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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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医院里没有凤清辉的任务，亦也没有他的值班工作，但他还是早早就来到了医院，目的只是为了查找优利萨家的联系方式。
他穿着平常装，行走在医院大楼里，没有白大褂在身，来诊病的病患都不认得他的身份，也就没有认真注意他。
他乘着电梯上楼以后，别的地方都不去，直接去了资料保管室。
优利萨在九点钟的时候便来到了医院，由一名护士指引着，穿过光滑的大理石走道，进到了一个房间，他身后陪着走进去的护士把门关上了。
当他走到房间深处时，一名医生迎了上来，向他询问道：“是亚史敏先生吗？”
优利萨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医生说道：“请到那边坐下吧。”
优利萨只好朝着前方的桌椅走去，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双臂伏在桌案上，安静地低着头。
医生坐在了他的桌对面，一启唇便直接进入了话题的首要点，客气道：“今天叫百忙中的你特意过来，是因为急救科汇报说昨日在对你进行抢救时，发现你的心电图异常，考虑到可能存在心肌病因。”
优利萨平静地启唇：“我现在感觉很好，没什么不舒△服。”
医生劝道：“希望你能配合这次的健康检查，真要是存在病因也能早点治疗。”
优利萨抬眼，平静地注视医生，坦白道：“我对你们医院很不满意，总是要把注射器往我身上扎，可你们知道吗，不是每个病人都接受得了注射器！”
医生答道：“你是对注射器过敏还是什么的？有些检验程序以及治疗的途径都要靠注射器啊。”
优利萨往后靠着椅背，很是洒脱地回应：“我没有任何过敏史，只是不太喜欢注射器这个东西。”
医生依然客气道：“今天并没有要用到注射器，只是做ＣＴ检测。”
只是做身体检查，检测健康状况而已，对人的身体而言反而有好处——优利萨知道这一点，就放下了任性，乖乖接受了这项检查。
从这个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十点钟了，优利萨慢悠悠地走在过道上。过两天，他还要再来一趟，来看看ＣＴ检测的结果。
他心里不太愉快，只是因为还要再跑来医院一趟。
是的呢，如此跑来跑去，白白增加身体的疲惫，谁都不会喜欢这样，也就开心不起来。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电梯门口，他按下了电梯键，电梯降落下来，只过了十秒钟就抵达他所在的楼层，然后，为他打开门。
电梯里早已有人，并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凤清辉。
优利萨踏入这电梯之后，抬起头，才看到这位半熟却又不太熟的年轻医生，双脚下意识要往后退出去，可是已经晚了，电梯门已然闭合上。
他直直盯着凤清辉，只能是如此。
凤清辉走上一步，主动客气地打了招呼：“真巧，在这里相遇。”
优利萨仅仅是平淡地看了眼前的年轻医生几秒钟，就微微垂眸，一只手△插△进裤兜里，表现出傲慢，不打算理会对方。
凤清辉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心生讨厌，注视着他，怀着关怀的心态问道：“你今天觉得怎么样了？”
优利萨仍是不回答。
凤清辉又道：“我是医生，你是病患，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优利萨只得不情愿地启唇：“没有什么毛病，我很好。”
凤清辉半信半疑：“那你今天来……”心里很清楚，没有疾病的人是不会来医院这一趟的。
优利萨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重复了一次：“我说了我很好！”
凤清辉坦白：“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毕竟你是服用了我开给你的药以后才突然休克，我怕是我的药导致你休克的，让我有罪责感。”
优利萨脱口：“我没有服用你开的任何药片！”不知为什么，一张口反驳竟然就说了一句谎话，完全没有思考过。
凤清辉一听，似乎是被安慰到了，欣慰地微微一笑，答道：“是这样吗，那就好。”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已经降落到了第一层楼，门打开了。
优利萨毫不犹豫地转身，第一个走出电梯。凤清辉尾随着他，也要离开医院，跟上他的步伐时，又问了一次：“你对打游戏感兴趣吗？”
这样问，只是为了确定一下是否是在列车上认错人。
优利萨不再回答，佯装没有听到，加快步伐，很快就与凤清辉拉开了距离，走出了医院前的小广场。
举动所显示的模棱两可，让凤清辉依旧站在原始线上，依然没有得到确定。
不管是态度上，还是就医的情况，像优利萨这样的病患实在是太特别了，凤清辉没法做到让自己忘记他。
望着对方已经远去的身影，凤清辉心里不由感到可惜，至于在可惜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优利萨已经走远了，不知不觉地已经与医院拉开了一千米的距离，独自一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浑然不觉，低着头看路发呆，连前方有什么风景都不知道。
穿过一个昏暗的隧道，他仍然没有从迷失的状态中走出来，心里还在郁闷着。
反反复复进医院，反反复复遇到凤清辉，他本应该生气，发泄自己的坏心情，但这回竟然只是不高兴而已。
在他眼里，凤清辉很烦人，总是关心他的病情，他禁不住想要逃跑，逃离这个男人所在的地方。
真是奇怪，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要这么关心我呢？医生就算是救人的职业，也要看时间和场合不是吗？没有缔结求医和诊病的关系，医生也不会见人就特地关心的，不是吗？
