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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祭典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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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匣子被夺下,女孩咬了咬唇瓣,声音有些唯唯诺诺,似乎是在害怕受到母亲的责备。
“母亲,对不起……”
发现了大约是让她受了惊,和音放柔了语气安抚着:“以后星枝不要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很危险的,好吗?”
“嗯……”
懵懂地任凭母亲拉着退出了那个房间,在门口她还往里张望了下,对着那个昏暗的房间,记忆里残留下的感觉十分的复杂,似乎是不舍,亦或是好奇,又可能是疑惑。
那是对于母亲和音记忆中极少数失态的特别印象,没有想到现在却成为星枝找回失物的重要线索。
发现星枝眼神盯着面前的饭菜,保持着一个动作却丝毫没有别的动静,一野顾不得礼数地低声提醒:“姐,你在想什么呢。”
“啊……”顿时清明过来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随即放下手中的碗筷,双手合十,“多谢款待,失礼了。”
话落音,少女早就不见了踪影。
对于刚才突然飞也似跑出去的星枝,一野伸手按住对面差点倾覆的漆碗,面上一派见惯不怪的淡定。
——他的这个姐姐啊……
飞奔回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好在整个院子里就她一人,不然弄出的声响毫无疑问地够格划入一级噪音扰民。
因为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而腰酸背痛,星枝坐下敲了敲自己的背,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有拆迁办潜质。
忽然凌乱不堪也安静异常的和室里传出了东西振动的声音,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她有些认命地趴在榻榻米上开始寻找。
那是被她一开始就丢出去的手机。
振动声一直没有断掉,可见打来的人是多么有耐心。
终于在一堆书底下找到自己手机的少女抓起这个高科技产品,一手拉开了障子坐下,背后再次沁出汗水令她有些不舒服。
一看来电显示,她连忙按下了通话键:“我是星枝。”
那边传来一个状似泫然欲泣的声音:“星枝同学可算是接电话了,再不接的话为师可要去自杀了。”
“那看来我还是不要接比较好呢?”将鬓发别到耳后,她问道,“杀老师是有事吗?”
经过了一通解释和说明,星枝算是理解了对方的意图和计划。
想了想时间她刚打算开口拒绝:“明天的烟火大会?现在我人在京都,有可能……”
“这点星枝同学不用担心为师可以来接你!”
听到对方甚至快到几乎省略句读的语速,星枝一时有些语塞。
——看来是无法拒绝的一个邀请啊。
夜空中繁星的光芒倒映在她的眸中,少女妥协地叹了口气。
“那就……麻烦老师了。”
在挂断电话之后,夜幕中忽而窜起一道火光,以落花的形态四散后,隐去在黑色的背景里。
同星辰相媲美的光芒,人造的烟火恍若陨落的星光。
说起来今天京都这边好像也有祭典的样子啊……
想起了来这边的时候路上张贴着的广告和告示,星枝眯了眯眼睛。
夜风从未闭合的障子卷入屋内,将榻榻米上肆意散落的纸张往四下里推开了去。
听到身后哗哗声响的少女连忙回身去按住那些躁动的资料,而在不远处规整的一个阴影吸引去她的注意。
没有东西遮挡的情况下,那一大块看似阴影的深色物体散发出柔润的光泽。
不知为何而来的犹豫,星枝踌躇了半晌才有些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去,心跳如鼓声回荡在她的耳畔。
光滑细腻的手感和那时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拿起这一个匣子不再是什么难事。
而且,也不会再有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拦下她。
将握在手心里的小钥匙试探着匹配匣子上的小洞,咔哒一声轻响却引得她一惊。
指尖微颤着,星枝探入匣中的手触碰到了什么柔软微凉的东西,她抚了抚,觉得可能是一本册子的封面。
在将那本册子拿出来的时候,有一张半旧不新的纸片从夹缝里掉落,少女弯下腰去捡起它的瞬间恍若遭受雷击。
那是一张两人的合照,背景是类似于实验室的地方。
穿着白大褂的一男一女,向着镜头微笑。
那是她的的确确不曾谋面的人们,即便眼中映入了【筱原星明】几个字眼。
那个无时不刻都能令她动容的名字。
整个屋里没有点灯,光源唯有夏季的月光,以及花火绚烂的色彩。
眼底映出远处烟火的少女,纤细指节扣紧了手中厚厚笔记本的皮质封面。
回到京都的星枝自然逃不开作为家主代理需要承担的任务和责任,原本她在东京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全权交给了和久来完成。
现在她只是分担掉那些杂事的差不多一半已经感觉快力不从心了。
好在处理这些东西的办公室并非和室,不然她这一身算得上正装的衣物要保持许久的正坐也是一种别样的煎熬。
签完了最后一页报告书,星枝活动了下手腕和僵硬的脖颈。
母亲和音的那本遗物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只是昨晚从中漏出的那张相片令星枝感觉到了有些违和。
那个青年的确是她的兄长没有错,但是星明身边的那个女子她却肯定是未曾谋面的。
而且女子的面容有几分熟悉,却又让她想不起来是眉眼气质哪方面的相似,所以也无法找出相关联的人。
——是个死胡同啊。
指尖揉了揉眉心,少女叹了口气,屋里挂钟的指针嘀嗒了下,随后发出了整点时特有的声响。
意识到时间的星枝收起自己的思绪,起身回房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在收拾自己箱子的过程中,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脑子一热答应了参加这个烟火大会的请求。
明明这样的自己根本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关于自己那时候的失控,关于……
对于某些东西和某个人的态度。
——你真的有资格去奢求吗?
