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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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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子,林家派了人到贾府商议成亲当日抬嫁队伍的行程,后几日又是安排宴席,点了花名册十二人分作一班,轮流伺候,贾敏这个待嫁姑娘就彻底不出来了,只等着日子出嫁,张氏不光要安排人单是红烛,灯笼,红绸就是一通好忙,幸亏年前才将府里上下重新刷了新漆,又准备妥当了各种茶叶,果盘,糖果,糕点等物。
贾母分派人管办贾敏行装钗奁之事,后又担心过度,自个细查了一遍。宫里皇后送了两台嫁妆,贾母进宫谢恩之后,又理了一遍。
只忙的昏天黑地不知时日,前一日送嫁的队伍绕着偌大的京城大街,最后一台的嫁妆还未出门,前头的队伍已经绕了京城十里长街,前头吹奏的下仆一脚跨进林家的大门,殿后的小童踩着满地纷乱红纸,笑眯眯的托着果盘出了荣宁大街。街市两边热闹非凡,沿途洒满了喜糖,红纸,偶抓一把铜板遭人哄抢。
临至十五,贾母到了女儿闺房,见着一身凤冠霞帔的贾敏,跟自己仿佛的容貌。贾敏正要哭却被一旁伺候的教养嬷嬷制止,贾母道:“哭不得,高兴的事情。”
贾敏含泪伏地磕头,算是报了生生之母养育之恩,且出贾府,日后便是林家贾氏,一生之幸,终生荣华皆托与林如海身上。午时才过迎嫁的队伍吹吹打打到了跟前。
贾敏出嫁,贾赦骑着马在前头带路,八人抬的花轿跟在后头,摇摇晃晃带着贾敏出了荣国府。贾母送了女儿出门,转身便要迎接前来吃喜酒的众人。
嫁女如同割肉,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贾母没有不心疼的,只是躺了两日便是回门,早早的宁国府的人便来了。贾母吩咐人置了酒宴,她心中焦急只吩咐了兰草去门口等人,酒过三巡,宁国府的女眷见着贾母心不在焉,场面为之一静,张氏正想说什么,外头就来人,说是大小姐到了,于是众人簇拥着贾母到了大堂,只见着贾敏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髻,一旁站着的林如海也是仪表堂堂,夫妻二人双手相执,端的是夫妻和睦之态。
林如海考上了探花,后入官场,升至兰台寺大夫,这且不提,贾敏出嫁之后二房王氏便生产,产下一子取名贾珠,长的灵巧可爱,又爱念书,贾代善见之欣喜不已,便吩咐贾母带在身边。
女儿出嫁,二房又得长子,贾母又得一孙,于是乘此机会置宴无数,亲朋好友共聚一堂,贾母日日笑颜如花,生生年轻了几岁,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大约便是如此了。
贾母带着贾珠,平日里便少了跟贾琥接触的机会,张氏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只是偏偏贾琥小儿心性一时没法接受,他受了气便寻了伺候的人出气,伺候的书童实在抗不过,这才回禀了张氏,张氏想着贾琥如今年岁也大了,不如进家学念书,便跟贾母禀报,贾母没有不应的,打发人准备束脩又同教课的先生打了招呼,家学之中向来极严,特共举了年高有德之人为塾师,姓贾名代儒,年轻时候也是专心学问,后因身体不适延误考期,只在家学中教养子弟。
上了两三个月的学,贾琥明显活泼了许多,因着张氏往日拘的紧,他见着什么都觉得新鲜,这家学虽都是本族人丁跟亲眷子弟,只是三六九等各喜好,又有天生能伏低做小,赔身下气的,三两天就交了心,前呼后拥成了家学一霸。那贾代儒有心寻贾府中人说话,只贾赦并不管事,张氏又忙,来了两次只得了一些打发的银两,他便放手不管了。
贾母的耳目是灵便,得了消息便吩咐人去请了张氏来,因着张氏又开了怀,平日的请安便是半月一趟,“好些日子不曾见着琥哥儿,不知他在忙什么。”
张氏不知贾母何意,只笑道:“琥哥儿如今专心学问,每日早早便出了门了。”
“如此,你可安排仔细了,出门出户总要小心一些。”贾母不好明着说话,只得无奈又点了一句。
张氏看了贾母又瞅见她身侧躺着熟睡的贾珠,点头道:“劳烦太太操心,我自会过问。”
贾母点到为止,又问了旁的一些家务杂事,便打发了张氏离开,才过两日大房那处便传来消息,张氏开怀有孕,原是那日从贾母处回来,张氏不知因何晕厥,等到太医查看过后,告知喜讯,从来不管事的贾赦到了贾母跟前,虎着脸请贾母免了张氏的请安,气的贾母胸口疼痛,便一心只管贾珠,不提贾琥半句。
过了不知几何,史家保龄候过寿,贾母带着一干人等回了娘家,还未到远远就见着史家人等在门口,行至内院,张氏王氏去了旁处应酬,贾母带着贾珠跟着史家嫂子说着贴己话。
贾母只有一个哥哥,因此跟着嫂子关系很好,闲话半晌,贾珠转醒,贾母忙吩咐人抱了来,而后拥在怀里。
“这便是老二家的小子吧。”史家大嫂也是个和蔼人,见着贾珠很是欢喜。
“这便是珠儿,老大家的如今已经大了,不愿跟着我,此刻应当在前院跟着他父亲呢。”贾母摸着贾珠的小脸,已不再介意。
史家嫂子哄着贾珠吃了个果子,贾珠睁着眼乖巧的说了谢谢,之后又进了一碗奶果子汁便闹着要更衣,奶娘忙上前抱着小少爷去了隔壁解手,史家嫂子这才握住了贾母的手:“当初你初嫁贾家,贾家老太太又是个拎不清的,我只道你已经熬出来了,怎么如今又有大房的那个给你受气?”
