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镜像馆(第二案)上】 ...

  •   当两人从甜品店里出来时,雨也停了,空气里有一种雨后独有的潮湿微凉的气息。街上砌成的水泥凹槽里积蓄了长长的一痕水流,被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光照得晶晶亮着。

      快斗目送着柯南登上通往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梯,他则站在底下的人行道上。
      两人事先约定,如果是柯南能和毛利大叔一起去镜像馆的话,他会在二楼窗口边探出头,对快斗比出一个OK的手势。

      戴眼镜的小屁孩儿一溜烟儿的跑上楼,抬头就看见毛利小五郎一脸紧张兮兮地蹲在三楼用于生活休息的屋子门口,并且不进去,像是守着什么一样。
      柯南仰头看了看,发现三楼的门也是锁着的,也没有看见小兰的身影,大概…她还没回来?
      他想靠近过去问问毛利小五郎什么情况。
      “喂,大叔。你在做什么?小兰姐姐呢?还没回来么?”

      毛利小五郎一脸不耐烦的转过头了,很欠扁地“哈”了一声,接着像挥苍蝇似的赶着柯南。
      “去去去,一边玩去。小孩子不许呆在这里。”

      柯南犹自不解,于是他又问:“为什么?难道小兰姐姐出了什么意外么?明明一起去看基德的活动,但是看到一半我就找不到兰姐姐了。”

      毛利小五郎听得额上爆出一根青筋,气呼呼地冲到了二楼的楼梯平台上,一把提起柯南后脖颈的衣领,把他提溜到二楼的办公房间里,单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柯南大声道
      “小鬼,你给我听好了。这段时间…大约是两三天的功夫,我们就在这里打地铺,听懂了么?”

      柯南愣了愣,他还是没听懂个中关系。
      毛利大叔不满地切了一声,转身丢下一句:“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了”什么什么的,就走了。他回到三楼,继续守在三楼门口,一脸替兰担忧的表情。

      柯南兀自想了想,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无意间环视了一周后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包装很眼熟的药盒子。
      那是…Omega专用的抑制剂?
      哦~~这样啊。
      所有的疑问都解决了,怪不得。
      柯南瞥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联络簿,正好翻在了“妃英里”那一页,嘴角了然、无奈地一抽。
      原来如此。对于小兰最近麻烦的敏感期来说,若避免发生尴尬的话,只有托她的母亲来照顾她了吧。

      蓦地,柯南注意到垃圾桶里有一张灰色封面的请柬。
      对了,大叔他要帮忙照顾女儿,才没空接受那种“无聊”的宴请吧。酬金固然重要,难道还能重要过亲生女儿么?
      也好,对于他来说,这下行动更方便了。
      柯南留了张字条,扔在了毛利大叔的电脑桌子上,并且很留心地找了个杯子压住它,放在明显的地方。
      上述:既然小兰姐姐生病了,那就祝她早日康复,身体尽快好起来。我去博士家打游戏,不妨碍到小兰姐姐养病啦。

      一切拾掇停当后,柯南悄悄回到楼下,找到了蹲在一旁、摸着大尉脑袋的快斗。
      哦呀,这家伙很招小动物喜欢嘛。
      三花毛色的大尉喵喵叫着倚着快斗雪白色的鞋尖,毛茸茸的脸颊在裤腿上滚了好几圈,无可避免地黏上一缕猫毛。
      但是快斗似乎不把它放在心上,也乐得大尉一脸很开心的迎接着他的手、对他很依赖的样子。
      他仿佛有所感知地回过头,恰好撞上了柯南的视线。
      “诶?名侦探你怎么下楼了?难道是不能去么?”

