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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9 彼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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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heart, the bird of the wilderness, has found its sky in your eyes.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苍穹。]
——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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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的时间约在一个小时后。
比赛14:00开始,15:45标准时间结束。
午餐是在第一次欣赏大卫像后在附近一个餐厅解决的,Priscilla很遗憾的拒绝了香醇的布鲁内罗葡萄酒,理由是为了下午的比赛。
站在空旷的球场。
阳光剧烈,遥远天空。
……
\"Priscilla,我的小殿下。\"
他看了看女儿安静的睡颜,在额上落下一吻。月色黯淡却安宁,耳边似乎还能听见萨尔河的水声。
这是慕尼黑西北郊一处寻常的民居,不远处就是那座宏伟的巴洛克式宫殿——宁芬堡。
他站在窗边看向远方,目光如炬,仿佛能看见阿尔卑斯山环抱的国王湖旁,希特勒的鹰巢。或许他还在回忆那些天寒地冻,举火燎天的疯狂岁月。
他是意大利人,他的妻子是英国人,他却带着女儿定居在德国。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满是嘲弄的笑意。初春,乍暖还寒。他闻到了石楠花的香气,晕染着基姆湖的潮汐,或许。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是的,他已经不再年轻,他的鬓角已经开始出现白发,他早年对身体的挥霍导致阴雨天几乎寸步难行,他和她的女儿都已经11岁了。他的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带着女儿经常搬家,几乎在德国的每一座城市都留下了脚印,然后被隆冬的最后一场雪覆盖。
就是那么一瞬间,他中断了回忆,恐惧遮天蔽日。不知何时他已经从窗边回到了一把椅子上,因为颤抖,一本书掉到了地上。巨大的轰鸣声,澎湃的气流,被粉碎的橱窗,冲天的火光……
他被气浪推到了地上,那一刻他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然后,他听见了尖叫,哭声。
Priscilla!他的小殿下,他怎么能忘了她。
拼命挣扎却还是没有站起来,好不容易爬到房间门口,他却发现门锁坏了。抓着把手站了起来,他的手和膝盖已经血肉模糊。直接拿身体去撞,一次,两次……终于撞开了,但是他怎么没有看到他的女儿?
他听见了哭声。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过去,他看见Priscilla已经摔到了床下。他抱起她,安慰道:\"没事了,Priscilla,没事了。\"
Priscilla闭着眼睛没有看见那阴蜇的目光,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哭泣。
“这只是一个警告。”一张纸片从女孩的衣襟落下,上面还画了一个正在微笑的小丑,把头伸进河马的嘴里。
Priscilla第二日醒来,他们已经坐在东行的列车上,目的地是保加利亚。
或许是这么多年的奔逃让她早已习惯,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她在卡萨布兰卡喝过咖啡,她从战火中穿越了巴格达,她甚至在巴勒斯坦难民营呆过——那时父亲打算带她从黎巴嫩偷渡。
至于目的地,向来不重要。
但是此刻,父亲却告诉她。
“Priscilla,以后不躲了,我们回家。”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向父亲缠着绷带的手呵气。
“Priscilla,你看,我们到了保加利亚。这可是我和你母亲初遇的地方。”他的神色很复杂,但是没有逗留太久,他们就坐上了第二个航班,目的地是亚平宁半岛。
她站在栗树成林的小镇阿尔西多索,看着远处的原野,残阳的光明中,一架飞机从阴霾去往阴霾。
长途跋涉几乎让她有些劳累,趴在父亲的怀里像一条软软的橡皮糖,小眼睛几乎已经闭上了,但是双手却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睡意朦胧中,有一个人把她接了过去。
然后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很近,似乎就在耳边。
他好像在说:“欢迎回家,为了骑士团的荣耀。”
他的衣领内侧,绣了血色的十字架。
Priscilla打了一个哈欠。
……
她经过一家报刊亭,看到这样的字样:“ 以色列强行实施单边行动计划。 ”有些疑惑的回想似曾相识的记忆。
“怎么了?”Mycroft看她停下了脚步,关切的问到。目光中,有几分复杂一闪而逝。
她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转身去了旁边的电话亭。Mycroft没有再问,虽然他确定,他们两人都带了手机。
电话那头是冗长的提示音,然后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声音。
他说:“Priscilla,你是属于战争的孩子。”
她问到:“舅舅,你在英国过得好吗?”
