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养成记之全能明星》吉特尔木人

9、1.8 绝处逢生

　　千允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曾以为，等通知的那几天是最最难熬的，但是跟她现在的痛苦相比，全部都是九牛一毛。她眼睁睁看着时钟不停转动，日升月落，昼暗交替。终于，日历上标着红圈的“海选最后一天！”也被撕去了。
　　轻飘飘的一张纸，但撕去它的时候千允贤用尽了力气。
　　她瞅着那张日历，和用胶带粘好的通知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可笑。轻如鸿毛的两张纸，承载着对她而言重于泰山的希望和绝望，而她视若珍宝的梦想也寄托在这两张纸上，却是这么的轻盈又易碎——好可笑。
　　中午，门照例开了，妈妈端着午饭进来，看了看关着灯缩在床上的千允贤，本想再劝劝她，但是接触到她充满了委屈和仇视的眼神，也只好关门出去。过了一会儿，妈妈又进来了，把千允贤的手机给她放在床边，眼睛里还是心疼：“今天中午海选就结束了……女儿啊……”
　　千允贤翻身起来，抱着拼好的通知单，拿起手机，抄起外套和包包就甩门出去。
　　海选中午就结束了？中午几点？现在是11点多，现在赶过去可能还来得及吧？一般公司午休都是12点吧？应该还没结束吧？
　　千允贤这辈子没有信仰，但是她心里确确实实在祈祷：“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吗？如果……上帝真的存在，能不能听听她这个伪信徒的祈祷？她不奢求别的，只想要一个机会！”
　　千允贤强忍着内心的急躁，这时候一分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浪费。为什么电梯这么慢？为什么家里要住这么高？为什么她要把自行车留在学校？……为什么为什么？多一秒都是多一份希望啊！
　　“叮——”电梯终于到了，千允贤立刻冲进去，跟里面呆愣愣的男生撞了个正着。
　　“呃……嗨！”袁壬轩表情有些尴尬，“我听刘惠说你今天解禁，想……”
　　千允贤打断了他：“骑自行车了吗？”
　　“呃……是啊……”袁壬轩有点摸不着头脑。
　　千允贤眼睛募地亮了，一把抓住袁仁轩的胳膊：“帮帮我！”

　　唯一的一个十字路口都是红灯。
　　明明平时趴在窗口就能望见的大门，此刻显得那么遥远，恨不能一下楼对面就是电视台。千允贤抱着袁壬轩的腰，没戴围巾没擦乳霜，风吹打她的脸，很快就把她的脸冻僵了。但是她已经顾不上仪容了，只要能赶上面试时间，其他都无所谓了！
　　“千允贤！”忽然一声怒吼从侧面传来，千爸远远过来了，风把他的外衣吹得鼓鼓的，像个张牙舞爪的巨兽。千爸午休不是这个时间，他提前从公司赶回家，没想到逮了个正着。
　　天意吗？
　　是天意吧？
　　天意如此，她的梦想就该破碎。
　　千允贤看着千爸怒气腾腾杀过来，表情木然。
　　其实早该放弃了，通知被撕碎的时候就该梦醒了，但是她不肯，她偏要跟天意抗争，于是天意一次次暗示她、警告她、阻挠她……没必要再挣扎了……

　　“允贤快走！”袁壬轩反手推了她一把，千允贤侧坐着，被他一把推下自行车，踉跄了一下，表情迷茫。
　　“跑啊！”袁壬轩又推了她一把，表情很着急，圆圆的眼睛瞪大了，眉毛搅在一起，唇齿间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千允贤呆呆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她都认命了，他还这么热血干嘛？
　　“听着，你不是想当明星吗？老天都给你机会了，你他妈的怎么不知道好好抓住？”袁壬轩指着前面，用力捏捏她又红又干的脸蛋，“你安心地去跑，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我都替你挡住！”
　　千允贤顺着他的手看去，黄灯闪了几下，跳绿了。
　　忽然她浑身颤了一下，好像被人解了穴道。
　　其实老天还是给她机会的不是吗？
　　通知虽然碎了，但是一片也没少。
　　妈妈虽然跟老爸一个战线，但是心软提前放她出来了。
　　自行车虽然在学校，但袁壬轩来了。
　　爸爸虽然关键时刻出来阻挠，但是红灯跳绿了。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天意在可怜她，她不抓住就太傻逼了！
　　千允贤迈开步子狂奔起来。
　　身后袁壬轩笑了一下，扔下自行车张开双臂拦住了也要冲过马路的千爸，身后千爸怒吼震耳，扭打的声音刺激着千允贤的耳鼓，但是她不敢停下，不能停下，也不用停下！
　　长久以来，不管表白前的知心也好，不管表白后的疏远也好，袁壬轩从没让她为难过，也从没让她失望过。

　　“你安心地去跑，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我都替你挡住！”
　　3月，法国梧桐的树影下，黑发白袄的女孩大步大步奔跑，她的双腿那么用力，好像要把一切阻碍都踩在脚底下，同时她的表情又那么的释然那么的轻松，好似神的祝福笼罩在她的身上，于是一切愿望都可以实现。