      “不。”
      柯南摇摇头,嘴角有一抹很纯粹的笑容。“正好相反,大叔这会儿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管我。”
      他径自往前走,目标很明显,就是几个町目前的工藤宅。

      快斗急忙跟上,小心翼翼地绕开喵喵缠着他的大尉:“那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他的话,是试探的,是期待的,是盼望的。

      柯南没有回头去看他,反手在背后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第二次住进工藤宅,快斗又咂摸出一点不一样的滋味来。
      比如上次,情况急得他崩开了从容不迫的扑克脸,满脑门都是大颗的汗。面对放大版的处于敏感期的名侦探,心里既纠结,又紧张,难以分辨这种复杂的情绪。
      他只晓得在楼下寸步不离地守着,通过不时地张望一下名侦探的房间,来平复一下心中不安的情绪。

      而这一次,什么特殊情况也没有,平常安淡。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近了一大步,但到底还是驻足于青涩的表面,任意一方都不敢打破微妙的平衡。
      柯南为他打开客房的门,有些局促地道了一声晚安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分别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安歇下,谁也不知道无意间流离出一毫毫的信息素的气味来来回回穿梭过冰冷墙体的缝隙,悄然无声地交织在一起,一圈圈绕着床沿攀上了枕梢。
      夜里安静极了,尤其是空气中有熟悉的、安逸的气息,应该会是一个良梦到天明的夜晚。
      但柯南一直辗转反侧着,不时望着远处飘荡的透薄飞扬的窗纱发呆。
      不知怎的,他觉得有些不安,这些密密麻麻地积了上来,将内心堵塞的拥挤不堪,胀得令人难以忍受。
      是的,明天就是去那个镜像馆的日子,他总觉得,那是一个被隐隐笼罩的神秘的建筑。
      他这样想着、不安着、朦胧着,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一早,快斗神清气爽地下了楼。他见柯南还没起来,便干脆来到厨房准备起了早餐,迅速煎了两个黄澄澄的太阳蛋,撒上一层绿花花的海苔。
      然后,他打开冰箱,上下扫了一眼,扑棱扑棱地翻腾出几根真空包装的培根,熟门熟路地浇上一点油摊在锅里,边煎着便发出阵阵好闻诱人的香气。
      在面包机发出叮地一声后,欢快地跃出了两对烘烤得成金黄色的吐司。同时,也从厨房外传来了木板楼梯咯吱咯吱被人踩动的下楼声。

      快斗探出厨房外一看,见柯南揉了揉睡得凌乱的黑发,呆呆懵懵地走着,表现出一副与平时反差极大的迷糊的样子,逗得他抚掌乐道:
      “柯酱,早啊。”
      柯南出乎意料地没计较他的称呼,蔚蓝色的瞳斜斜往厨房里瞄了瞄,打个哈欠之后,依旧慢悠悠地走向洗漱间,无论动作啊、反应啊,都要慢上半拍。

      也许,看起来名侦探会有暴躁型的起床气…但其实一点也不暴躁?

      快斗磨着下巴,胡乱地猜测着。不一会儿,他看到柯南走近了,两方瞳底各有两片雾隐般的鸦青色。
      “名侦探,你昨晚睡得不好么?”

      柯南无精打采地啃着面包,一团在嘴里嚼了好久,困得终于想起来要咽下去。
      “是啊,突然睡不着,就爬起来调查利夏实这个人,还有镜像馆,结果一弄就弄到很晚。”
      他这样承认道,让快斗不禁好奇昨晚他都发现了些什么。
      “那么…名侦探有什么收获么?”
      柯南回答:“当然有了,那个向利夏实告白的女生后来出国留学了。利夏实记得她最喜欢镜子,他觉得她喜欢的原因是因为镜子能反映出人们最真实的面貌但却不能反映出内心的巨大反差感。”
      “镜子不能反映出内心?”
      “是啊,因为镜子的另一面被涂上了灰色的涂料,再怎么照都是到不了另一面的。”
      快斗皱眉看着孩童面上的黑眼圈:“名侦探怎么查得那么细?果然是找了很久么?”
      “很简单,只要有那个女生的姓名,我就可以通过进入警视厅的档案库调取她的资料啊,在日本没有哪里比警视厅里的资料更全的了吧。我爸有个密匙,是目暮警官给的,直通档案库。”

      快斗听到这里,眼神亮了亮。
      那他以后出入警察局不久易如反掌了么?!
      “警视厅档案库的…密匙!”
      柯南把他的幻想硬生生堵了回去:
      “不给!想都别想!”

