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我是一只小透明

17、回头

　　做每一件事情都会有代价，邱瞳高估了自己，那一巴掌挥得酣畅淋漓，才将一群人都推进了举步维艰的困境。

　　她浑浑噩噩过了一天，转天才回去工作，脑子里一直都在过滤除了锦城，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但是脑子一直不停地想着航信，没有别的想法，真是焦头烂额。

　　依旧是阴暗的楼梯，邱瞳踏足之后才发现小佳已经要收拾好东西离开，她很喜欢这个不着调的姑娘，平日里咋咋呼呼，但是开朗，大方。

　　小佳依次跟众人告别，最后才拉着她的手，眼里有隐约的泪光闪烁，“邱姐，我要走了，你们保重。”话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面对着众人。

　　这是对于这个收留她的地方浓浓的不舍。

　　来接她回去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很稳重老实的男人，不高但是很厚实，一脸的憨厚的笑容还是很有感染力，让人不知不觉就能对他产生好感，手里提着不少东西，但是看样子并不觉得累，跟她原来想的大相径庭，两个人已经打算结婚。

　　她们的圈子很小，以至于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都是透明公开的，整个公司都听说过这人，但是他们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最后没想到是这个样子，至少跟英俊不搭边。

　　小佳眼光很好，一看就知道会疼人，比那些只知道花言巧语的男人靠谱。

　　送走了人，整个气氛远比之前的几天要来得沉默，大家没有一点斗志，奄奄地趴在桌子上，脸上都没有了工作模样。

　　这跟原来热火朝天，每天加班，每天干劲十足反差太大，更何况是邱瞳还算是一个敏感的人，空气里弥漫的低沉跟失落让她就算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一瞬间被感染了。

　　角落里，她的位置摆着刚刚到货的电脑，就连包装都还没来得及拆开，放置位置稍显尴尬，挡在了路的中间，也不见有人去动手拆了它，孤零零摆着。

　　她拍了拍张涛的肩膀，问道：“发生了什么。”

　　张涛这个平时情感不外露的大男人，此时竟然红了眼眶，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姐，老大让咱们散伙。”

　　她吃了一惊，不由得出声：“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还可以熬一会的嘛。”虽然接受之后沈奕就已经明确得表示了现在正处于非常艰难的时候，但是这个决定会不会来得太快了，再加上昨天晚上的表现，她不由得心里打鼓。

　　但是这么多人，总不能说散就散了，谁都舍不得，难怪小佳刚刚走的时候大家神情都不对，感同身受吧。

　　张涛颇有些懊悔的看她，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他们坚持了好久，现在却要告诉他一朝梦想破灭，这种打击还来的那么突然，一下子就有好多事情涌上心头，那么多年的心血，之后又何去何从，这些复杂的情绪一直困扰着他们。

　　张涛放低了分贝“咱们好像把那个刘经理得罪狠了，原来的合作的网站是锦城旗下的，现在不跟我们合作，老大熬了好几天做的东西现在根本就没有了渠道，资金也断了。”这让他们原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邱瞳脸皮子都青了，到底是她太冲动了，忘记了现在没有依仗。

　　但是这一切都因她而起，邱瞳心里鼓鼓涨涨，愧疚地走进沈奕的办公室，手握门把，悄悄推开，气息有些凝重，办公室里的摆设跟她第一次进来的别无二致，此时显得空荡了不少。

　　沈奕此时没有像以前一样趴在电脑前，这本原来是所有人的常态。

　　此刻的他立在窗边，修长的身形有些萧索，她此刻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懊恼后悔，只有老旧的窗栏斑斑锈迹，他立着像是迟暮的老人，身形是挺拔的，但是偏偏透不出生气。

　　她就静静看着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或许沈奕比她看的要透彻的很多，她的那一套说辞此刻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他不需要鼓励跟希望，他早就接受了这个消息，一个人撑得太久，现在终于要放手，可能还会有一丝解脱的感觉，只是年少时候追逐的东西，现在放下，以后也没有机会再重新拾起，终归是遗憾的。

