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号玩偶》甲虫花花

1、1.（1）

　　她的形体，你的手指，那些至高无上的……成为她的喜悦吧！
　　——

　　小巴车在山路间平稳行驶。爬过几个山坡，窗外忽然出现了大朵大朵雪白的棉花云，像是柔软的梦境，从古老的天空缓缓挪移过来。
　　远远地能看到前方栅栏的时候，绿色田野里渐渐混入了某种紫色的小花，越往前延伸，紫色也越发浓郁明显了。
　　我知道紫色山坡快到了，于是准备下车。

　　坐在我右边的老年女士，侧身为我让路，顺便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要去找莱温医生吗？”
　　我礼貌回应：“对，您认识他？”
　　女士随身带着一只空空的竹篮子，待我走出座位，她把篮子在双膝上重新放好，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人见过莱温医生。”
　　我问：“那您，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呢？”
　　女士说：“只有莱温医生住在那片山坡上面，可他是很小气的人。多年以前，他会打电话向我们村落购买鸡蛋。我们把鸡蛋放在栅栏门口，第二天，他再把钱压在门外的大石块下面。有一天，一个女孩爬过山路去拿钱，被栅栏里面漂亮的紫花吸引，于是跨了过去，摘了一小束花，结果不知哪里传来破口大骂，女孩吓得扔了花，转身跑走了。从此以后，莱温医生不再打电话订购鸡蛋了。即便打来，我们也不愿意卖给他。我们村落里都是朴实大方的人，之前每次送货，村民都故意在篮子里面多放两只鸡蛋，可是我们村落里最漂亮的姑娘，只是想摘一小束花，他却表现得如此吝啬。山坡外的栅栏，倒是越砌越高了……”

　　小巴车在距离栅栏几米远处停住了。司机没有出声，可是后视镜里他的眼光，分明是在不耐地催促我下车。
　　我跟老年女士匆匆道别，然后跨下了车门。
　　车子调转车头，顺着蜿蜒的山路，朝着深绿的田野驶了过去，或许那边有村落，或许远方还有新的城市。而我望那辆奶油蓝色的小巴车驶远，深深呼了口新鲜空气，然后朝着面前栅栏走了过去。

　　如提前了解到的一样，栅栏门口挂着一盏门铃，我按下门铃，对着说：“你好，我预约了这一天来找莱温医生，请问这个时间方便吗？”
　　很快我便听到无比洪亮的回答：“好的，您请进！”
　　我疑惑地转了一圈，除了紫色草坪里的大块石头，没有看到任何人。空荡荡的木头栅栏上，除了那盏门铃，也看不见任何监控设备。而这回答的声音，却不是从门铃传出来的，是从我身边某个地方。
　　我还在寻找，栅栏里的一道门吱呀开了。
　　那个我无法锁定的声音又说：“朝前直走，快到山坡最高处时，你将会看见唯一的一幢房子，莱温医生在大厅里等您。注意，如果途径其他的栅栏，请不要强行闯进去。事实上，当你看到其他的栅栏，说明走歪了，需要调整路线。“
　　我问：“您是，这间医院的管家吗？”
　　我原本想称呼他为门卫，可是这座山坡上的私人医院如此风景优美，像从油画里拓出来的一样，所以我不由自主叫了管家，这个词汇显得更加优雅。
　　那个响亮的声音说：“是的，您请进吧！”
　　后面我又问了几句，管家却再也不回话了。于是我提了提自己的裙腰，索性直接往里走。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间医院的氛围会比较奇异了，或者说是不太寻常。

　　能够了解到这家私人医院，还是因为我的同事贝卡。
　　我和贝卡都是留学生，我们选择在一间牙科诊所打工，来填补高额的医学学费。我因为擅长沟通，被安排在了前台值班，而性格内向的贝卡被安排进了CT诊室里。
　　工作学习双重忙碌，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碰见她了。
　　上周午休吃饭时，我终于碰见了贝卡，却被吓了一大跳。贝卡原本胖胖的身材骤然瘦了一大圈，显得胸大臀翘，比例棒极了！虽然她的身材还属于微胖，但是她天生脸圆，五官立体感弱，配合她这样的身材简直浑然天成。
　　可以说，瘦一分嫌少，胖一份嫌多，这样的身材对她来说已经是美丽的天花板了！

