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王者好玩儿番外》小韫

1、爱情的长度一

　　视频里，孟夏笑着靠在罗明宇怀里，对着镜头歉疚地说：“橙子，对不起啊。我们分开太久了，我已经开始想不起我们的感情……这边，明宇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希望你能忘了我，找到新的意中人，祝你幸福啊。”

　　段澄的笔记本里，一直在循环播放这段视频。
　　他面色苍白，唇线紧抿地再次拨通苏青的电话：“阿姨，孟夏那边拒绝和我联系了，最近她有消息没？”

　　苏青揉了揉疲惫的额角，摇头：“我和她联系过，最近过得挺好的，说是要在那边和罗明宇结婚。小段……你看开点。”

　　段澄的身子当即摇晃了一下，他整个人都倒回了沙发里，欲言又止，最后只干巴巴地问出一句：“孟夏和罗明宇……是真的？”
　　苏青顿了顿：“是真的，你看开点儿。”
　　段澄揪了揪头发，抿了抿干裂的唇，挂断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爸，你托人打听的，打听清楚了吗？能不能安排我和她见一面？我想和她谈谈。”
　　手机里，传来的却是无奈的声音：“没办法，她是为国家服务的，目前的项目保密，你知道你不可能见得到她。”

　　“是吗？”段澄愣怔怔地问了一句，手机话落在地双手捂着脸，湿润的眼中，顿时就有液体湿了他的手掌。
　　不远处，孟夏曾经以他和她为原型做的小机器人正在勤劳地做着家务。
　　看他埋着头伤心的模样，Q版小孟夏当即给他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你喝。”

　　段澄摇头，小孟夏问：“你怎么了？”
　　段澄：“你姐姐不要我了。”
　　小孟夏歪了歪头，似乎是仔细地思索了片刻，旋即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要啊，大橙子你长得可帅了。”
　　段澄没说话，小孟夏探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要伤心了，孟夏回来看到会不高兴。”
　　段澄摇头：“她不会回来了。”
　　小孟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编程里没有这一段，于是只能说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安慰。

　　段澄原本是在国家设立的机构研究弦理论并兼任水大的客座教授，在收到孟夏的视频后就辞了职，在家颓废数日，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关系去找孟夏，想和她谈一谈。
　　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人。

　　楚跃来到段澄家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枯瘦如柴、双眼通红的落魄男人。段澄已经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电话，这些日子以来，他很少睡觉，不管是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曾经和孟夏在一起的甜蜜。

　　他坐在地上，胡子拉碴地给自己灌了一口烈酒，见楚跃过来，他的死寂的眼中突然出现一簇亮光：“你找到她了？”
　　楚跃摇头，叹息一声：“忘了她吧，重新开始，你会遇到一个新的爱人。”
　　段澄一把将酒瓶甩地上，只听一声脆响，伴随着碎片和地板碰撞的细微噪声，楚跃就看到段澄已经痛苦地用十指抓着头发，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号，声音里也带了撕心裂肺，然而那憔悴又落魄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笑容，一个破碎又痛苦的笑容，让楚跃这个老友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平日里那个衣着考究、穿着精致，就连细节都一丝不苟的高冷系美男。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无数的心碎，又似乎是平静的：“忘了？怎么忘？我们从十七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一起组建战队打比赛，朝夕相处，共同缔造了一个传奇。然后一起准备出国留学，一起拿到博士学位回国，知道她被国家选中去做什么秘密项目之前，我们从没分开过！她说她有把握，以她的技术，只需要两年，两年就能回来，再也不分开。但是，两年的时间过去，我就等来了这个！”
　　他抬指，指着一直循环播放的视频，眼中的痛楚让楚跃几乎不忍去看，甚至摸摸转身摸了摸湿润的眼眶。

　　段澄的声音似乎是赌气的，似乎是心碎的绝望后特有的平静：“我不会忘。”
　　他渐渐哽咽了：“哪怕她……我爱她，只爱她，你知道吗？在我的设想里，我的余生都是她……”
　　说到这里，他几乎要忍不住抱头痛哭。
　　这些日子里，很多从前的朋友，江飞沉、莫毅、流景、王星耀、邢磊等等，都知道他出了事，也来安慰过他，但他感觉，当小柠檬退出他的世界时，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黑暗，什么都不会再有。

　　楚跃看得心里难受，他拿开他的酒瓶，蹲在段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我确实得到一个消息，兄弟，你做好心理准备。”
　　段澄猛地抬头：“什么消息？”

