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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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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的婚期在年末,作为哥哥史煦的婚期则比她早三个月,只是他完全没有半点即将新婚的喜悦,史湘跟着史煦出府半日就发现,自家大哥真的是个很严肃的人,平日跟自己说话那么严肃,跟手底下伺候的人更严肃,连见着他的至交好友更是严肃,当然史熙没有露面,只坐在马车里听着两人说话,来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姓陈,排行老三,史煦唤作陈三。
陈三见着史煦骑着马,后头跟着一辆马车就有些好奇,他坐在马上滴溜溜凑到史煦身边探头探脑:“后头搁着谁,这是史侯府的马车,看着一旁伺候的媳妇婆子,里面坐的定是女眷,他脑袋一转正想凑近,就被史煦抓住手腕。
“有事?”史煦浓眉一挑,陈三立马就怂了,只摸了摸自己后脑。
“没事,没事,这不是路过么,大哥可要出城?”陈三大约知道里头坐的是谁,毕竟史侯府就两个千金,能让史煦在意的必然是大房嫡女,那位可是定了荣国府贾代善,那些个世家公子可跟他们不同,陈三向来不跟那帮子人混,这么多年若不是之前史煦救他一次,他也不会巴巴的凑到跟前,不过说到底也是大哥人好,不管面上嘴上如何厉害,关键时刻却是极可靠的。
大约是今日史煦身上的煞气过重,陈三不敢像往日那般撒泼,只跟史煦约定日后一聚便骑着马离开,史熙听着外头没了动静,而后马车又渐渐的动了。这一路很是漫长,白天不知行了多少路程,出了城没了拘束,唯一跟着史熙出门的银蓉挑了帘子跟主子凑到一处看着外头的风景,银蓉从小只在府里伺候,从未见过外头凡尘,如今冬日刚过正值春上,地上还结着霜露,照理应当什么都没有。
“春雨未下,这人挖什么呢?”银蓉凑到史熙耳边悄声说着,史熙凑了两眼,也不明白,银蓉颠着身撩了前头的帘子,赶车的马夫身边坐着看护是史煦的书童,叫立冬,旁的几个依此便是立春,立夏,立秋,简单明了足以见史煦之风范,还听说尚有八个侍卫,名字便是八骏,也不知那些又是什么滋味。
银蓉才探出脑袋,立冬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视线相交,银蓉有些不好意思,又缩回了脑袋。史熙见着银蓉坐回马车便问:“可是知道了?”
“只外头风大便没开口。”她只摇头,史熙托着脸靠在矮杌上,发呆,再无兴趣,颠簸一日临近黄昏才到地方,外头空旷一片皆是良田,下了马车就往上就见着石子漫成的涌路,往下则是一片山岭,难怪刚刚自己有一瞬的后倾,原来是往山上走了。这会光秃秃的也没什么看头,史熙环视四周不见一丝熟悉,应当是她从未到过的地,她看向史煦,只见对方坐在马上,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甩给下仆,身上的披风在空中翻飞,身后跟着的八个侍卫肃手而立,动作整齐。
“走,进门。”史煦带着史熙走向敞开的大门,之间里头同台楼阁与京城之中景致稍有不同,不像是当朝的风味,跟前朝有些仿佛,不说这开阔的青石板走道,又有屹立枝头含露而绽的红梅,进了门,外头跟来的皆往各处安置,连着银蓉都让史煦打发了,只带着史熙一路朝着书房走去。
史熙还未来得及看清景物,就被史煦带着到了一扇门,进门就见着是偏房,里头跟外头搁着帘子,史熙隐约觉得对面是两个正襟危坐的太医,史煦把妹妹按到竹帘旁的座位上,自己侧身跟那两人交际,史熙透过缝隙努力认人,可惜完全看不见。
史煦到了太医面前请礼,让到一旁请太医给史熙搭脉,两人交换眼神,其中一人便到了帘子前,开口道:“还请这位,伸出手来。”
这声音她确实熟悉,太医院医政,要说皆是后宫里专门伺候娘娘的,大哥到底哪里来的人脉,居然请的动他们。史熙心中惊讶,不过还是照着对方说的话,从帘子后伸出了手,竹帘做的精致,越往上越密,完全挡出了脸,越往下越稀疏,正巧能让手腕伸过。
……
两位太医看诊后只起身到了外头,史熙听不见声音,只能看着屋内的景致,刚刚进屋是出亭过池的,院中山石分布极好,花木又各有点缀,只可惜无太多机会着意观览,又有千百翠竹自成一代,中间一条小径曲通幽处,叮铃水声不绝于耳,九曲游廊在侧,她这处是三间房舍,两明一暗,她这处是的床几椅案跟外头的似乎是一整套,再往里头应是里屋,她见史煦一直不来,就起身往里走。
途中撩过园门上的帘子,里头空荡荡不曾有任何摆饰,正看着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史熙回头就见着史煦一脸严肃,双眉紧皱,似乎不开心,莫非结果不好?她细细思量当初给自己看身子的并非什么名家能人,吃的药也不曾多少名贵,怎么这辈子还能比上辈子厉害吗?
