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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民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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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朱骥和御使张鹏两年的整顿打理,关西六卫已经逐渐改变了态度,从敷衍、轻视转为服帖、恭顺。随着移民实边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内地百姓前往青海定居,他们的勤劳努力使西宁卫和六卫日渐繁华,而强大的军队也保证了边疆的安定。因此在为于谦庆过生日后的第三天,朱骥向岳父提出了带璚英和阿月同赴西宁的请求。
于冕支边未还,于康校务繁忙,璚英又离他远去,于谦心中不免伤感。
但是他还是同意了----总不能让女儿女婿一直分居两地、天各一方吧,只要女儿幸福就好。
接下来朱骥又休了一个月假,于璚英在这段日子里也着意陪伴照料父亲,待假期结束,夫妻二人便带了女儿一起向于谦告别,返回西宁去了。
送走女儿女婿,于谦心中一阵空落怅然。好在,小夏对他一向关心备至,时时嘘寒问暖,两个儿媳又极为孝顺,义女阿鸢亦是常来探望帮忙。加之于康的二女儿阿琪刚刚一岁多点正咿呀学语,两岁的长孙子安也正是逗人开心的年纪,阿茹更加聪明懂事,每日结束公务回到家中,逗弄逗弄孙辈,倒也其乐融融。
转眼到了端午,照例放假三天,但是于康却只在端午当日陪父亲和妻女过了过节,第二日就赶回皇庄忙庄田夏收去了,他走后,于谦也离开府邸,去内阁值班。
时近正午,小夏带着高琳,提着食盒和茶壶来到内阁值房看望于谦。
于谦手持放大镜,正在细细浏览新绘制的边疆地理图册,见小夏来到,忙起身行礼:“天气如此燥热,还请陛下切切保重龙体,有事宣臣过去就是。”
小夏不经意地嗯了一声,心中却在暗笑:比之后世的热岛效应,明代这夏天的温度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该保重身体的,恰恰是于阁老自己。
高琳打开食盒,取出两碗豌豆凉粉,又从茶壶里倒出两茶杯冰镇酸梅汤,递给小夏和于谦一人一份,而后退了出去。小夏笑着对于谦道:“近来天气炎热,想着先生无甚胃口,吃碗凉粉开开胃吧。”
于谦点点头,端过凉粉,一股浓郁的醋香扑鼻而来。
“先生离晋回京已经许久了,这些年吃的多是家乡小吃,可还习惯老陈醋的味道?”
“臣巡抚山西一十八年,早已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虽说已回京日久,但如今京师繁华,各地小吃云集,臣偶尔也会到街市上品尝故地风味。”
小夏抿嘴笑笑,吃过凉粉,喝了口酸梅汤,又道:“先生,起先,为了应对瓦刺和鞑靼扰边掳掠,文赟和二虎在九边推行了军民联防,除军队戍守外,边民们凡年龄在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者,农闲时均要接受军事训练。我看,这些年来收效不错,如今徭役废除,百姓负担减轻,是时候把这法子推行到全国了,先生以为呢?”
军民联防本是小夏的主意,刘彦和何二虎不过是执行者,却给他说成了主谋,于谦轻笑一声,捋须道:“陛下想要说服内阁诸公,总要有充足的理由啊。”
“那先生是什么态度嘛?”小夏没料到于谦会是这般回应,有些郁闷。
“陛下可试试能否先说服微臣。”于谦面带笑意地为小夏出起了题。
“……”小夏一脸黑线。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这理由够吗?”他冲口说道。
于谦微微摇头:“还不够。”
小夏气结。
孔夫子都抬出来了还不够,那还要怎样啊?
“陛下,国之两患,南寇北虏,为应对两患,九边、沿海开展军民联防,农闲时训练百姓合情合理,无可厚非,但内地省份无此忧患,平日亦有军队驻守,训练民兵是否有必要?”于谦发问。
小夏知道于谦是在设定反对者的意见,想了想站起来边踱步边道:“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当初开元盛世,天下承平二十余年,武备松弛,中原百姓几无见过战事,当安史乱起,竟有郡县无兵可用,毫无应变准备,应对无措,弃城逃跑者比比皆是,以至乱兵长驱南下,民坠涂炭。前车犹在,岂有不鉴之理?”