　　我吃惊地把贝卡拉到一边：“你去做什么了？运动吗？我们不过几周没见呀，你做了什么运动，减肥塑形这么神速？”
　　贝卡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左右看看，然后小声对着我耳朵说：“我去抽脂了。”
　　“抽脂？”我有些诧异，随后点头：“怪不得，不过你变得好漂亮，就算抽脂也值得了。听说抽脂很受罪的，抽过得皮肤会变淤青，你痛不痛啊？恢复好了吗？”
　　我仔细观察，贝卡露出的两条胳膊皮肤干净，并没有淤青的痕迹。
　　贝卡继续小声说：“我去的这家医院……水平很好，我抽脂完当天，身材就变好了，什么疼痛都没有。”
　　“这么厉害！技术真好啊，是哪家医院啊？”
　　贝卡纠结了一下，又看着我说：“这家医院技术是好，甚至是……有些太好了，你看我的眼睛。”
　　贝卡低头取下眼镜框，我瞬间发现，她变成双眼皮了！贝卡原本的眼睛属于肿眼泡，现在却变成了精巧的小内双。这对新做的双眼皮很妙，令她双眼一下有了神彩，丝毫没有人工感，好像是天然的小杏眼一样好看，甚至还添了几分魅态。
　　简简单单一对双眼皮，却显示出了医生格外高级的审美。明明还是原来的五官，却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分，当真有四两拨千斤的神奇效果。

　　我惊叹：“真好看，一般人都发现不了，只是觉得你变好看了。都是同一家医院做的吗？”
　　贝卡说：“是，并且是同一个医生。”
　　我更惊讶了：“太厉害了吧，做身体抽脂的医生，居然还会脸部整形，水平还都这么棒！”
　　贝卡说：“其实那家医院，只有一位医生，哦，还有一个麻醉医师，但是做完麻醉很快就走开了。”
　　我问：“哪家医院啊，远不远？看你的成效，我都心动了。”

　　我自己身材还算大抵不错，脸型五官虽然各自不算出彩，但是搭配起来也算清秀，只是我唯独不满意自己的小鼻子——如果我的鼻梁再立体一点，鼻尖再精巧一点就好了。
　　每每化妆，我也特别着重鼻影的描画，并且幻想，如果我的鼻子变得完美，那么我素颜出门都足够好看了。

　　贝卡了解我对自己的高要求，我们一起补妆时，我偶尔也会朝她抱怨自己的鼻子。那时候贝卡准会推搡我一下，笑着叫道，你这样的人还要整容，那要我怎么活呀！可没想到，贝卡胆子这样大，居然先去整形了。

　　贝卡并不是不愿分享的人，可她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医院不算太远，就在郊外的一片私人山坡上，坐小巴车能够直接到达。只是……那家医院有点奇怪，需要提前在网上预约，不一定约得到。”
　　我说：“医生技术这么好，当然难预约啦。”
　　贝卡说：“那我把预约的网站发给你吧，那个网站，也有些奇怪……”
　　看来贝卡是真的觉得哪里奇怪，她都说了好几遍了。于是我问：“网站怎么奇怪了？”
　　贝卡说：“网站不一定能打开，对于每个人来说，应该是随机的。第一次我点开那个网站，页面是纯黑色的，什么信息都没有。过了几天，我偶然点开，忽然发现可以预约了。等我做完这些整形项目，又试着点开网站，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是黑色的了。”
　　我也跟着琢磨了一下：“会不会是网站后台不稳定？”
　　贝卡说：“我也不知道。总之……哎，其他的我也说不好了，我还是先把网站发给你吧。”
　　我笑嘻嘻地问：“有什么说不好？是不是医生太帅了。”

　　我完全是开玩笑，没想到贝卡却当真了，冲我认真地点了好几下头：“特别帅，真的。虽然医生全程带着口罩，穿着白色长制服，但是能看出他脸部的轮廓、身体的轮廓，都是绝对完美的。那位医生，绝对比电视上所有的男明星都帅，而且你甚至说不出他是哪个国家的人。你知道的，当一个人好看到一定程度，是超越了种族的，这个时候，整个地球的审美都是高度一致的。”
　　我心底因她这番话震动了一下，想不到一向寡言的贝卡会这样夸奖一位陌生的男医生。
　　贝卡换了口气，又迫不及待地跟我说：“而且你知道吗，那个医生他，特别温柔，难以想象的温柔……虽然做手术时我打了麻醉，但是那个医生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一样，即便沉入麻醉了，我大脑里某个地方还是能隐隐感受到……”
　　说到这里，贝卡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她轻轻咳了一声，把眼镜重新带好了。

　　隔着镜片，我现在也能够看出她的眼睛形态完美了。我不自禁又暗暗赞叹，真是技术太好了啊，嘴上随口问道：“这位医生叫什么？”
　　“你如果能打开网站，里面只有两栏，一栏是预约时间，另一栏是确认预约医生——莱温。”贝卡用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我说，“他叫莱温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