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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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笔、橡皮、直尺、中性笔、笔芯、准考证、身份证。再三确认无误后，我郑重的把他们装在透明袋里，送了口气。
高考最后一个月，学校开始自由复习，老师不准讲课，只允许答疑。考试前三天，发放答题卡后，同学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在家或者在学校自习，宿舍里只剩下我和佟颜。
好快，三年就这么过去了，军训似乎并没结束太久。就好像春季各个学校的自主招生才刚刚结束，佟颜顺利带着自招加分回来一样。
“出去吃饭吧。”
“好。”
这是不是我和他一起吃的倒数第三顿晚饭了？
我胡思乱想，佟颜一如往常，和我东聊西侃。只是，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他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饭后，佟颜拉着灵魂出窍的我回宿舍。刚到宿舍却又突然拉起我往外走。
“不是刚回来？”
“陪我打球。”
啊？大哥，刚吃完饭你不怕胃下垂。却不由我多想，已经被他带到篮球场。篮球场人很少，大约在高考前一晚有闲心打球的只有他了。我打的心不在焉，被他传来的球不小心砸到后更是借机耍赖不动弹，只是看着他一个人的表演。
好像大约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我们在这里打球，然后他带着我回了他家。只是这一次的夕阳的金色余晖，在我看来更像是演出结束的闭幕。曾经我是那么希望高中生活赶快结束，快一点脱离束缚进入大学。等到这一刻快要来临的时候，我却感到不舍。我无法确定未来的日子里有没有你，习惯了在你身边，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受没有你的日子。
天渐渐黑，我们回去。一路无话。
我再一次检查了考试必备的东西后，准备睡觉。这时佟颜洗漱回来。
“小楚。”“嗯。”“明天早起叫我，和你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可不想再迟到了。”佟颜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我微笑，“中午在哪等你？”“食堂吧。”我们的考场在教学区的对角线的两栋楼，他比我略近一些。佟颜想了想，说：“终于不用跑饭了，饭卡给我，你直接找我就行了。”“那就麻烦佟爱卿了~”原谅我，让我最后不要脸一次。“爱妃客气。”他接的自然。我闭上眼，翻身装睡，害怕下一刻就有眼泪不听话的流下。身后却一句极其小声的“我陪你”让我不禁怀疑刚才是个幻觉。
害怕有同学睡过点或者出现各种意外，即使是在本校考试。入场前三十分钟，各班班主任仍要求自己班的同学在学校的某个位置集合。清点人数，帮忙看管手机。
“答的时候别着急，第一科反正是语文，估计你们也不会有太大心理压力，毕竟这张卷子无论如何你们都有办法写满。别喝太多水，有什么问题及时和监考老师说，咱们学校有巡场的老师随时待命。我就在这等你们。考完可一定记得来拿手机啊。”我们的生物老师故作清松的嘱咐，想办法让我们放松。只是作为一个第一次送考的年轻老师，恐怕她的紧张感不比我们少多少。
不同于其他班主任送考的班级，我们班着实对得起野生的名号。班主任老太太一周前陪他“移民”辽宁，享受低一百多分录取线的儿子高考去了，把我们托付给我们生物课的美女老师。老太太是个顾家称职的妻子，是称职的母亲，却并非一个称职的班主任。她不爱我们，我们不喜欢她，一切倒是很对等。
本来佟颜的考场更近一些，他却坚持一直把我送进考场才肯离开。
我陪你。
这是我目前为止，挺过最暖心的一句。
曾经，我们幻想过很多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夜晚会做些什么，来纪念我们迟来的自由。然而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们却没有做任何一点挑战校规的事。我们在忙着收拾东西，回家。
出成绩那天，学校举行毕业典礼，同时举行高考志愿填报咨询会。当他帮着我把我的行李装到爸妈的车上，他送我走的时候，我发觉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我还装作特别大方的微笑着抱抱他，笑着和他挥手再见，把高一那年那个嵌着字母T的钥匙扣给他，告诉他是毕业礼物。三年了，我终于送出去了，像是一块石头落地，特别开心。
那天，我以为我还会和他再见面。我感觉我的成绩恐怕会比平时好一点。我以为有希望去佟颜在的学校，或者，他在的城市。我以为未来会很美。我以为……一切可以成为我以为。