　　他一直背着这个担子太久了，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锦城娱乐这一次的打压给了他最后一击，他不愿意再撑下去了。

　　她走近他的身边，看向外面熟悉破旧的街道，讷讷开口“还有机会的。不用现在就放弃。”她还有很多备用的公司没有选，最后，也还有……航信，邱瞳心里隐隐觉得就算是走投无路，姚星海也能够给她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虽然不知道这种乐观的想法对不对，但是此刻就是安慰自己跟别人最好的办法了。

　　“不用了。”沈奕转过身，眼下还是一片青黑，此时对着她微笑，却让她莫名辛酸：“邱瞳，你不必自责。这个结果我早就想过了，既然决定是错误的，早点结束反而更好。我们一起做了四五年了，现在都没有什么起色，也该结束了，不能再拖着所有人陪我一起没着没落的”

　　“你通知一下大家，晚上聚餐，我请客，他们想宰我很久了。”他勉强地笑了一下，颜色年轻却透着一丝绝望“就当时最后的晚餐”

　　沈奕又默默坐回了位置上，示意她出去，觉得沈奕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邱瞳从里面退出来，张涛第一时间围上来，她只能强颜欢笑示人。

　　张涛凑过来小声问她：“姐，你还能再想想办法不，大家都不想离开，那么久早就有了感情了，老大也很可怜，自己撑着，都没有好好睡过几觉。”

　　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偏偏被她一个后来者搞成这样，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在职场中混的如鱼得水，现在只能说她遇到的都是太过小儿科。

　　那些年被剔除掉的棱角现在又通通长了回来。

　　她走出门，深吸了一口气，里面依旧是闹哄哄的，大家都在想着办法怎么挽回。她拿着手机，犹豫着，最后还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等待她的是久久没有回应的系统铃声，姚星海，这是故意的？还是生气了，如果他不知道她对他做的事情，那么现在她去说还有很大的回旋的余地。

　　到底是自己有求于人，她决定亲自去一趟。

　　世纪大厦依旧是那个模样，可是踏入这个地方的她心情却是难以言喻。拥挤的电梯，来回的人流步履匆匆，她依照这记忆按了航信所在的楼层，电梯停下的时候恍如隔世。

　　航信的前台是有职业素养的女人，至少脸上并没有露骨的轻视，对着她点头微笑，只是在听到她说要见姚星海的时候眼神闪动，然后熟练得微笑告诉她可以在一旁得休息区等待，姚总现在正有事要忙，并不方便见人。

　　她没有预约，现在见人一面都是奢望。

　　她就坐在前台的等候区中，眼睁睁看着太阳换了个面照进玻璃，原来等一个人是这样的感受。他以前拉着她去参加各种宴会，一等就是一天也是像现在这么无聊嘛？以前她是有多过分，多不把人放在眼里，现在可真的是一步一步全部给还回来了。

　　这么一想，那些焦躁逸散而去，她从一旁的展示台上随手找了杂志，仔细地翻看着，除了最新的杂志科技杂志，还有不少关于航信的报告，邱瞳看着竟然也不觉得无聊，那些她没有参与的时间中，姚星海的每一个脚步都被刻画在这一个个的文字之中。

　　直到有一道黑影挡住了她仅有的光线，她若有所觉，抬头就能够看见他站在面前，眼神笃定对于她的到来完全就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她放下手中以他为封面的财经杂志，站起来直视那一双深邃的眼睛。

　　正要下班的人群是不是将目光投向这一片笑笑的区域，对于这奇怪的气氛八卦心起，尤其是已经帮着邱瞳换了几杯咖啡的前台姑娘。

　　他拿手指揉着太阳穴，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他们昨天刚见过，场面暧昧而尬尴，让人脸红心跳，邱瞳此刻是开不了口的，现在就是一笔交易，代价她刚刚付过，姚星海的出手与否就看她值不值这个价钱，很难堪，却不得不去做。

　　“你来这里干什么，昨天不是还很有骨气地离开了，现在呢，想要反悔了？”他看着邱瞳难以启齿，不想要再等待，既然她来了，就没有放她走的道理，邱瞳是他的执念，没有得到的执念，他也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非她不可

