，这样冷漠的房子会有一天会变得多姿多彩，绚烂得让她无所适从，习惯黑白的眼睛一时间，涌进无尽的温暖色调，将姚静宸思想掏空。
慕梓馨就像个画家，在姚静宸这张皱皱巴巴的破旧的纸上，用着一般的色彩，画出一副绝美的画作，姚静宸恍惚地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变得更好。
“怎么了？”慕梓馨哄完两个顽皮的孩子，安静地像个瓷娃娃般窝进姚静宸暖和的怀抱，将细白的手覆在握的自己有些发疼的掌上。
姚静宸没有说话，默默将头埋进慕梓馨细长的脖颈中，“在想怎么对你们更好。”温柔的开嗓，暖化了室内的冷气。
你们，身兼数职的精神疲惫不堪的你、年幼无需故作坚强的大小孩、天真烂漫软糯的小小孩，我该怎么做，才算对你们更好？
又是这样……体贴地照顾着他们三个人，那么你呢？匀出那么多心力在我们身上的你又要怎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照顾自己？
“你一直这样吗？不会考虑自己？”慕梓馨眼睛有些疼，便闭上了眼，淡淡地问，“对她？对朋友？对家人？”
考虑别人胜过考虑自己，照顾别人却不照顾自己……一味地自己承担……面对会失去的事务，悲观地守望呵护……
责问的程度从来不是通过说话那人的语调判断。轻言婉转，却生生砸昏了姚静宸。
这是个无解的题目，就好像要解释1+1为什么等于2一般。尽管现在的她可以自信地面对养母，却无从自信面对养女的身份。
没人要，被抛弃，姚静宸的童年充斥着类此的词语、话句。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被父母抛弃。年幼的她冷淡地回应着外界的恶意，却不敢反驳，大声说出“我不是一个人。”简单的六个字，尽管那时的她还有那位慈祥的老奶奶。
各式各样的理由在姚静宸小小的脑袋瓜子里闪过，自己被父母抛弃的理由。小小的自卑，随着小孩子不负责任的言语悄悄种下，逐渐生根发芽。
奶奶没有病逝前，她可以安慰自己；一旦等奶奶最后缠绵病榻，将自己的手放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手上时，她敏感地察觉到，这次，连她最爱的奶奶也要将她舍弃……
同父母的主观抛弃不同，奶奶曾试图抗拒死神也曾虔诚祈求神佛，却还是抵不过源源不断的客观侵蚀……就这样，姚静宸又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
突如其来的家人，名贵府苑里的精美陈设，只在壁橱里看到的精致服饰，账户上多处的几个零头，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从未接触过得世界。
“一只捡来的流浪猫，要礼仪没礼仪，野性子一个，也不知道姑姑捡回来干嘛。”那是一个与自己气质优雅的着装不符的嚣张的男孩当着姚静宸的面说的。
隔天，姚静宸就再也没在姚家大院见过这个男孩。她想，这应该是那个姐姐的手笔。毕竟，那晚，她就在男孩背后的一颗树木背后……
此后的无数日夜，她每逢吃饭，便细细地打量自己与同桌的人，观察着别人是如何用餐，勺子是不是用错了，喝汤时调羹的方向是不是错了，刀叉的声音是不是大了……她用了最短的时间学会了上流的一切得体的礼仪……
学校，眼红的人的恶意嘲弄；大院，旁人的冷言冷语，姚静宸都一一记下，用着空余的时间将自己做到最好，不留余力，用最坚决的事实一一驳斥，她，足够优秀；她，不会再让自己成为被舍弃的选项……
渐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姚静宸将自己排到了最后，计算着每个人的角度，掩藏着她的真实……悲观地看着……
“静宸，我不是十几二十的青涩小姑娘，你也不是那个幽暗阴晦的自己。”慕梓馨扶过姚静宸的脑袋，迫使姚静宸直视着她明亮清丽的秋瞳，“你懂吗？静宸，我是你的恋人。比起更好地照顾我，我更希望你能学会更好地照顾好自己。”
柳思思给予了姚静宸多少的阳光，就翻倍似的留给了她太多阴暗。会离开，一定是自己还不够好……
柳思思的离开又再一次将姚静宸带进了她曾妄图脱离却穷困至此的牢笼，因为喜欢，因为深爱，因为不想再失去，才会加倍忘却自己……