　　千允贤强忍着胸口翻涌的血气和喉头的疼痛，终于跑到了电视台门口。她再次庆幸出门时候穿了一双球鞋，不然她肯定跑到半路就嗝屁了。
　　“11楼……”千允贤按下电梯上行键，一边调整气息，一边仓促地整理仪容。还好还好，电梯很快就下来了，千允贤心里一喜，果然天意还是向着她的！
　　千允贤刚想往里面走，忽然一只黑袖子拦住了她：“小姐不好意思，这是贵宾电梯，请出示贵宾卡。”
　　千允贤抬头，果然电梯上方带着花纹的铜版写着“贵宾通道”。
　　“保安大哥，不好意思，我是来参加海选的，马上就要迟到了，你就让我借用一下吧！”千允贤瞥了一眼通用电梯——还在20楼呢，顿时感觉心沉了下去。
　　“不行！”保安大叔态度坚决。
　　“为什么呀？现在也没有贵宾啊？”千允贤急了。
　　“怎么没有。”保安大叔挥了挥手示意千允贤退后，千允贤一转身，一群黑衣保镖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性走来，一身定制的正装全身都写满了“贵宾”和“老子很贵”两组词语。
　　千允贤眼睛一亮：“哎！我认识他的！他是我们海选的评审！”果然，是当时坐在评审席中间那个全程微笑的男人，换掉了骚包的酒红色西装，留了胡须，看上去沉稳了不少，但是脸上还是那种说不上热切也说不上冷漠的微笑。
　　“喂！”保安用肥壮的身体拦着她，“别捣乱。”
　　男人显然注意到她了，看了她一眼。千允贤马上抓住搭话的机会：“您好！我是千允贤，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我是‘全能明星’海选的选手。今天来参加第二轮，但是迟到……”
　　“第二轮海选已经结束了，很遗憾。”男人冲她礼貌地笑了笑，脚步都未曾停止，直接进了电梯。
　　千允贤呆住了，好似一块忽然凝固的雕塑。
　　过了一会儿，保安有些同情地戳了戳她：“电梯来了，你还要上去吗？”
　　千允贤回过神来，默默摇了摇头。保安看着这个衣着邋遢素面朝天的小姑娘，背影仿佛被抽干了活力一般萎靡，好像一碰就会倒下。

　　千允贤慢慢走出大厦，一阵风吹过，她瑟缩了一下，感觉更冷了。一抬头，天上正飘着小雨，天色暗沉，乌云好像压着眉头。
　　“允贤。”前面有人小心翼翼地叫她，眼角带着淤。千允贤低头看他，忽然冲下台阶，一把抱住他。
　　袁壬轩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肩膀：“好啦……没事的……没事的……”