　　楚跃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段澄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直直地盯着他：“什么消息？你快说。”
　　楚跃撇开头：“孟夏她，出事了。”

　　段澄登时瘫坐在地上，直愣愣地问：“她人呢？”
　　“不知道。”

　　王星耀安慰地拥抱段澄，段澄却好像丧失了任何感知能力，一动不动地问：“还活着吗？难怪我前两天还梦到她，她和以前一样调皮……”
　　说到这里，眼泪簌簌而落，却再也出不了声儿。
　　“具体的我不知道。橙子，你想开点儿，她不是和罗明宇在一起了？罗明宇会照顾她的。”
　　“不，”段澄摇了摇头，哽咽的声音里满是执着，“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小柠檬，也不会有人比我照顾得好。”

　　楚跃想说“那有什么用，她还是选择了罗明宇”，但看段澄的样子，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劝了两句，让段澄开始新生活，就被段澄粗暴地赶了出去。

　　在楚跃带来这个消息后，段澄内心充满了担忧，尽管内心还有绝望的痛楚，整个人却像是活了一样，又像是疯了。
　　他给小孟夏和小段澄关机，自己疯狂地一边整理家里，一边自言自语：
　　“小柠檬不会喜欢这么乱的，她曾经说过，最喜欢我做家务的样子，感觉很帅。”
　　“这只熊，是小柠檬最喜欢的，她说她喜欢抱它。总是瞎说，明明更喜欢抱我。”
　　“我身上的酒味儿太重了，小柠檬不会喜欢。我得洗个澡。”
　　“小柠檬不喜欢胡子。”
　　“小柠檬喜欢干净的男人，而不是乱糟糟的，这头发要理一理。”
　　“小柠檬喜欢帅气的长得帅的男人，还要身材好……”
　　“我现在状态太差，我得睡觉，如果她真的……万一要来见我最后一面，我不能让她看到一个变丑的我，不然她就不想让我陪她走了。”

　　几乎是一个星期过去，段澄似乎又恢复了从前清傲俊美的模样，和人讲话时，不时仔细留意，绝没有人能看出藏在他帅气又疏离的面孔下的脆弱。
　　他还是在找孟夏。
　　和曾经的同事、上司打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人脉，但是，得到的最多一句话，也就是“这是机密，暂时不能说”。

　　一个月过去，段澄得到消息，是他在国内曾经的恩师告诉他的：“孟夏……可能挺不过去了。在出事前，她和罗明宇都打了结婚申请报告，已经结婚了。你……人总是要往前看……”
　　段澄还没听完，就直接挂断电话。
　　恩师感觉不好，立马给楚跃打了电话。

　　当楚跃再次来到段澄刚家时，用孟夏临行前给他的钥匙打开门，就看到段澄手腕已经被割开，血正源源不断地从手腕中流出。
　　在生命流失的瞬间，段澄似乎看到了孟夏，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艰难地呜咽：“小柠檬，不要离开我。”

　　楚跃泪目，一边做急救措施一边打了120。
　　当段澄被救过来时，一堆人在病房外，或掩面而泣，或抱头低咽。
　　“这孩子太死心眼儿了，他也不想想，他要出个什么事儿，我们可怎么办啊？难道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告诉他吧，别瞒着了，现在和告诉他真相还有什么区别？”
　　“至少让他知道，孟夏还爱着他，给他一个念想，让他活着。”

　　最后，大家商量一番，决定让楚跃去告诉段澄。
　　段澄醒来时，几乎是生气地瞪着楚跃：“为什么救我？你凭什么拦我去见孟夏？”
　　楚跃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说：“不是我拦着，是我不救你，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段澄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楚跃说：“别的不能多讲，她还活着。只是……”
　　段澄苍白的面色突然泛红，他呼吸急促地问：“只是什么？”
　　楚跃几度张口，最终哽咽出声：“只是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他们那个项目，出了问题，在解决之前，我们谁都见不到她。”

　　段澄缩进了被子里，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不管大家说什么，他都听不到。好在他没再做傻事。
　　在段澄出院后，大家都告诉他，问题得到结局后，他就能见到孟夏，所以他又好了起来，开始复职，做那个孟夏喜欢的段澄。

　　一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段澄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孟夏负责的项目出了奸细，而孟夏就是这场事故中最大的受害者，等奸细被抓到，这个项目的人才重新出现在亲人的视野中，孟夏住院的地点，也终于告知了她的亲人。