或者说,在以色列,在耶路撒冷,过得还好吗?
然后又是冗长的提示音。
她调整了表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脚步是强装出的欢快。她看了看手腕,发现自己没有戴表,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尴尬。
“专访时间应该要到了,我们去球场准备准备。”
……
专访结束已经是傍晚。
夕阳下,球场空旷,经过下午的比赛,有些草皮已经翻卷。
暮色昏沉,但又带有几分肃穆。苍穹,云卷云舒,让人想起诸神的黄昏,凄艳而壮美。
她张开手臂,深呼吸。
“我记得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卡萨诺,那个意大利足坛出名的天才,更是出名的坏小子。你猜我梦见了什么?”她笑着回头看他,但是Mycroft很显然拒绝了猜测,“真是无趣。算了,我告诉你吧。我居然梦见我和他在争夺意甲金靴,同场竞技。”
Priscilla解下了头绳,今天她本是梳的马尾。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微扬,一小缕扫过他的手臂,极软的质地。
“走吧,我们去赏月。”她指着夕阳下,隐藏的白色轮廓。
为了专访,衣服早已换成了紫色的佛罗伦萨队服。队服有些大,在风中就像是飞扬的裙据。
然而他注定不是那个看风的少年。
她喜欢奔跑,特别是绿茵场上。他也不得不跟着她的步伐,因为她紧拉着他。
他们爬上了球场的顶,看着市区里阿诺河,浮光跃金,在夕阳下。
Priscilla就那样站着,看着天际。
\"Mycroft,怎么办?\"我似乎,喜欢上你了呢,\"我的钱包好像不见了。\"
她的眼中浮现出几分恼色,他终是忍不住笑了,从包里拿了出来:\"你换衣服的之前不是交给我让我保管了吗?\"
她似乎恍然大悟的点头 ,看了看所处位置的表面,因为昨夜下过雨,所以很干净。席地而坐,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
他们谈天说地,从马岛战争说到权利法案,从这轮联赛谈到慕尼黑空难,从葡萄酒谈到诺坎普奇迹……
暮色早已四合,她躺着看向星空。
片刻的沉默,似乎已经没有话题,但是她还不想离去。
\"Priscilla,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母亲?\"
他打破了沉默。
Priscilla目光一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像所有童话故事开始的那样,在很久很久以前,落难的公主遇到见义勇为的骑士,公主美丽却已为人妇,骑士英勇却身不由己。然后他们抗争着命运,终于走到了一起?
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然后是长久的寂静。Mycroft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他看了最新的那一条短信然后删去,准备招呼Priscilla离开。
但是他往旁边一看,却没有开口。Priscilla居然已经在那里蜷缩着睡去,应该是刚出院身体还没有恢复的缘故。
她对自己就这般放心?Mycroft看见这一幕,哑然失笑,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了上去。不小心勾起了几丝墨色的长发,果然是极软的质地。带着好奇心的揉了揉,往下滑碰到她的指尖,似乎有什么微弱的电流划过。他终于收回手,看着远方夜色中的翡冷翠,城市的苍穹被灯光演绎成了不夜的模样。
他坐在那里,抑制这脑海中那片刻的异样,尽管转瞬即逝。
Priscilla很快醒来了。
“下雨了?”她听见耳边有气流摩擦的巨大轰鸣,已及很大的风。
睁开眼,看见了一架直升飞机的身影,而她和身旁的那个人几乎成了落汤鸡。
该死,怎么会遇到球场的大清洗。
教堂传来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