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七夏七夏

19、再爱18

　　林亦芸走进别墅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在她心中一向沉静,淡定的欧伯母既然会生气得把茶杯摔到地上,褐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她穿的是高跟鞋，走起路来，在地面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欧娜以为还是黎落，心想她怎么这么不知趣，自己都把话讲的那么难听了，她居然还卷土重来？
　　“你还来干什么？”
　　林亦芸有点吃惊：“伯母，我是亦芸。”
　　欧娜一回头，见是林亦芸，一秒钟切换了面部表情，生怕吓到了林亦芸，她有点儿歉意的说：“亦芸，是你来了？你看，你来之前也不跟伯母打声招呼，我都不知道你要来呢。”
　　林亦芸好脾气的说：“伯母，我这次来的是有点仓促，下次来之前我会提前打声招呼的。”
　　欧娜见她一直站着：“来！别站着了，坐着说话。”又对一旁的女佣说：“你还站着干嘛？赶紧去倒茶，亦芸最喜欢喝柳橙汁了。”
　　“伯母，你真懂我。”
　　“亦芸，你不会又是为了你和周逢时之间的事情来找伯母的吧？”
　　“当然不是，我这次来，是想跟伯母解释一下，别相信新闻里的那些无稽之谈，捕风捉影的事情，我问过爸爸，他说那都是无良记者胡编乱造的。”
　　欧娜拍了拍林亦芸的手背，一个动作简单的表明了她的信任：“亦芸，阿姨自然是信你的，谣言止于智者，我又怎么会相信？再说了，就凭你父亲跟你姜伯父的交情，他也不会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啊！”
　　“那是！”林亦芸见欧娜相信了，忙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我爸非要我来解释的，我就说伯母是聪明人，不用解释就知道的，他非要我来，还说不管信不信，态度总是要有的。”
　　林亦芸打开了小坤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浅绿色的方盒，放到茶几上，推到欧娜面前：“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哎！真是的，亦芸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盒子里面是一个碧绿的手镯，成色极好，价值不菲。
　　“这么好看的镯子，亦芸眼光真不错啊！”
　　见欧娜爱不释手，林亦芸挺高兴的：“伯母喜欢就好，这我就放心啦！”
　　“这都快中午了，要不亦芸先别走了，留下来吃个午饭，正好我好久没见你了，怪想的。”
　　“行啊！”林亦芸很快答应了：“这儿的饭菜我真是喜欢吃。”
　　因为林亦芸饭量小，欧娜也不喜多食，所以饭桌上只有简单的四菜一汤。
　　一个西芹炒虾仁，一个西兰花炒肉片，一个竹笋香菇，一个青豆米火腿玉米丁，汤是清凉去火的冬瓜汤。
　　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很符合林亦芸的口味，她不喜欢吃太咸，太辣，油腻的东西。
　　饭桌上，她跟伯母都是沉默的吃着饭，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道理，她们都懂。
　　吃着吃着，林亦芸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伯母，刚刚有件事情，我差点儿忘记跟你讲了，就是我哥哥，林亦枫，你还记得吧？他下个月就要从美国回来啦！”
　　“亦枫？我还记得，你哥哥嘛，几年前他去美国留学了，一直杳无音讯，怎么？现在学成归来了？”
　　“嗯！是啊！听我爸爸说，我哥他变了好多，我哥还说了，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京晨集团这么大的难关，我想我哥哥回来了，不是可以助一臂之力吗？”
　　欧娜笑了笑：“难为你这么操心。”
　　“那是，伯母家的事就是我林亦芸的事，哎！伯母，我之前看到有个女孩子从你家走出去，那女孩是谁呀？”
　　欧娜脸色一瞬间变了变，林亦芸状若无意的文化倒把她给问住了，她该怎么解释？关于黎落跟姜海之间的关系？如果她全盘托出，那她苦心隐瞒住的一些事情就全部泡汤了。
　　不能在此刻犯傻。
　　于是，她轻松的说：“哦！你说她呀，她是姜海以前的朋友，以前，她家出事了，小海这人心肠热，你也知道，就借了她一笔钱，她呢，就感恩戴德的，每年都要来我们家感谢一次，这不，刚走就被你碰上了。”
　　那个女孩匆匆离开的样子，不像是感谢，倒像是逃亡，好像身后有千军万马。
　　林亦芸尽管半信半疑，但她并不想深究，既然伯母不愿多说，那自然有她的理由，那她也就姑且相信了。
　　直到，后来，当林亦芸知道黎落后，了解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后，她才明白，她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原来也曾在过去的某段时间里当过一阵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只是现在，她因为身在其中，浑然不觉罢了。
　　黎落的背上被汗水浸湿了，心里就像是被人拿着一把刀，割啊割，难受极了。
　　虽然是她自作自受，但她还是很傻的想要取得原谅。
　　可是这不是那种我撞到了你，弄不见了什么东西，借了钱没还这种说声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这关乎到一条人命，关乎到一个母亲失去了爱子，一句简简单单的轻飘飘的对不起怎么可能化解一切？
　　拿命抵命都不够她偿还的。
　　可是海，我又何尝不是失去了你呢？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一切可以重头再来，我还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高中生，你还是那个什么都有的富家少年，最好不要再相识，相知，相爱了，这样，你就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美少年，而不是黑白照片里那个笑意浅浅的少年。
　　“把你拿过来的东西给我拿走，你的东西我们家不要，你记好了，是你欠我们家的，我们家不欠你一丝一毫。”
　　欧娜急于跟她划清界限，可见是有多恨她，她想过了，那个别墅，她这辈子恐怕是不会再踏进半步了。
　　林亦芸吃完了饭，还有事，就离开了，欧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正好，使她的表情在逆光中显得模糊不清。
　　很多年前，海死亡后的一个星期，黎落拿着一袋水果来探望她。
　　那个时候，欧娜没有现在的好脾气，直接把水果一扔，让她滚，问她有什么脸来这里？
　　瘦瘦高高的少女睫毛微微的动了动，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滚了一地的苹果一个一个的捡起来，重新装到了袋子里，在快要出门，和欧娜擦肩的那个瞬间。
　　她还是很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出了别墅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别墅外，一动不动的，像是被葵花点穴手了似的。
　　她从日出一直站到日落，挺直了背，看着很骄傲的样子，脸上却爬满了泪水，她一直哭一直哭，眼睛就跟开了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留着泪水。
　　大概是因为哭的太久了，所以心里才会是前所未有的枯竭吧！
　　从那以后，黎落就真的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是有她的自尊，还是不敢面对，欧娜不得而知。
　　但欧娜得说，梨落没有出现的这段时间里她确实松懈了不少，心里也开始慢慢的放下了一些事情，心里头就跟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样。可是现在，黎落又出现了，她就像一只刺猬，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得不竖起全身的刺，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
　　她不会允许，这个女孩再次伤害到她们家。
　　姜海的事情，她还没有跟她好好算算呢！
　　黎落就这样木然的走出了别墅区，木然的搭上了一辆回程的出租车。
　　回到家后，可能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吓人，像一个打了败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倒霉蛋，行尸走肉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别惹我，小鹿既然不敢与她讲话，缩了缩脖子，继续钻进了被子里蒙头大睡。
　　黎落很想讲点儿什么，想把她跟姜海之间过去的那点儿事全部都倾泻出来，毫无保留，从始到末的讲出来，但她不知道因该找谁倾诉，谁有这个时间？谁有这个心情？谁又能够理解呢？
　　这世上，落井下石的人太多，而雪中送炭的人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