优利萨的心里总是在想着这个。
电话的声响在他的裤兜里响了很久了，他一直没有接，似乎是没有注意到。
他竟然靠徒步回到了住所，打开院子门，穿过开满蔷薇的小院，随手关上院子门，缓缓往房子的玄关走去。
云初代正在给院子墙边的蔷薇浇水，接收到院子门打开时发出的嘎吱声，特意回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立刻叫道：“御馆大人！”
优利萨走上三层石阶，站在玄关前，慢慢回头。
云初代捧着金属浇水壶走过来，停在了石阶前，问道：“之前给在外面的您打了电话，为什么没有接？”
优利萨闻言，立刻从口袋上取出嘴唇形状的手机，拉开‘唇瓣’仔细一瞧触屏，果然看见有一条未接电话的显示，抬起头，看着云初代，可是终究没有解释，把薄如蝉翼、小巧玲珑的手机佩带在口袋上，打开大门，走进去了。
云初代猜测道：“您今天又不高兴了吗？”
这话确实是真的，因为不高兴，他徒步走回来了，进到大厅才感觉到了双脚的疲惫，第一时间坐在了沙发上。
云初代整理好院子里的事情，走进大厅，看到主人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的样子，便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洁净的玻璃杯，另一只手拎起玻璃茶壶，倒了大半杯温温的白开水，捧着杯子到了主人面前。
优利萨正好有点渴了，接住杯子，喝了一口白开水。
下午没有事做，他又一次出行，去了离自己住所不太远的一座大教堂。
这个时间里，极少有人来礼拜，他从正门进入教堂，缓缓穿过廊道，一直没有遇见什么人，一直低着头，迈着悠闲缓慢的步子。
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很明媚，斜照着教堂上的高高玻璃窗，光线穿透窗子上的七彩玻璃，让它看起来艳丽无比、比黄金更加辉煌，影子铺在廊道的地上，也是一片七彩的艳丽模样，仿佛是通往天堂的仙路。
优利萨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抬起头，望着旁边的七彩玻璃，迎着光线，七彩光线也毫不吝啬地铺在他姣好的脸庞上，他的身姿在这片七彩光线中看起来就像披上了天使的神圣光彩。
教堂里响起了洪亮的唱诗，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传到了这一条充满七彩光线的寂静廊道。
前方，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位身穿修女服的美丽修女。
缓缓穿过廊道，在快要经过优利萨身旁，修女没有完全无视于他，特意停下来，向他有礼地微微低头表示问候，才继续往前走。
优利萨只平静地看了修女一眼，接着将一只手差进裤兜里，也缓缓起步，缓缓往前方走下去。
金色的光线能穿透七彩的玻璃，转换成七彩光，点缀了原本单调的廊道，让这里变成了活人能通过的仙路，变成了天堂的后花园，但却没法穿透这个男子冰冷晦暗的内心，温暖被阻隔在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上。
尽管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他仍然会常常在梦里梦见童年时的噩梦。
再美丽的羽翼，折断之后，羽毛散落在空中，也只是零碎的垃圾，落到地上就会变得像枯叶一样任人践踏，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和夺目的光彩。
路西法堕落为撒旦，从天使变为了魔王，但是优利萨却没有这样干脆，心悬着，没有落定明确的方向，仍在天使与魔王之间徘徊着。
他最初的人性还没有完全被泯灭，只能用冰冷的外表保护着自己。
他进到了空荡荡的礼拜殿，坐在长椅上，直直看着台子上的唱诗班，今日的观众，只有他一个，以唱诗的旋律洗洗躁动不安的心。
很久以前，八岁的他从地狱里逃了出来，又脏又饿的他，在街上流浪时，遇到了现在的父母，从此在京都府平静地生活了下来，然而，噩梦的阴霾终究是没有过去，一直鸭在心底，伴随着成长。
尽管和现在的父母生活，过得很好，但他还是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在东京都，因为亲情没能照亮他的心。
平时接到父母打来的电话，也总是寒暄几句，总是说自己过得很好，没有唠叨太多，连烦恼和压力都不曾倾诉过。
封闭的内心，并没有倾诉痛苦的玉望。
他不知道要把内心的自己关多久，这个问题十分渺茫。
一直坐在这里一直听着唱诗，很枯燥，可是他竟然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至唱诗班结束了唱诗活动、解散回家，他仍坐在那里。
修女上台来收拾时，不经意地回头，发现一直静坐的他，出于修行者的善心，沿着过道走上来，有礼地关心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吗？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倾诉。”
优利萨抬眼，注视着礼拜台上那靠着墙壁的高大的圣母玛利亚塑像，没有回答。
修女又道：“神是很慈悲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苦难和烦恼，都能将你解救。”十指一直真诚地交叉在一起。
优利萨的双唇动了，终于肯回答：“神，能洗净我在地狱里染上的污垢吗……”
修女怔了怔，才接话：“神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你相信。”
唇角挤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优利萨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礼拜殿。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