　　“我没有反悔，撇去昨晚的意外不提，我现在是以公司的代表跟你谈一个合同，不知道你没有时间。”邱瞳认真地说，语气是重逢以来最为真诚却没有闪躲的一次，就只是将它当做一个意外，而不是一个筹码，不然对于他们两个都是一种侮辱。

　　等待她的是要姚星海的呲笑，他就径直坐在了还带有着她的温度的沙发上，姿势随意，有着说不出得成熟韵味，抓人眼球，“这样嘛，那邱小姐算是找错人了，要谈合同就去找我们业务经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处理这些小事。”

　　邱瞳对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能屈能伸“姚星海，算是我求你了，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放低姿态，拿出最诚恳的态度。

　　姚星海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邱瞳这么骄傲的人竟然说要求他，当撞上她的眼神，他不由得心软，他早就知道邱瞳会来找他，姓刘的背后的小动作对于他是不够看的，对他们这几个人来说确实重大的打击，以她的执拗的性格，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邱瞳，你就那么笃定我会帮你？”他有些烦躁，谁知竟然看见她点头，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他有些太急躁了，那么多年的商场斗争让他懂得了要如何掌控节奏，不能被别人压制。

　　“我们公事公办，你们那个小公司我看不上眼，不过对于我们公司的发展来说是可以开拓这一个市场的，算我给你一个面子，可以将你们收到我们项目的部门中，还是做一样的工作，也算是合作了。”

　　姚星海已经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商人，从不吃亏，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虽然少了决策权跟主动权，但是攀上了航信这一条大船，得到这样的答复，不知道是喜是忧，对于其他人都是不错的选择，除了沈奕。

　　邱瞳原以为就可以就此交差了，但是他的条件并没有完：“你辞职当我的助理，答应的话这件事情就成交了。”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邱瞳完成了任务，转身就想要离开，姚星海懒洋洋起来，跟在她的后面进了电梯，她是要下到一层的，按下自己的楼层之后，就见姚星海一点也不动，用眼神示意她，她颇为无奈又帮着他按下底下车库的按钮。

　　偏等到她要下了，姚星海不冷不热得来了一句“我招你是当生活助理的，你的任务还包括开车，准备食宿懂嘛。”突然这人就变得欠揍了起来，邱瞳不得不跟着去了地下车库，接过钥匙上了驾驶座。

　　他家在华苑新居，她昨天刚去过，不知道路就用手机上了导航，她开车很稳，速度不快，像是蜗牛爬，范翎一笑话她就这样开车，何必要买跑车，不如去买个坦克，绝对保证安全还符合她对于速度的要求。

　　她专注于眼前的路，从后视镜中却看见姚星海已经躺下小憩，显然是躺在靠椅上并不舒适，一脸不高兴，从在公司里面的时候她就看出他的疲惫，她升高了车内的空调温度，想让他睡得舒服一点，这甚至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她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少奶奶的生活。

　　如果生活就只是去讨好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些细微的观察和无微不至的服务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半个小时的车程让她磨蹭到了两倍的时间，姚星海有起床气，被人叫醒会翻脸不认人，邱瞳也就不叫醒他，任他在车里睡着，手机震动了好久，是张涛问她什么时候到，沈奕晚上要请吃饭。

　　邱瞳迟疑着是不是将姚星海的决定发给沈奕，就见姚星海已经醒来，似笑非笑地打量她“邱瞳，你还真是本事，跟蜗牛学的开车吧。”转念一想却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邱瞳车技是从他这学的。

　　已经将人送到门口，邱瞳下车打算告辞了，重要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来得可靠，对于沈奕一群人，她来得匆匆，去得匆匆，心里却把他们当成朋友，不忍心他们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分离，所以才心甘情愿得去求了姚星海。

　　“邱瞳，我希望你这次最好有始有终。”如果再一走了之，他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易原谅她，他盯着邱瞳有几分着急的神色，一字一句就像是给她的身上下了一层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