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心跳电台

5、第五章

　　次日，神谷终于恢复了上班族的生活，他按时起来，洗脸刷牙吃饭，和往日没有不同，但是没人发现他颤抖的手，提着公文包在地铁上的时候有多紧张，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奇怪。
　　七点半到了楼下，神谷控制不住的深吸了几口气，他现在，就像大学刚毕业的人出来面试一样。
　　穿着合身的衬衣西装，提着黑色的包，他早上特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上去精神一点，进大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落荒而逃了。
　　走出电梯，已经有人在了，神谷不想引起注意，靠边低头走过去。但不免还是有人看见，不过他们竟然没有说什么，有的甚至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神谷瞪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恭敬地鞠了个躬，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隆重，条件反应。
　　坐到熟悉的办公桌上，他有点不适应地摆好文件，桌上有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不知道是谁放的。
　　气氛有点微妙，说不上尴尬，但让神谷觉得很不舒服，大家的目光都有意识无意识的飘到他身上，但表情都很正常。
　　他想直接开始工作转移一下注意力，但要命的是他只是带了点毫无紧要的东西来，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
　　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觉得自己呼吸都提不上来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小野来了，春风满面的走进来，大家照常的打招呼，他直接越过那些人走到自己身边来。
　　“嘿，来了吗。”
　　看着小野轻松的脸，神谷点头说了“是啊。”
　　有什么好怕的。
　　小野一改往日，对神谷露出笑，被看的头皮发麻。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小野有这样的表情。
　　“对了，你来了我就把事交代你一下，来办公室吧。”
　　很平常的语气，就是上司对员工的那种，神谷笑自己太敏感了，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上一次来这其实也没隔多久，但里面的布局格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神谷和小野说办公室应该养一些绿色植物，自己去买了几盆花草，小野看他那么坚持就没拒绝。但现在办公室里所有的花草都没有了，又变回了那种样子，单一的颜色。
　　发现了变化，但神谷并没有先说话。他跟小野保持了一段距离，小野看见，又笑了，神谷看他笑，心里有点发毛。
　　“神谷桑，这是最近公司的报表，你拿去先看，有个任务，我夹在里面，你去看看，做个方案上来吧。”说着小野去桌上拿了一叠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走到神谷那递给他。
　　接过来，以为他还要说什么。
　　“没事的话去工作吧。”又是这种口气。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神谷才敢大喘气，他对现在的情况彻底弄不懂了。小野是真的想让自己回来还是有别的目的。
　　但很快他就笑自己自作多情了，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费尽心思的，想做什么就随他吧。
　　做回位置开始翻报表，一段时间没工作他一点都没有怠慢，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喜欢的工作地方，还是这里。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是呆在家里不能比的。
　　之后他就一直在原位上，小野在办公室里一直没出来。到了午饭点，还有同事邀请他去吃饭，他受宠若惊地跟去了员工餐厅。

　　办公室。
　　小野站在窗户前面，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阴森森的，外面流动的汽车被他盯了很久。
　　他警告了公司里的人，神谷来了不许有什么不尊敬的地方，事实上他早就知道这些事，只是不想管。