贾母叹了口气:“只当是没缘分,不过是些琐事,怎么传到你耳朵里了。”
史家大嫂无奈:“还说呢,你那媳妇虽看着明白,可到底不是世家出生,但凡她院子里出点事,咱们这谁不知道呢,你也是心宽。”
贾母如何不知道张氏不好,只是她跟老大贾赦关系实在不怎么样,而且几次想要帮忙,那张氏都搞的像是要害她一样,时间久了贾母也就懒的动了,谁说人心不变呢,伤的多了总是心冷。
“我如今管着珠儿,忙的不急,日后总有她求我的时候。”贾母跟大嫂说了会闲话,安抚好了娘家人,之后又私底下见了保龄候,兄妹二人见面,贾母哭了好些才止住。
“再过些日子,我又要离京,如今见着你一面,不知日后是否还能再见。”保龄候掌兵守关,平日并不在京城,贾母也是因为有这个哥哥,所以在贾府哪怕再困难,都不敢明面上给她难看。
“大哥都这样的年纪,不如求了圣上……”贾母还未说完,保龄候就伸手示意贾母不要再说。
“哪是圣上不愿,不过是我在外头乐不思蜀,不愿回罢了,你不用操心,只圣上如今似乎要对藩王下手,你回去后告诉妹夫,小心行事。”兄妹二人不敢多闲话,保龄候身份敏感,若不然也不用贾母代为传话,直接约了贾代善便可。
保龄候的消息果然无误,过了两天京城中风云变化,圣上要撤番,以往跟着那些藩王交好的世家们一个两个都不敢说话,朝堂之上众臣都如同鹌鹑一般,只求圣上错眼,不要点了自己回话。
贾家,甄家之间彼此来信不断,贾母见贾代善如此操心,便有意派人跟宫里的旧友联系,打听了消息,不过三月,圣上借着皇太后生辰,吩咐各藩王入京,四个藩王来了三个,一个说是病重不得起身吩咐长子代走一趟。
外头不安,贾母便收缩了府里的人员敲打老人,贾代善也关起门连平日戏友来往都断了,家学停了客,只是贾琥依然日日外出,张氏的肚子显怀,贾母说了两次不得用只得私底下寻了贾赦。
贾赦跟贾母的关系不像母子,好似仇人,贾母还未开口,贾赦便一句话顶了回去:“张氏自会看好,太太不用操心。”而后就冷着脸,坐在下头一声不吭,正巧贾政前来请安,见着贾赦便起身问好,贾赦也不应。
贾母冷着脸赶了贾赦离开,而后跟贾政吩咐了两句:“琥哥儿毕竟是你侄子,你大哥不上心,只等劳累你多看护一些。”
贾政已是结婚生子的年纪,平日最重学问,也对贾母孝敬,便应下了,只是他自己事情也多,便将此事拖了王氏,王氏原本跟张氏就斗的跟乌鸡眼似得,抓着机会便在张氏那头冷嘲热讽,旁的没什么效果,只把张氏气了两场。
春上,藩王跟圣上彻底撕破了脸皮,荣宁二府皆带兵出征,府中爷们一空,贾母等人便闭门谢客,大房那边传了两次太医,贾母以为是张氏身子不好,结果过了两日,居然得到消息,贾琥不好,贾母原本坐着的人刷的站起了身,眼前一黑,身子就往后倒,幸好伺候的丫头都在,连忙扶住。
前来禀报的是张氏跟前伺候的嬷嬷,见此只得趴在地上痛哭,贾母只觉得满目都是漆黑,身子没了知觉,纸鸢心悸忙掐贾母人中,这才悠悠转醒。
“抬,抬,抬了,我去……”贾母一口气还没上来,声细如丝,若不是贴的近,并不听清。
纸鸢忙劝:“不如请了太医看过之后再去。”贾母年过五十,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如今府里老太爷不在,实在不敢有个万一。
“先问问,怎么回事。”一句话喘了三口气才说完,贾母一手扶着额头,睁着眼想要看清地下跪着的人。
纸鸢忙让嬷嬷回话,嬷嬷抹了眼泪期期艾艾:“前些日子下了雨,大少爷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就说不好,当天就发热,寻了太医开了两帖子的药总算好转,昨个出门回来又起了高热,这才又寻了太医,谁知高热不退,太医说,太医说……”后面的话,跪着的人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贾母的耳朵嗡的一声,彻底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