“静宸，你太累了。”轻轻地叹息声，敲打着姚静宸的内心。
不会累吗？当然会啊，可那又能怎么样？柳思思的肩膀太过瘦弱，承担不起她的重压，自己只有扛着，扛到柳思思的离开……
眼睛有些濡湿，“梓馨，梓馨……”空空地喊着名字……
喜欢你，这种感情，早已用语言表达不出……
“静宸，我们是一家子，不是吗？”
慕梓馨已经过了说爱的年纪，动听的情话本不需要‘爱’这个虚幻缥缈的字眼，陪伴本身就是最为长情的告白。
“爱你！”
长夜一晚，窗户微开，外头冷风瑟瑟出来，让人不解的是，室内一地温馨盎然，固守着舞台中央美丽的璧人。
C市共有两个机场，却只有一个国际机场。一主国内航班主线，另一个与前一个相比规模更是宏大，专攻国际航班。
次日，清晨。姚静宸驱车，准时赶到了姚青指明的国际机场。按着昨日发来的信息，来到了3号出口，好几个行李输送设备上方的黑色电子板闪现着橙色字体，设备也已经缓缓运作，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行李箱一个一个，从那个黑色‘洞口’慢悠悠地吐出。
5.5英寸的手机屏幕上除去几句地址，剩下的便只是一张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面朝大海，娴静安雅的侧脸。她绝对是漂亮的，五官端正，绰约多姿，尽管已是五十出头，却保养得体，仍见风姿。
可姚静宸怎么看，总觉得这位妇人些怪异却又很熟悉的地方，可要让她指出来，却又哑口无言，说不上来。
很快的，不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瘦弱纤细得神影从出口用着比常人慢上几倍的速度，熟练地操纵着轮椅一边上的遥控杆，挺直着身子保持平衡，小心地控制着轮椅的速度，平缓地驶过滑坡，来到了距姚静宸几步的位置。
“你就是静宸吧。”女子声音清亮柔和，澄澈真诚的眸子含着一汪春水，洋洋暖意，温柔浅浅却又流露着洞透世事的淡然。
这是跟自己母亲和百里姨味道不同的女子，姚静宸默默地想着。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心素如简。”同母亲的淡泊不同，亦同百里姨的凉薄不同，这是种朴实无华的淡然，生活带给她的所有磨练，这滚滚红尘大千世间，已将她细腻柔软的心磨砺得浑圆。
“方姨，从美国飞回来也累了，你在这歇着。我去拿你的行李。”姚静宸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备好的一条薄毯盖在方瑾瑜不能行走的腿上，等做好了，便向着行李输送设备走去。
方瑾瑜红唇扬了几分，轻轻拉住姚静宸的手，“小光会帮我拿。”
“小光？”
“嗯，田光，我的丈夫。”
而此处，C市小巷弄头深处，古旧风韵的宅子里，姚青拨弄着茶几上一株枝叶发黄的小盆栽，“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后悔的。”满不在乎的语调从姚青身边传来。
百里昕闭着眼，安闲地躺在姚青的腿间。茶几离沙发不远，百里昕伸手就能够到放在茶几最侧的红提果篮，又咽下一个一口甜意的提子，懒洋洋地说着：“心结难解，心魔难散。她不可能一辈子和小光躲在美国老房过着闭居的日子。”
“我会不会自私了点？”姚青淡淡地问着，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百里昕则像听到一个好笑地笑话，笑得连手中捏着的红提都滚落到了地毯上，“你也会有这一面。”笑够了，百里昕才拾起地上的红提，“姚青，你是见过最自私的女人，没有之一。”轻轻扬起几分笑意，淡然的地给予答案。
姚青显然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连眉头都不曾抬，“你也是我见过最没心的女人，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方瑾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