　　事情还是很顺利的走下来的。
　　没想到就这么平安无事的度过这一天，他就这么一直工作，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几个同事走了之后，他才慢慢开始收拾起来，拿着做好的报表材料送去小野的办公室。
　　里面没人，可能是太投入了也没注意到小野已经离开了，没有多看，规矩地把文件放好，关了门就出去了。
　　在下楼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自己的手机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不会响，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没多想的接起，“hello，是浩史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叫名字又很亲热的样子，神谷还以为是哪个认识的人，但仔细又辨认不出来。
　　“我是神谷浩史，你是哪位？”
　　“你现在应该还在公司吧方便可以来一下咖啡厅吗，我在这有点事要找你。”
　　电话里的人没有说自己是谁，想着反正也就几步路的事儿，神谷就答应下来。
　　但他前脚刚跨进咖啡厅，在看见靠窗坐的那个人之后，就不那么淡定了。是上次那个在广告公司遇到的人。
　　那人一直在盯着门口看，神谷一进来，立马招招手示意他过去，神谷已经被他看见了，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热情地让自己坐下，帮着点了东西，这个地方虽说就在公司楼下，但神谷只来过两次，上一次就是昨天小野约自己来的时候了，一是因为实在喝不惯这里的东西，其次就是消费很高，不合适。
　　没有戴眼镜了，上身穿着一件衬衫，下面是休闲裤，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活力。
　　“我打电话给你会不会太突然了？电话是我问小野去要的。”
　　开门见山的就提到小野，神谷有点慌张，上次碰到他也说到了小野，况且他当时马上就逃了，不好回答什么，窘迫的脸红了。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们..”
　　福山润看他反应，立马打断了，“不不不，你误会了才对，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他的好朋友而已。”
　　听到对方的话，神谷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应对，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
　　“你不用这样啊。我找你来没恶意的。”
　　神谷挥了挥手，“不是，我没有说你找我有什么。你就告诉我怎么了，没关系。”
　　点的咖啡上来了，浓郁的味道弥漫开来，这幅似曾相识的场景让神谷感到不自在，他挪了挪屁股，坐的很端正，跟对面的福山润轻松随意的坐姿有很大的反差。
　　福山润拿起杯子抿了口，放下，“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主要找你是为了他的事，你也能猜到。”
　　点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跟你说太多也没用，我跟小野就是要好的朋友，你们的事他告诉过我，我都知道。”
　　神谷刚想去拿杯子，手抖了一下，就硬生生停在半空中了，还是收了回来，搭在腿上。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现在的局面完全不在想象的范围之内。
　　“对了，我叫福山润，也是他合作者之一，你现在有点无语了是吗？我这个人话比较多，你不用在意。”
　　神谷摸摸鼻头，说：“没关系，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的。”
　　听神谷连着说了两次没关系，语气里已经有明显的颤抖，福山润对他的好感不知怎么又上升了，安抚似的说：“你别着急，我是他朋友，我挺喜欢你的，我现在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你们俩的事情，我就是约你出来，正式认识一下。”
　　不能理解他的话，神谷问了句“什么？”。福山润对他笑了笑，“真的。以后我们相处的机会会更多的，我今天刚好到这，就想着你来我们认识一下。”
　　而后福山润真的就跟他没头没脑的聊了一会儿，神谷始终觉得两人的频率不在一个地方，有些话听不懂，晚饭时间过了才让神谷回家，最后走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的留了一句。
　　“如果以后小野有什么地方不对，希望你能原谅。不过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对过。”结束了今天两个人的谈话。
　　回去的时候，神谷想的福山润的那些话，脑子乱成什么都不知道，信息又响了，他打开看：刚刚说的太忘我了，名字都没留T T我叫福山润，电话存着以后联系！
　　一个表情和感叹号让神谷无奈地笑了，今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太奇怪了。
　　最后那句话，更是一种折磨，他从到家开始就一直在想，从福山润想到小野，各种事都回想了一遍，还是弄不懂那句话的意思。
　　说不出的感觉，对小野已经不想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愿望了，但最近发生的事又不得不让自己多想。

　　小野今天晚上叫了福山润一起去了酒吧，他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酒量已经算不错了，平常很厉害的人，喝了这么多当然也醉了，酒品也不怎么样。
　　拉着福山润的手拍拍打打，嘴里不知道嘟囔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听不懂，大伙都看不下去了，让福山润把他带走，没办法只能扶着他出去，硬塞到车里，还好晚上自己有先见之明没喝，车上小野嘴里也是不停的唠叨，“股票，他长，哈耶各。”“那个，经理啊。”...
　　全是些工作上的事，福山润怀疑他是最近忙傻了，喝醉酒还在想这些，把车开回了小野的公寓，又是用了大力气才把人扛上去。
　　掏了半天钥匙，发现小野口袋里没有，问他，但他早就不省人事了，福山润不能想象这么点酒的杀伤力为什么能有这么大。
　　现在是不可能有力气把人再弄下去了，不然还没到地方，自己先趴下来了。没办法拿了电话，第一个通话记录是神谷，他眼神变了几分，想想还是打了过去。
　　接通了，“你好？福山先生？这么晚了怎么了。”听到先生，福山润发出一声憋笑，不过马上收回了，把小野靠着墙放下来，一手叉腰打电话，“浩史，小野他喝多了，我把他送到家了，但是他没钥匙，而且人都睡死了，我搬不动他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神谷没有马上回答，电话里瞬间只有福山润的呼吸声，“不好意思，这么晚我不能过来了，你可以打电话给其他朋友吗？”
　　像是早就料到神谷会这么说，福山润接着话，“你也知道，生意上的人肯定是不能看见我们这幅样子的。那些朋友刚才还在和他喝酒呢，现在估计也都跟他一样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求你帮忙的嘛。”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能过来，你可以在门口的那块地毯下面找找，很有可能是放在那里了。”
　　翻了翻灰色的高级地毯，真的看见了一把钥匙，他一脚踢了踢倒在一边的小野，心里想着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这么藏钥匙。
　　“啊，找到了，谢谢了。还是你了解他。”
　　神谷说“没有没有。”语气显得很急促，福山润情不自禁的又笑了，谢谢他就挂了电话。
　　开了门把小野拖起来，喝醉酒的人还真是可怕，整个脸红的都发光了。摸到灯打开，把人丢到了房间床上，才走。
　　挂了电话的神谷握着手机发愣了很久，连被幸运的爪子轻轻挠了几下都没有发现。
　　胃里一阵翻滚，绞痛一般，他丢了手机就往厕所跑，对着洗手池就吐了，是吃下去没多久的食物。到后来干呕了几下，才停下来。
　　漱了漱口，镜子里的人脸色不怎么好，他又洗了个脸，这段时间绷得太紧了，事情太多应付不过来，吃坏了吧。