于谦满意地拱手一揖:“陛下远虑,臣深为佩服,臣定助陛下完成心愿。”
小夏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二人便分头游说其余阁臣,待众人意见统一,又在内阁的会议室开了个会,定下由兵部统筹安排,各地指挥使具体负责,在每年农闲之时,募集当地十八岁到三十五岁间的青壮进行军事训练,沿海各地则划给了水师提督陈放,由他调派将领对渔民进行训练,组织应对海盗侵扰劫掠。这些人被称做民兵,作为国防力量的储备补充。
到了景泰七年立冬这日,在京师大校场,于谦和王骥奉命主持了一场当年顺天府辖境内的民兵汇报演习,三大营都督参加检阅,他们的副手负责队伍的指挥。
虽说参演人员都是利用农闲时间训练的青壮,但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在三大营将领的调教下,进退有序,精神抖擞,颇有一支生力军的风貌,王骥和于谦都很满意。
“可惜圣上没有来。”王骥有些遗憾。
“太师放宽心。待年终检阅推广后,怕是要召集各地民兵进行比武,届时陛下定会观看的。”于谦宽慰道。
王骥点点头,宣布演习结束,队伍散去后,他们几个也互别回家。
于谦最后一个离开校场,未走多远,就听见旁侧有人喊“先生,先生”。他循着声音找去,却是小夏和王大年身着便服站在一株杏树下,笑吟吟地等他。
于谦微微皱眉:这小祖宗怎么又微服出宫了?正待劝谏,小夏却抢先道:“告诉先生一个好消息,景瞻回来了。先生这就回府与家人团聚吧。”说罢不由分说,拉着于谦上了马车,高琳赶着车,王大年、费哲和布里奇骑马护卫在一旁,缓缓驶向城门。
“先生,景瞻既然已经回来了,明年的会试,您就让他参加吧,他已经三十三岁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好吗?”小夏替于冕说起了情。
于谦何尝不知儿子年龄渐长,但是……
小夏见他叹气,又劝道:“我知道,有那无聊之人扯淡,说您让景瞻去哈密支教是为了镀金,将来好谋个好前程。您是顾忌这些吧?”不待于谦回应,他又道:“可如果景瞻没有去边疆支教,那些人又会说,您护子心切,景瞻贪恋京师繁华富贵云云。那种人,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主,不管您怎么做,他们也会寻出不是来的。这天下,就没有谁能做的让所有人都满意,先生本是豁达之人,为何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陛下说的是,臣愧对豁达二字。也罢,臣听凭陛下做主。只是,景瞻若参加会试,臣当回避,不参与阅卷。”于谦总算松了口。
“行,就依先生。到时先生不做阅卷官就是了。”小夏一口答应。
不只是他,大学士陈循、吏部尚书王文届时也需回避。三年前,俩老头为了讨好小夏,赢得圣宠,咬咬牙也让自己的儿子去了边疆支教,陈循之子陈瑛去了西宁,王文之子王伦去了广西,陈瑛和王伦亦赶在立冬之前返回京城,准备报名参加明年的会试。也因为支教的缘故,他们没有参加今年的顺天府乡试,倒是避免了史上因乡试未中,引的陈循王文大为光火,从而制造闹剧一事。
“听说令爱有身孕了?”马车快要行至于谦府前时,小夏又问了一句。
“是啊,臣女来信,言已有近两月的身孕,臣想她不便长途跋涉,便叫她与尚德留在西宁,不必赶回来过年了。”于谦略有遗憾。
“要不我派几个人过去照顾吧?”小夏又管起了闲事。
“陛下不必了。”于谦连忙摆手道:“亲家母已经动身前去照顾,陛下尽可放宽心。”
“哦,那好吧。”小夏想想朱骥的母亲已是三品诰命夫人,家中配有足够的仆人,应该能照应过来,便不再坚持。
送于谦进了府,小夏准备上车回宫,这时,武琎喜滋滋地寻了来。
“陛下,好消息,二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