      快斗撇撇嘴,默默跟着柯南一块儿去厨房收拾餐具。
      “名侦探…卖个人情呗……要不给个提示让我去猜它在哪里都行,那个密匙好有用啊…”
      “哼,不可能告诉你。”
      “别啊,半个提示也行啊。”

      “去去去,滚。”
      柯南一撤厨房的门,把一直在门口边转悠的快斗关在了门外。

      某人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满肚子地盘算怎么把密匙骗过来才好。
      切,不告诉就不告诉,迟早有一天会从你的嘴巴里撬出来,等着瞧吧。

      快斗对于自己手底里的几个小花招还是蛮有自信的,所以暂时的撇开不想这个,拍拍头想了想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这一次出门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匆忙了。
      坐着公交绵延了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已经到了东京最远的郊区外,一路上再怎么盎然的景色也显得令人眼花缭乱。
      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在衣角上,两个人坐在汽车靠门的位置,一脸无聊地盯着窗外发呆。

      上午十一点整,神秘的镜像馆终于在他们眼前訇然一跃而出。
      这是一栋四面环湖的长直形的建筑,像一块巨大的竖立起来的麻将牌,只有三层楼,但却要有20来米的高度。
      湖水很深的样子,无法从岸边直接目测出它的深度。湖岸边生长着一株又一株的樱花树,花开得太盛,只要轻轻一扫枝条,雪白色的花瓣犹如急雨一般纷纷而下,一片片的地散落在茵翠的草地上。
      从湖面平卷而来的凉风遥遥的穿过镜像馆,水面便会伸来一线缓缓漾开的波纹。一座样式古典的小木桥搭在岸的一角,衬得镜像馆像湖中的城堡一样

      柯南在快斗呢喃着景致美丽的同时,已经跑过了小桥的一半。
      脚步声咚咚地在桥面上响动着,他的体型小,跑过去时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诶!名侦探!等一下!”快斗醒过神来,也赶紧追上。
      脚步刚踩到桥,它的木板就发出了惊恐地咯吱咯吱的声音,两旁的螺丝板几乎要松动掉落下来。
      快斗马上感觉这桥不对,有点不放心地扫了桥的两边一眼,却不慎看见湖底两尾悠闲自得的五花鱼翩然游过。

      咦?!!

      快斗再也不敢疑心什么,赶紧转过头去不看,目光只追着远处的一抹蓝色小西服,接着,又始终盯住侦探可爱圆润的五官使劲瞧,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刚才可怕的场景从记忆里清除掉。
      柯南回头瞥他一眼,因为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喂,你在做什么?”
      快斗把刚才狼狈丢掉的理智全找回来后,才心有余悸地回答了问题:
      “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座桥抖得太厉害了。”

      柯南明显不信他的说辞,但此时他也没有更多的心情去计较,反倒是认真严肃地仰视着镜像馆,觉得那紧闭巍峨的大门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快斗来到门前,左右扫视了一圈,在门板下方的隐蔽的凹槽里找到一枚突起的按钮,按了按,那竟然是门铃。
      关内骤然响起一阵高陡尖锐的声音,惊得两人驻足在门口愕然着。

      一个管家模样的60岁左右的老人缓缓地为他们打开大门,从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副老花镜,检查了两人的请柬。
      “这个小朋友是跟您来的,所以不需要更多的请柬。”
      他对着柯南摆摆手道,示意小孩儿不用再掏口袋了。随机,他引领着两个人去了所在一楼的客房休息。
      他恭敬地站在客房门前,鞠躬道:“两位客人,很不好意思,午宴即将开始,可惜还有一位客人没到,也不知道是哪位。”

      柯南听闻,扬起一张小脸:“谢谢你,管家爷爷~可不可以问一下,会有多少人来啊?”

      老管家“啊”了一声,抬头想了想,额前颈间沟壑纵深。过了一会,他想得吃力道:

      “这个啊,老爷一共请了六位客人吧,但都允许他们带朋友或亲属来的。现在算上你们一共是12个人。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小朋友来镜像馆呢,招待您是我的荣幸。我刚刚吩咐了仆人去通知厨师去做一份儿童餐,麻烦小朋友再等等。”

      柯南想了想,又问:“那么,现在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很了不起的魔术师么?带我来的这位哥哥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魔术师哦!”