“怎么到里头了,刚回头就不见你。”史煦看着自家妹子,有些心疼。
“坐了一日有些乏了,为何寻人给我看病?”史熙原想装傻,可又不想如上辈子一般,出嫁前什么都不明白,结果出嫁后伤的措手不及。
史煦似乎在思考应该不应该说,他看着跟自己仿佛的眉眼,最终决定告诉史熙:“并非看不好,只是照着太医的意思,便是怀了身子,也只怕折损寿命,只恐等上三五年,方才无碍。”
“可是,我年底便要嫁去贾家。”史熙忽然就知道哥哥的担忧,她双目先是微垂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而后抬头眼中含笑,反倒自己安慰起哥哥来,“无妨,且等回府便让太太给贾家带个信,若是他们嫌弃便退婚吧。”
她嘴上虽说的容易,可是结两姓之好哪里是说退就退的,跟别说史侯府虽看着荣耀可比起荣国府,从国公府跟侯爵府就能看出差别。再来一次,总不能比上辈子无用不是。
“若是往日不知,倒也尚可,如今既已知晓不如光明正大,省得日后让你受苦。“史煦显然已经做下决定,之后就不再商议此事,银蓉进门就被带被差遣了一堆事,她虽问了许多次皆不得结果。
夜间,史熙坐在上头,见着一十二个并不相熟的妇人,衣裙窸窣,捧着盒子进来伺候,这便是摆饭了,她瞅了眼桌子上的菜肴皆不是她喜欢的,未见甜软等物,等着兄妹二人一道起箸,史熙挑了两块豆腐。
半日鸦雀不闻,两人用完底下伺候的便撤了桌子又摆上甜羹,史熙这才多用了一些,史煦见着她吃了不少,也就放心:“今日太晚,明日便吩咐底下伺候的,一日三餐汤药别断,今日你便早些睡吧。”说着便起身。
史熙忙起身:“知道兄长自有盘算,只一样,万不得已不敢扰了老爷,太太的清净。”不管日后如何,她皆是自己一力己挑,总不会让家里人操心便可。
“此时若是劳动太太自然麻烦,寻了正主却是简单,那贾代善虽只见过两次,应当是个正人君子,无碍,且观后效。”史煦并不觉得妹妹的婚事有什么困难的,不说旁人觉得子嗣艰难日后定难出嫁,他手下诸多兵丁,寻个良配什么有难得。
史熙见劝不动史煦,心里多了几分忐忑,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不曾入眠,清晨银蓉打了水来伺候,大惊失色:“小姐这是怎么了。”
“只是择席,无碍,一会再补一觉便可。”史熙轻飘打发了银蓉,两人正说着,外头就有婆子前来请安,史熙看了银蓉一眼,便吩咐人请了进来,来的是史煦专门寻来在院中看护的婆子,带了史熙赏花观景。
“我家姑娘今日有些困乏,不如明日再去?”银蓉想了想,回了一句。
那婆子笑道:“小姐若是劳累,小的便命人去准备汤池泡上一会,舒经解乏,之后再美美睡上一觉,神仙般的享受。”
史熙被说的兴起就吩咐婆子去准备,又跟银蓉道:“不如两人一道去吧。”
银蓉也是雀跃于是便道:“我先跟那婆子去看看,提前准备了,省的一会手忙。”史熙点头,应了银蓉出门,银蓉出了院子,她这处就来了两个丫鬟送来一些饰物。
“这是做什么的?”史熙寻了个小钗奁打开,只见里面皆是新式的花簪。
“总管说这些都是主子吩咐给小姐的,只说不知出来是否齐全,防着日后着急要用,特命我们搬了来。”丫鬟说的奇怪,史熙觉得定时她家大哥有什么计划,要不然这么个院子里没有旁人,需要什么饰品。只是尚且不知他的打算,史熙捏着其中一枚金簪想着为自己操心的兄长,胸口一热,忍不住想起当年史煦去世,胸梗喉塞,乘着没人就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