　　2015年3月15日，天气：多云转晴转小雨。

　　某一线城市艺术院内。
　　这是一座坐落在市区的大学校园，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这样的大学少而又少，毕竟大学校园占地广，为了配合市政建设和城市发展，都迁址到了郊区。而这座小而精致的院校，凭借本校丰厚的财力和在校学生家中的影响力，躲过了迁址大风波，在一条幽僻的古旧马路上，紫藤纹路的大门安然不动，在树木荫蔽下，好似打开就会进入另一个时空。
　　这座学校也好似将时间凝滞在了过去，以民国时期留下的天主教堂群落为主体，建筑了欧风复古的教学楼，又毫不心疼财产地大兴草木植种。这座城市处南方，大批树木四季常绿，这座学校宛若花园教堂，终日琴声缭绕，仪态优雅的学生轻笑着往来。
　　这座学校本身是音乐学院，后来扩展了领域，加入了表演系、播音主持等专业，不仅抬高了学校的段位，并且跟当地的番茄电视台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
　　何茜韵就在这所学校就读。
　　这些天又降温了，而偏偏这间教室空调坏了。在这种美女云集的学校，大家暗地里都牟足了劲儿攀比，没人会穿的臃臃肿肿得来上课，再冷都要露着曲线，因而何茜韵就非常扎眼了，尽管身上穿的外套手套靴子、裹的皮草大衣一眼就看出价格不菲，但是人要是想找茬，鸡蛋里都能出骨头，财力上拼不过的漂亮女生就暗自吐槽她穿衣没品了。
　　何茜韵心里清楚地很，但是懒得跟她们浪费口舌。她是真怕冷，怕生病，为了在学校里出风头，弄哑了嗓子或者走路哆哆嗦嗦的，她觉得没有价值。
　　何茜韵一手抄着暖宝宝，一手握笔记笔记，忽然感觉手机震了一下。她看了一眼——
　　“晚上老头子说想一起吃饭，6:20我来接你，老地方见。
　　——风骚哥”
　　何茜韵心里一动，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为了节省空间，学校把宿舍建在了校园外。出门走过两条马路，学校买了一个破产的三星宾馆，加盖几层，重新装修，挂上新牌，成了学生宿舍。
　　下午的课结束后，学生陆续结伴回宿舍。何茜韵没有伴，但是她无所谓，孤独这种事，习惯了也就是一种没意义的空虚。
　　同系的学生都说，何茜韵说不准是被包养了，她老是一个人，并且行踪不定，没人知道她课外都在干嘛。同系的学生也说，她除了有钱，专业课成绩过得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脸都是整的。
　　风言风语，总会翻越高墙，这些东西何茜韵都听过，但是从来没跟谁解释过。
　　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有些事，嘴上说说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下课，何茜韵往去宿舍相反的路走，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小路，一辆低调的路虎停在那里。驾驶室的门打开，一身正装的男人下车，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谢了。”何茜韵并不跟他客气，抬腿上车。
　　李荣醇自己也上车，系好安全带：“老头子说不想出去，就在家里吃一点。”
　　“那你还穿这么正式？”何茜韵打量他。
　　“今天去公司开会了，跟番茄台的人，我是大BOSS之一，当然要霸气。”李荣醇摸了摸下巴，“为了看上去有点气势，我都留了胡子，难受死了。”
　　何茜韵打趣他：“是呀，刚才你下来都把我吓到了。我还想——哪里来这么老的大叔？”
　　“小丫头……”李荣醇笑着摇了摇头，开车。
　　何茜韵眼睛转了转，瞥见一个厚厚的牛皮带，好奇地拿起：“这是什么？”
　　“哦，就是我最近忙的那个‘全能明星’的事情，这是进入第二轮的选手的资料？想看？里面全是小鲜肉哦。”
　　“你那个节目是男女一起的啊？”何茜韵抽了资料出来看。
　　“恩，但是第一轮男女分开海选的，所以时间拖得这么久。怎么样？有看上的吗？哥哥给你介绍介绍。”李荣醇坏笑。
　　何茜韵拿起一张：“这个。”
　　李荣醇瞥了一眼，神色大变。一打方向盘在马路边上停下，把何茜韵吓了一跳：“妹妹啊……你……不会吧……你……”
　　何茜韵翻了个小白眼：“想什么呢，我不是看上人家了，我是认识人家！”何茜韵指着简历上的一行字给李荣醇看：“诺，千允贤，跟我一个初中。”
　　李荣醇送了一口气，拿过简历看了看：“吓死我了。不过……千允贤啊，这姑娘我有印象，简历倒是没仔细看……这么巧啊？”
　　“哟，海选这么多人，你对她有印象？”何茜韵学着李荣醇坏笑的口气。
　　“别闹，我都是大叔了……这姑娘耍小聪明来着，海选时候挺跳的，本来我不想让她过的……”
　　“让她过。”何茜韵说。
　　“呃？”李荣醇愣了愣。
　　何茜韵捏着那张简历，若有所思：“哥哥你帮我接了一部戏是吧？接了这部戏，我就算正式出道了。”
　　李荣醇点头：“恩。小说改编的，题材很热门，一定会一炮而红的，就算戏不红，无极和银河也会让你红的。”
　　“人红是有代价的，”何茜韵小声说，睫毛低垂，“我这张脸……肯定会被扒的。”
　　李荣醇有点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别怕，公司会保护你，哥哥跟爸爸也会全力保护你。”
　　何茜韵勉强笑了笑：“都怪我，长得像爸爸，我要是长得像妈妈就好了，也不用整容了。这张脸，化了妆上了镜头看上去还可以，但是平日素颜相见，还是怪怪的，同学什么的早就看出来了。”
　　李荣醇喉头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微整，开个双眼皮开个眼角，都还挺自然，但是要有大动作，人都不像从前了，总会被看出来的。自家妹妹为了变漂亮，吃了那么多苦，还是要受人非议……
　　“但是……”何茜韵继续说，“说话总要证据。我初三毕业开的刀，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她们都只是乱猜。小学是国际小学，彼此关联也不大，没关系，初中同学就很麻烦了。但如果千允贤也进了娱乐圈，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就算被人扒出了初中的照片，只要千允贤肯帮我否认，说那些照片是假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她能帮我‘洗白’。”
　　何茜韵的语气波澜不惊，表情也沉稳地可怕。这件事儿其实在她心口盘踞已久，离开机的日子越近，她越担心红了之后随之而来的攻击。对于解决办法，她也想了很多。看到千允贤的时候，这个方法忽然跳出在她脑子里——只要她这个“知情人士”帮她说话，只要这个“知情人士”分量够足，事实黑白……有何不能颠倒？
　　李荣醇深呼吸，轻轻靠在椅背上，手指在窗沿轻轻敲击：“哥哥知道了。你放心，千允贤这件事儿就交给哥哥。你呢，打起精神，不要担心太多，一会儿好好哄哄老头子，然后准备下礼拜跟导演吃顿饭，把本子好好练练……有什么困难给哥哥打电话，知道吗？”
　　何茜韵眉头沉积的阴郁散了些，点头：“恩，谢谢哥哥。”

作者有话说

　　**孤独这种事，习惯了也就是一种没意义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