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眼欲穿》猊奥与冉客

7、替代

　　我踏下一阶楼梯。

　　一只手倏地伸过来，捏着我的肩头狠狠一扳，擦身而过的汽车和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惊叫抽气彻底把我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搞什么！找死！”

　　我望着停下来对着我叫骂的司机，终于知道了刚刚经历的一线生死，冷汗从后背渗出，准备向刚刚及时扳我救我一命的人道谢。

　　然而谢字在转头后生生停在喉间。

　　王子让还紧紧捏着我的肩膀，生疼的尖锐使我微微挣扎了一下。不想他却收得更紧。

　　我皱了表情，缩了缩，嗫喏地刚道了个“谢”字，却不想他低吼道，

　　“这么想让我明天参加你的葬礼？”

　　我僵住了唇，一时混乱了心神。

　　行人通行的绿灯亮起，人流涌动，我被肩上的手拖着，挤到了中心岛的一角，随后松开了一直钳制着我的手。

　　无言。

　　那么喧哗的地点，而我和王子让之间却是冰冷的静寞。

　　余阳匆匆赶过来。我猜他恰好从对面刚好看到了我“赴死”的一幕。

　　“小眠你搞什么？这么想找死。”他扭曲着表情拍我肩膀，力道不小，而且刚好拍在王子让刚刚一直掐着我的地方，痛得我呲了下牙。

　　他却什么也没感觉到，粗神经地继续唠叨，“要不是子让刚好碰到拉了一下，我现在应该站在你尸体边哭呢。你说你当时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啊？什么比命都重要？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你说你要不死也是个半身不遂吧？就是不是半身不遂也会多多少少毁了容的吧？毁了容你说你怎么混？嗯？嗯？”

　　我勉强地笑了一下，从他刻薄的话里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关心。

　　“谢谢。”我低声说了一句。却不知道冲谁。

　　“余阳我们走了。”

　　王子让冷冷丢了一句，转身向公司方向走去。

　　余阳正教育我教育得上瘾，听到王子让这么说，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我望着他的背影，他叹了口气，“别在意，他刚刚也一定被吓到了。想想自己公司员工连过马路都不会，我都替他脸红。走吧走吧。”

　　我低了头，并肩和余阳往回走。

　　“唉，不过话说回来，刚刚真的很险。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连周围环境都没注意到？”

　　苦笑。摇摇头。

　　如何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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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让在会议桌前方交握着手微微皱眉。

　　小张一脸紧张，抖着手幻灯片一下翻了好几页。接着口误也频频发生，桌下开始有人低笑。

　　“好了。”

　　王子让终于不悦地放下双手。整个桌上的人都望过来。

　　“小张回去再加工企划。明天再开。今天到此为止。散会。”起身离开。

　　小张叹了口气，但收拾残局的动作倒挺快，三两下就抱着电脑随着人流冲了出去。

　　秘书小琴走过来，“叶助理，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回去，我想去，呃，toilet。”她不好意思地笑。

　　“好。”我看了眼她手上厚厚的文夹，点点头，又不是很大的事。

　　“谢谢。经理要看的，放他桌上就好了。”

　　“。。。哦。好。”我愣了一瞬后点点头。

　　片刻后我抱着文夹站在那扇奶油色门口。

　　“扣扣。”小心地敲了敲门。

　　好像没人的样子。我扭了下门把，推门。一张脸拧着眉赫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哦，啊这是小琴整理的文夹，我给你送过来。”我惊吓过度口齿不清地解释后，准备递给他，而他却没有准备接的样子。于是只好低头绕开他，自顾自地把文夹放在桌上，“放在这儿了。”

　　再转身，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背后，表情严肃地盯着我。

　　突然就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

　　“我，我走了。”我脚底摸油，暗自发誓下次只要有可能，一定不一个人进他的办公室。

　　但在我捉到把手的同时，他突然问，“你就这么怕我么？”

　　我愣了一下，明知道不该回头应该直接拉开门离开的，身体偏生却做出了不同的反应，舌头也接着出卖自己。

　　“我不怕你。”

　　“哦？”王子让缓缓向前迈了几步，抬高了眉。

　　我咬咬该死的舌头，梗着脖子再次重复，“我没有怕你。”我只是看见你便感到不舒服而已。如此而已。

　　王子让没有说话，只是又往前迈了几步。

　　现在他只是跟我又一步之遥而已。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竟然给我了一种恍惚的感觉。像梁佑锡的味道。

　　想到这个名字顿时胸口一窒，呼吸一紧。

　　“你今天让我很生气。”王子让低头轻轻地说，暖暖的呼吸呵在我额头上，温暖过后便是冰凉。

　　我握着门把的手一阵哆嗦。

　　不要提了不要提了，不要让我想起来。

　　“你就那么喜欢他么。。。”

　　“不要说了。”我打断道。“闭嘴。”

　　我松开握着门把的手，揪着我的胸口，那里疼得厉害，刚刚有一瞬我差点不能呼吸。

　　求求你，我不想从你口里听到他的名字，求求你。。。

　　一只手直直伸过来，捏着下巴托起我的脸。

　　“为什么要哭？”直到一个声音刺入我耳朵，我才反应过来脸颊上潮湿的感觉。

　　手忙脚乱地挣开他，七手八脚地胡乱抹脸，“我没有哭。”

　　下一瞬就被人强拥到怀里，被人用双臂紧紧地箍起来。

　　“你难道就那么喜欢他么？那么喜欢？喜欢到肯为他掉泪？甚至为他死？”

　　我挣了一下，却被勒得更疼，于是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

　　我听着他胸膛里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那么坚定。背上的手臂有些颤抖，体温却透过衬衫灼在我背上。

　　很怀念很怀念这种久违的安全。

　　“而我，就真的无法替代他？嗯？嗯？”

　　王子让的声音到最后变得很小很小，小到连我都听不清了，但他呼吸中的颤抖，我还是感知到了。

　　“谢谢你。”我贴着他的胸膛小声说，第一次伸手环过他的背，抱住他。而泪却在这一瞬又滑落下来。

　　室内很静。静到我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你，能原谅我么？”

　　王子让突然小小声地问。

　　我抬起头，发觉他眼眶泛红，心里一软，弯了弯唇，垂下眼睫，“是我勾引你在先。要道歉也应该是我。”

　　“你没有。”他立刻扬声，两只手掌捧起我的脸，迫使我看着他。

　　他黑色的眸子定定地望住我，“轻眠，你没有。不要用那个词，我不喜欢。”

　　我愣了一愣，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那抹尖锐伤痛让我惊讶，我终于知道，那晚，其实痛苦的，不只我而已。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静了片刻。“那，你可以接受我么？”

　　得寸进尺的孩子。

　　我“哧”了一声，笑着推开他，搭上门把。“以后再说吧。”转身。

　　在我关门的时候，我发誓，我看到了王子让这辈子最阳光的笑容，因为他身后的那瞬阳光，在那一刻，都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