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雁柏寒山

3、请客

　　闹钟准点地在指针指在六点时，“铃铃”作响。玉臂缓缓钻出单薄的被子，伸向一旁的床头柜，悉悉索索地摸索着，在碰到一个冷硬的状似闹钟的的物体时，准确无误地按下了顶头的按钮。
　　姚静宸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揉了揉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被子一掀，便下了床。白色简洁的睡裙包裹着玲珑曲线，踩着新买的草藤拖鞋，打开自己的衣橱，拿了套运动衫，穿好便出门了。

　　六点多的C市没有往日所见的喧闹，朦朦胧胧的，似睡非睡，带着早朝的露水，空气最是清新，吸一口气，能闻到土腥花芳的沁人，阳光懒洋洋地投射在大地上，并不刺眼。
　　姚静宸静静地用着自己的步子，踏着自己的节奏，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贪婪的呼吸着青草芳香，感受着露珠的生机，不知不觉，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点点沁满姚静宸光滑洁净的额头，然后放任汗水在背部缓缓流淌。

　　离公寓12公里的地方，有一家特别有名的早餐店，自大学年代起，姚静宸就独独钟爱他们一家的早餐。
　　一份南瓜粥，甘甜清淡，配着爽口的小菜，一顿早饭就解决了。

　　在跑到家已经是七点钟了，随意地冲了个澡，换上昨晚准备好的服饰便向慕氏出发了。
　　适才七点多，街上便满是人山，姚静宸顺着强势的人流向着地铁站走去，整个街道，人头拥拥，行色匆匆，谁也没有留意谁。

　　几米处，地铁站张开硕大的口似乎要吞噬所有的建筑，所有的绿色，所有的行人。姚静宸欣然地走进地铁通道，然后拾级而下，顺着灯火通明的地下通道，一直走到售卡器，买下自己需要的，便静静地走到站台，不稍一会儿，“况且况且”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姚静宸挑了个离门近的地方，扶着把手，安静地站在一隅角落。安安静静地，看着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转换，看着人流的上上下下，看着城市人流春潮般涌动隐退。

　　女播音员温柔的嗓音打断了姚静宸漫无目的的思绪，面前的自动门打开，姚静宸悠悠地迈着步子，从地下走到地上，望着不远处的巍峨高楼，小口的呼吸了一下，套上专业的微笑，从这起，开始了她新的第一天。

　　“姚姐，来的这么早啊。”公司大堂里的大大的钟才指到八点十五分，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前台小姐和保安们早早地来到了公司。
　　先前面试，早同前台的小丫头打好了关系，“早上好啊。”看着桌上摆着的几罐插着习惯的豆浆，从包里掏出一袋面包，“你们分着吃吧。”
　　丫头们也就稍微地跟姚静宸客气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这袋面包，满足地笑着，向姚静宸道了声谢谢，姚静宸微微一笑，示意不用客气。

　　时间还早，高官们都还没有来上班，一时间偌大的公司显得冷冷清清的，顶楼更是空旷。
　　总裁办公室在右手最靠窗的地方，正对着办公室有着两张黑木办公桌，一张摆满了文件，办公用品都被淹没在文海里，而另一张摆好了基本的办公用品和一台电脑，相较之下，显得有些空荡。
　　姚静宸眉眼一扫，便知道自己的办公桌在哪。她没有立即将包放在桌子上，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认真地擦拭着办公桌，等一切做完后，这才把包放下。拿出自己带来的被子，走到饮料室，烧了壶热水，泡了杯咖啡，慢慢走到自己位置上。

　　姚静宸很喜欢自己办公的位置。
　　她的桌子在右边靠窗，只需把椅子一转，就能看到大楼之下的满目翠绿，郁郁葱葱。更令人惊喜的是，慕氏楼前不仅有绿树青柏，更是种植着国槐。
　　夏天，正是槐树茂盛时节，彰显着自己全部的生命力。枝上翠绿的叶子映着火辣的日光，闪闪发光，密叶之间点缀着雪白的白花，光艳辉映，在绿叶丛中笼上淡淡朦胧的白云，就光是看着，便觉得槐树花香自楼下缓缓飘上，淡淡清香，直钻进自己的鼻孔。

　　姚静宸上手捧着暖暖的杯子，斜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上，望着楼下盛开的槐树，眸中一池碧水，像是被投入了一枚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自中央泛开。像是被剥离了意识，姚静宸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楼下的槐树。
　　时间仿佛斑驳了，透过洁白成串的槐花，姚静宸又看到当年，那身白色连衣裙，甜腻的笑容……记忆像一根根银针，扎在自己左侧心房，不疼，但却酸涩。

　　慕梓馨洗漱完后，便开车绕了个路，先将孩子们送到了幼儿园后就驱车来到公司。慕梓馨到公司时，公司里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刚把车子挺好，就看到自己的专秘也恰巧来到了公司门口。

　　“慕总，早上好。”这已经是吴芳跟在慕梓馨身边的第八个年头了，两人早已成为了朋友，问好中，语气也多了份随意。
　　“早上好，吴姐。”吴芳长慕梓馨两岁，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私底下，慕梓馨都习惯喊吴芳一声“吴姐”了。

　　“慕总，今天心情貌似很好。”虽是用推测的语句说出，语气却是肯定句。吴芳跟在慕梓馨多年，自然懂得分辨上司的情绪，面上虽然一片冷淡，但眉眼间总透着股笑意。
　　慕梓馨只是清浅地笑着，没说什么。她今天心情的确不错，想到今天可以亲眼见证姚静宸的工作能力，她便有点期待今天一天的日程了。
　　吴芳隐约猜测到老板的心情可能跟今天要来的新助理有关，也便不再多说什么。一个好秘书，首先要明白不要随意揣测老板的心思。