　　段澄也知道了。

　　当段澄坐在病床前温柔地看着孟夏时，罗明宇说：“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段澄“嗯”了声：“我要带她回家。”
　　罗明宇声音拔高：“我说，她是我的妻子，不可能跟你回去。”
　　段澄仿若未闻：“我要带她回家。”
　　罗明宇声音再度拔高：“我说了，她是我老婆！”

　　段澄转头，目光蓦地变得凶狠：“你做梦！”
　　罗明宇毫不退却：“这是真的。”
　　段澄目光执着：“除非她亲口告诉我，我不信。在这之前，谁都别想和抢。”
　　如果她真的承认，那他就囚禁她好了，小柠檬这么喜欢他帅，总有一天能再重新喜欢回来。

　　后续，因为罗明宇和孟夏的母亲苏青认为段澄目前不具备照顾孟夏的能力，一直不愿意让段澄带走孟夏，段澄也没办法。
　　又三个月后，他在自己的别墅准备好了一切医疗器械，把孟夏从医院偷走了。

　　苏青苦笑不已：“孟夏就这么被偷走了？”
　　罗明宇点头：“阿姨，对不起。”
　　苏青摇了摇头：“小夏低估了那孩子的执着，不怪你。”

　　当罗明宇、苏青和段澄谈判时，段澄说：“如果不给我，我就和孟夏同归于尽。”
　　大家看到曾经那个高傲的意气风发的优秀男人变成这样，也不忍去苛责他，只能由得他去。
　　于是，段澄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辞了所有职务，每天都在家照顾孟夏，给她擦身，关注她的所有数据，给她读最新的专业期刊，读最新的专业书籍、好像她是醒着的一样和她讨论一些关于弦理论的问题，然后在固定的时间健身，健身后他会给孟夏说一点玩笑话。
　　“我知道，你最喜欢我刚洗完澡的样子。所以，你快点醒过来，醒了就能看到了。”

　　他日复一日地陪伴着她，李素月甚至不敢和段澄提让他去相亲的事，每次去到段澄和孟夏布置得精美的家时，看着躺着床上的孟夏以及执着地陪伴孟夏的段澄时，她握住苏青的手，说：“这孩子太辛苦了。”
　　段澄听到，点点头：“嗯，她确实很辛苦，但她很坚强，肯定能醒过来。”
　　苏青和李素月登时泪目：“孩子，我们是说，你太辛苦了。”

　　段澄摇头，甚至是轻笑了一声：“我辛苦什么？我觉得我很快乐，她至少还在这里。”
　　苏青和李素月顿时说不出话来。
　　段澄的感受却是真的，当孟夏躺在那里时，他唯一的庆幸就是——她至少还和他在一起。

　　如此，又一年时间过去，孟夏还是没醒。
　　段澄始终如一地照顾孟夏，好像她醒着一样和她交流，苏青和李素月渐渐也都放了心离开各自做各自的事，大家的生活都已经Move on。

　　段澄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每天和孟夏一起看书——他看，然后给他读，他在固定的时间给自己做饭、健身、打理自己。
　　罗明宇也觉得，孟夏的谎言，对现在的段澄而言已经没有必要。
　　所以，他敲开了段澄的家门，在客厅里，对段澄说：“我想，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段澄沉默了一瞬，说：“那不重要。”
　　罗明宇愕然：“什么？”
　　段澄说：“只要她还在，一切都不重要。我不管她是谁的妻子，在她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罗明宇沉默了一瞬，说：“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和她，我们没结婚。还有，她也没和我在一起。在那边，大家都很忙，献身于科研，谁都没工夫谈情说爱。当然，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在偶尔的放松时间里，很多人追求她，但她一直都说，她已经有最好的爱人了。”

　　即使是分隔两地，甚至因为保密不能随便联系，她对她的爱情和爱人始终如一的忠诚，如同她的爱人一样。
　　“当时，会录这个视频，是她预感到不对。她说她感觉内部有问题，可能会出事。如果她出事了，就让我告诉你，她移情别恋和我在一起了。后来，她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自己告诉你比较可信，就录了个视频，说出事了就交给你。”

　　罗明宇当时问过孟夏：“为什么？”
　　那时候，孟夏在坐在荒漠里，说：“因为我和他有过约定，一旦一方先死，活着的人绝不能再找新的爱人。年少的爱意决绝又偏激，但是，等到我发现我真的可能会先走，我不希望他孤独地度过余生，我希望他能忘了我，获得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