　　小野今天迟到了，神谷听同事在谈论，老板从来没有迟到过什么的。昨晚上福山润说他喝醉了，因为这个吧。
　　下午才过来，没有一点儿异样，照常办着公，神谷也就不想什么了，专心致志的开始工作了。
　　就这么一直转啊转的，很快就月底了，重新回来已经半个月了，公司的惯例是月底就结工资了。去财务那里那了工资单才可以。
　　等着所有同事都领完，他才进去，因为没有做完一个月，拿到单子的时候看见工资，有点吃惊，上面是原本一个月的工资，以为是弄错了，跟财务说，财务说是老板特地说的，没错。
　　走出去，手里还攥着单，他这半个月来和小野的相处模式一直很正常，除了必要的交谈工作，私底下完全没有交流。他犹豫了，决定去问问。
　　敲了门进去，小野在翻阅东西，抬头看到神谷来，就合上了。两手交叉着问，“怎么了？”
　　神谷把工资单递到桌上，“我拿到这个，数目好像不对。财务说是你说的。”
　　小野拿起扫了一眼，回答，“是啊。”
　　“可是工资是一个月，我还没。。。”
　　“我知道，你对公司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折，这些是对当时辞退你的补偿，理所应当。”
　　被噎的说不出话，只能说“谢谢”走开。钱对他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了，但小野的话让自己感到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

　　小野坐着，嘴角露出得逞的笑，上次不是提了借钱的事吗？估计他现在也是缺钱的很，家都搬了，工资的事自己干的太漂亮了。

　　拿了工资之后，神谷在家盘算了很久，算了些必要的开支，每个月还是可以省一大笔钱。在公司的待遇也很好，一点点还是可以存起来钱的。
　　心情不由自主的好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抱着幸运在床上打滚，他很久没那么开心了，别的都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的运气也好起来了。

　　平静在一次突发事件里打破了，神谷突然在会议上晕过去了，这一次比上一次严重很多，公司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小野也在，他当着大家的面把人抱上车开去了医院，走了急诊通道，联系了医院里认识的医生过来。
　　还好没什么，验了血发现白细胞高了，说是胃炎了，是平常饮食不够规律，小野守在边上，看着床上输液的人，眼睛闭着，毫无防备的样子。
　　神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头晕身体也没力气，看了很久才知道这里是医院，想坐起来，小野看见了，皱眉让他躺回去，掖了掖被子，不说话。
　　挂完点滴，配了很多药拎着回病房，神谷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了，医生说不用住院了。
　　这次没法拒绝小野要送自己了，一路上都是黑着脸的，神谷开不了口，小野不认识他家，所以好像是往自己家的方向开的。没办法，神谷只能说，“那个...把我在前面地铁站放下来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
　　这话被小野一个眼神驳回了，他好像是生气了，还是一言不发，神谷被他的低气压看的不敢多说。
　　跟着去了小野家，上楼，小野开门让他先进去，打电话叫了外卖，点了很多清淡的东西。神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立在中间，小野先坐到沙发上，看了他，才说了话，“不过来坐着吗？”
　　别扭的坐下，不懂小野的目的，两人什么话都没有，一直沉默到外卖都来敲门了，摆好了吃，神谷一点儿都吃不了，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就放下。小野一看到，很用力的放下了碗筷。
　　“我说，神谷浩史，你自己的身体你都不用重视的吗？都已经生了病，还没有想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吗？”
　　被小野的话说蒙了，神谷放下的手在桌子下面动了动，“我不知道...”
　　又提高了几分音量，“什么叫不知道，每天不按时吃饭，身体会出问题，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吗？”
　　今天的事和小野的话让神谷知道了个所以，小野生气...是因为这些吗。
　　本来和谐的关系好像被打破了。
　　不说话了，小野把神谷的碗推了推，意思他继续吃，神谷又吃了一点，实在是吃不下才放下，小野才稍微满意了一点。
　　，脸色缓和下来。
　　去浴室放了水，“你晚上不用走，住在这里，吃完药泡了澡，睡觉就好。”对着神谷说。
　　“不用多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神谷要拒绝的话，全部被这一句堵在嘴里了，他看着小野很认真的样子，居然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泡了个澡，疲劳的身体又瘫软了几分，不敢泡太久了，围了给自己准备的浴巾，走了出去，小野在浴室对面的书房里，门开着，会议没结束，他还得处理一些事情。神谷出来，他抬头，“你睡书房隔壁吧。早点休息。”
　　手机和包都还在公司，时间很早吧，外面天虽然黑了，躺在床上，没有开房间里的电视，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干什么。今天在医院和这里小野的所作所为让神谷很困惑。
　　胃病没有什么大问题，都说了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还是出了毛病。
　　东想西想的过了很久，被一个拥抱给拉回了神。是小野，洗完澡的样子，都没听到动静，门没关吗？神谷有点害怕地挣扎了一下，小野把头发在神谷脖子里蹭了蹭，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声音听上去很累，“别动，我就抱一下，不干嘛。”
　　神谷又没推开，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了，他现在在干嘛。
　　小野很满意他的反应，黑夜里有捉摸不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