　　踏出电梯，一转身，慕梓馨就发现了拿到优雅的身影。她侧着身子，只留下一张侧脸。尖细的下巴如同锥子般渗人，薄薄的樱唇抿成“一”字，高挺的鼻梁很是秀气，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美好得像一副精心描绘的画作。

　　“咳咳”还是吴芳先回过神来，微微咳嗽了两声，惊醒了慕梓馨，也惊醒了姚静宸，“姚小姐，来的真早啊。”
　　放下杯子，起身，转身，姚静宸利落地做完一系列动作，收敛一切情绪，嫣然一笑，“早上好，慕总，吴秘书。”

　　姚静宸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不知不觉，已经八点四十五了，居然楞神这么久。

　　“姚小姐，刚刚在看什么呢？”吴芳不由有些好奇，是什么让这位美丽的混血儿看的如此认真？
　　慕梓馨不着痕迹的上挑眉毛，显得很有兴趣。
　　“只是在欣赏楼下的槐花罢了。”洁白纯真的槐花，那清幽淡雅的芳香，始终是姚静宸心头的月光。

　　“静宸，你就喊吴秘书吴姐吧，都在一起工作，称呼不必那么生疏。”慕梓馨理所当然地喊着姚静宸的名字，带着点命令的口气。同在一个办公室，礼貌是好事，但过于礼貌，反倒适得其反。

　　慕梓馨的红唇长得极为好看，不点而红。她的声线亦同她不苟言笑的面容一般，带着股清冷，“静宸”简简单单的一个后鼻音、一个前鼻音，传到姚静宸的耳中，却多了分旖旎的味道。

　　姚静宸并不反对这个命令，笑语盈盈道：“只要吴姐不嫌弃我这个妹妹。”职场上不是单靠能力就行的，人脉是至关重要的条件。

　　“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嫌弃啊。”

　　又同吴芳闲聊了一会，询问了下公司事务，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着手整理起吴姐给自己的资料。
　　姚静宸打开电脑，插入自己带来的U盘，点击进入，屏幕上立马跳出一个文档，姚静宸办看着吴姐给自己的资料，又结合着自己先前搜罗的数据，心里有了个大概。

　　慕氏是个典型的多元化家族企业，虽然但看报表，慕氏仍呈上升趋势，但姚静宸却深深知道，慕氏的发展正受到局限。
　　股权完全集中在家族成员手中；权力高度集中在家族家长手中；家族成员在企业担任重要职务；董事长总经理文化即企业文化；家族掌权所带来的人才瓶颈，企业文化始终是家族企业不可避免的缺陷。

　　往下滚了滚鼠标，见已经到文档末尾，便注销了电脑。长时间盯着资料和电脑，使得眼睛有些酸疼，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时，就见对桌的吴姐人已经没影了，抬眼望了望时间，竟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心里不由暗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本该当做午饭的面包已经给了前台的丫头们当做早饭吃了。十一点半，公司食堂最拥挤的时候，摇了摇头，向后舒展了下身子，便起身，拎着包打算去外头的小饭馆解决午饭。
　　经过办公室时，脚步不由一顿，不知道她吃没吃饭？好奇地后斜着身子，果然。姚静宸了然地笑笑，伸手敲了敲门，得到慕梓馨的应许后，便径直走入。

　　“慕总，十一点半了。该吃午饭了。”姚静宸按下正在奋笔疾书批阅文件的素手，扬起微笑。
　　慕梓馨正在一个一个批阅着文件，这些文件很重要，事关几天后与建林集团的签约，耽误不得，可偏偏突然冒出一只手，按住了自己，有些不耐地抬眸，就见姚静宸面上称得上温和的微笑，“我批完了就回去吃饭。”语气有些生冷，有谁高兴正在工作的时候被别人打断。

　　白的透明的皮肤，即使用了遮瑕膏也掩盖不了连日发生的事情带来的疲倦，早上还殷红的唇因为缺水有些起皮，姚静宸扫了眼，要有一大摞的文件没批完，等批完估计得下午了，那就不叫午饭，叫下午茶了。

　　“慕总，文件你一时是批不完的。”言下之意你该先吃饭然后回来批文件。抽出正在批阅的文件，“你需要休息。”助理分很多种，贴心的或闹心的，缜密的或粗心的，姚静宸自认自己从来都是前者。
　　慕梓馨一记冷刀飞过去，她少说换过三个助理，只要姚静宸胆子大到敢直接拿走文件，“上班第一天就顶撞上司，你不怕我现在辞了你？”
　　闻言，姚静宸嘴角又是上扬了几分，“不会的，慕总不会辞掉一个关心慕总身体健康的好员工的”漫不经心地说道。

　　行啊，一下子就把自己从顶撞上司标榜成关心上司健康，慕梓馨好笑地看着面前笑得一脸狡黠的人，心底一阵暖流划过，换了这么多助理，只有姚静宸敢直接抽走自己的文件，就为了让自己按时吃饭，轻轻一笑，如初春解冻的溪水，最是刹那芳华倾城，“走吧。”
　　系上衬衫上头的两个纽扣，披上白色西装外套，撩起陷在外套里的头发，便冲着还有些因一笑晃神的姚静宸说道：“你请我吃饭。”
　　姚静宸谦谦一笑，“当然。”下属请老板，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