出成绩的那个凌晨，在我爸的强力催促下，我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查了分数。确实比平时好一点，当然也没好太多，总之我还是比较满意。有希望去他在的城市了。我觉得我梦里都是带着笑的。
一夜睡的太美，等我起床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我几乎是重进礼堂和同学们汇合。我焦急的搜索佟颜的影子，奈何礼堂太黑，看不分明，打他电话，大约是礼堂比较吵，他也没有回复。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回到班里，也没发现佟颜。赵子琪帮班长给分数超过二本线的同学发咨询会的入场券。我竟没有听到佟颜的名字。
好不容易等同学们都去咨询会，教室差不多走干净了。我一把拦住赵子琪，“佟颜复读了？”我原以为佟颜有加分傍身，考心仪的大学没问题，结果却落榜，竟让二本线都没上，难道他试卷没写名字？
赵子琪复杂的看着我，确认我不是和她开玩笑，竟带着一丝怜悯地，叹了口气，说：“佟颜去美国读书了。”
“谢谢你。”
我快步冲出学校，一路咬的牙齿发酸。
……
直到我回到家，赵子琪的话依然一遍一遍在我脑海循环。
佟颜在面试完国内自主招生后，“顺便”在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上幸运的拿到高分。在高考前一周，他接到某常青藤大学抛来的橄榄枝，就读生物系。其实他完全不用参加高考了。佟颜回学校办手续的时候意外被学习委员赵子琪看见，佟颜求老太太不要和任何同学老师说，怕影响大家复习。佟颜央求赵子琪一定不要在高考前告诉我，他说他会处理，选择合适的时候。
所以，他说我给他抄写的诗词古文用不上；所以，他出国留学的事，我是所有人中最后一个知道的，作为和他最亲密的同桌、舍友、哥们。
难怪赵子琪之前几次给我打电话却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
在房间里，我再也无法抑制我的情感。直到妹妹放学回来，轻轻地敲门叫我吃饭。
我妈一直以为我是没考好，还埋怨我爸非让我大半夜查成绩，成绩又跑不了。
我没说话，默默吃饭。我妈只嘱咐了早点休息，就拿着我的成绩开始研究起学校。
就让他们误会好了，我并不打算解释，就是又委屈我爸了。父皇，对不住了。
正胡乱想着，我妈拿着一个快递进来。
我拆开，是个木质的小钥匙扣。三个字格外刺心，“对不起”，寄件人是佟颜。
对不起？你什么意思。
我再也忍不住，拨通了佟颜的电话。他一直不接，我气急了反而格外好脾气，一边看小说一边打，怕电不够还一边充着电（园子乱入，这样用手机其实很危险，小朋友们不要学。充电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如果你不关机，我就一直打下去。
终于，第N次“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之后，佟颜低沉的声音响起“喂？”
“你的快递我收到了。”情急之下，竟然是这一句开场。
“嗯。”他说话格外简短。你难道不应该给我给解释吗？为你的不辞而别？
“你什么意思？”我终于忍不住，进入正题。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
“你在哪？”
“机场。”
“你能别几个字几个字的，说长点吗？你……”
“对不起。”我再一次被对不起打断。
“你……”
“楚霖，我不辞而别。对不起。还有，你……我……你送的那个钥匙扣，我……我没办法……我只能说对不起。这么多年，谢谢你。对……”
“别说对不起。”我打断他。原来他都懂，这些年，我的小心思，他都懂，只是他不想回应，所以，他装作一无所知。我以为我掩藏住了对他的私心，到头来，这一切不过是他配合我演了出戏，装作不明白，只和我义薄云天、生死与共做兄弟。
对不起，便是于对方有所亏欠。我不愿从你口中听到对不起。尽管最终这些年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言。
“嗯。”他沉默。
良久，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拼尽最后的理智，“一路平安。”
“谢谢。”他挂断电话。再打过去，已然关机。
分离的时候，我宁愿是那句“再见”，而非“对不起”，你，能明白吗，佟颜。
……
“表哥，他走了你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吗？”小表妹问。
电影结束，在电影院附近吃晚饭。她看我有一些心不在焉，再三追问下，我便向她讲述了这个长长的故事。
“没有。”
“然后呢？”
很可惜，我的故事就到那个时候结束了，没有然后……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