——你是会伤到别人的刃啊。
隐隐约约,心底响起如是的话语。
深深地叹了口气,少女松下了肩膀,慢慢沉下来的心情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夏日祭的傍晚,身着浴衣的少年少女可谓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然而在众多人群之中,星枝不用看便知道正装的自己有多么的显眼和格格不入,少女叹息着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杀老师走向E班同学聚集的那一块区域。
率先发现她的存在,片冈向她挥手:“星枝——这边这边!”
随后她便被观察力极强的少女们给围住了,女孩子对于漂亮的东西总是缺乏某些抵抗力。
绣着家纹的访问着,本来就是在和服的花纹中很少见的花朵,轻而易举地更加凸现了自己的存在。
轻扯自己的袖子,瞥向一边摊位的星枝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造成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
……的剪影。
因为之前在本家处理一些事务而换上访问着和服的星枝根本来不及换回常服,甚至连脸上被和久用于撑场面而抹上的淡妆都没来得及擦掉。
虽然她极度怀疑是这位马赫速度的杀老师不想让她有这个机会。
少女可清楚地记得,从自己的院里出去见到杀老师的时候,那浑圆的脸上,不是为何而放出异样光芒的眼睛,和……
咧开的嘴角旁的点心屑。
可能是饼干一类的,深色的格外明显,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才到的样子呢。
那样的表情肯定又在盘算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败给它了。
被拉着去了许多小摊位,卖各种小吃的,捞金鱼的,抽奖的……
和京都那边夏日祭基本没有什么明显区别的风格令星枝有那么些熟悉,她咬着手里汽水的吸管,思绪开始游离。
曾经带她来夏日祭的人,如果能够再次见到,或许她会不顾任何代价的吧。
暗自嘲笑着自己疯狂想法的可怕,少女勾起的嘴角在下一秒猛地僵住。
身边摩肩接踵的人流匆匆而过,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过分清晰,引得她一阵战栗。
“……星枝。”
那是确确实实呼唤她的声音,猛然回过头去的少女感到自己瞬间加快流动的血液的温度,心跳骤然抨击在耳畔,带起某些情感。
冰镇汽水的玻璃瓶身上有冰冷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滴下,沾湿了星枝脚上的足袋。
刚才的声音仿若幻觉,隐入了后面人群的喧闹之中。
“星枝?”
清澈的少年声音自身后响起,她下意识地僵了下。
放缓了呼吸,她握着玻璃容器的手指微微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身去。
在看到盛装的少女的第一秒,赤羽业的想法的确是充斥着惊艳二字,然而在对上那双深棕色眸子的时候,他在少女试图粉饰太平的地方,找出了某些与众不同的情感。
慌乱,迷茫,以及惊愕。
和那时在修学旅行的船上,突然被他呼唤时所映照出的,相同的色彩。
他眯起了眼睛。
试图打破沉默的少女被其他的声响抢了先,有绚烂的色彩伴随着声响点缀在夜空的画布上,碰的一声引得众人都止步仰望。
在对于美丽花火的一片感叹声中,星枝感受到了一丝令人不快的气息。
有陌生的视线,毫不顾忌地直直钉在她的背上。
对方显然是有自信不会被她识破身份,才会如此露骨地进行近距离的观察。
不过现在她也不打算深究,毕竟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勾出那些打算研究自己的家伙。
破解根据老头子的提示找到的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说不定能够发现些什么。
习惯性的轻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星枝垂下眼眸思考着。
突然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覆盖了上来,少女愣了下,随即迅速地挥开了对方的手,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向后退了几步。
闪躲着眼神,少女深棕色的眸中似乎泛出了点点水光,原本颜色艳丽的唇瓣被噬得一片惨白:“抱歉。只是拜托,不要碰我……”
“这个,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心下当然明白对方在惧怕什么,赤羽业收回了手,扬了扬下巴,轻声地提醒道。
了解他所指的,抿了抿唇,她小声地应道。
“……嗯。”
在之后的几天,杀老师和E班的同学合力接回来他们那个一直缺席的同学。
堀部营。
少年的身边当然不出意外有着一个白布包裹全身的身影。
那个上次受过星枝威胁的白,却不知为何那束目光似乎一直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少女的身上。
白布遮掩之后透出的目光,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了,在夏日祭上观察她的人就是白。
——但是……为什么?
就算是知道了筱原和自己的关系,也不至于会去觊觎那些古董……
如果要拿那些东西去做实验,大概也只有真的疯子才能够吧。
但是她内心的感觉却暗自反驳着这些自我安慰般的观点。
那些躁动不安被她强行压制下去,却并没有察觉到在平静的学习生活下暗流汹涌,似乎立即就要撕裂那层脆弱假象喷薄而出。
因为教室座位的关系,星枝和赤羽业依旧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察觉到对方翘课的频率变得比以前更频繁了些。
——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吧。
摇摇头,她整理了下打算回家。
一个人的归路有些久违,但星枝觉得这样对于她才是最适合的。
思绪万千在少女的脑海中缠绕成一团在想事情的时候星枝会走得格外地快,仿佛这样就能疏通那些乱麻一般的东西。
“啊,是清水小姐吗?”不常使用自己的邮箱的她突然被楼下的邮递员喊住,对方微笑着向她递来一个黑色的信封,只有火漆的地方有着别的色彩,“有您的信哦。”
金色的蜡和那朵花。
“啊,谢谢。”
星枝接过看了眼,熟悉的手写体的地址和名字。
是从京都寄过来的,来自弟弟一野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