      老管家摇了摇头,捋一把胡须和蔼地否定道:“不是呢,小朋友。这里来的有侦探、有魔术师,还有警官,似乎还有一位检察官,并不都是魔术师哦。”

      柯南暗自皱了皱眉,心底里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按捺下,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老爷爷,最后那个拖拉的没来的人是谁?好慢喏…”

      这位老人很怜爱地摸摸柯南的头:“是啊,都到这个时候还不来,估计那是真的不来了。也是,那就准备一下吧,午宴马上开始了。这个人,好像是江古田这块有名的魔术师呢,姓作黑羽。本来老爷投了很多希望在他身上,盼望他都把镜像馆的谜底解开,可惜了……”

      说完,他见仆人们都开始忙碌起来地奔向餐厅,心里有些着紧,也缓缓朝两人鞠了一躬离开了。
      刚才一直听着柯南问话的快斗则悠闲地在房间里里外外转悠着,尤其注意墙角旮旯里不寻常的细微处。

      这栋房子,外观奇怪,内里的构造也奇怪。
      就拿客房来举例子,本来一间客房中有两个隔间、一道门隔开这没什么稀奇的。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样的房间却只有一道门供进出。这样的话,无论住在外面的隔间还是里面的隔间的人势必都会被打扰到,很不方便。
      况且,因为建筑物的层高异常,连带着里面的房间天花板也高得离谱,像是一道远远离开自己的屏障一样。
      房间里有很简单的家具布置,一张床一张桌椅,一具茶几和一张沙发,都基本为黑白两色,偶尔有零星的一两点翠绿色的盆景做点缀,从布置上来看倒是挺正常的。
      里外间的床头前都有一副花草的油画,很漂亮也很大气。
      两到隔间的门把手上插着一把钥匙,即使是另外一间的门锁住了也能从这边打开锁进去。
      快斗没能找到什么疑点,边转过头去指着里面的隔间对着柯南说
      “名侦探,你要不要住里面?虽然住在里面有些麻烦,但是没关系哦,我很乐意…”
      他喋喋说了一大堆,忽然见柯南的脸色不对,赶紧停下,走过去蹲下来与柯南平视着,眼中有隐隐的担忧。
      他认真着,唤着小孩儿的本名
      “怎么了?新一你从刚才就是很严肃的样子,难道是猜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么?”
      柯南从沉思的状况下蓦然醒过神来,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
      “诶?我有么?”

      “有~啊!明显极了。”快斗特意在第一个字上咬下重音,伸手,轻轻落在了那两道纤细紧蹙的眉上。
      “如果是真的要发生什么的话,新一也不用太担心哦,没什么可以让名侦探皱眉头的,对吧?”
      “啊,其实是对于刚刚管家说的话有些在意。”
      他转而继续郑重的神色
      “从刚才开始,馆主就一直没有出现。而馆内的大大小小的琐事也都是那个老人在拿主意。还记得刚才他之前的抱歉的话吗?”

      快斗略想了想,他刚才虽然没怎么注意他们的对话,但却都一字不落的记住了
      “他说,还有一位宾客没到,也不知道是谁,所以午宴才迟迟未开。”

      “对。”柯南点头道“可是我问他为什么午宴还不开始时,他的回答却又马上知道了那是一位江古田来的魔术师。语言前后逻辑错误太明显了,即便是有馆主在背后提醒他来宾们的身份,可他也没有提前见过所有人,又是怎么知道有谁没来呢?”

      快斗被他问住了
      “也许,他是看请柬上的姓名?上面抬头文字都打印了宾客的身份的。”

      柯南不出所料地一挑眉,忽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平整光滑的请柬,展开一看,开头几个字是:尊敬的工藤新一先生。

      “并没有拿错请柬啊?”

      快斗不信地从口袋掏出之前拿出来的请柬,在开头的:尊敬的黑羽盗一先生这几个字上使劲地瞪着。

      柯南朝他丢个白眼:“是我故意这么说的。现在,正好用来试探对方的狐狸尾巴是不是露出来了。”

      快斗眨眨眼睛,逆着柯南的思路想了一会,马上反应过来:
      “啊,这馆主应该是调查了邀请名单上所有的人了吧。然后用特殊手段告诉了管家他们的外貌特征。我和我老爸在气质上相差挺多的,长得却和你差不多。所以,即使我拿的是邀请我爸的请柬,老管家还是把我认成了你,反而当做我爸没来,是吗?”
      “对,就是这样。他耳朵上挂着的那个类似于助听器的耳机就是证据。刚才他弯腰摸我头顶时,我就注意到它有问题。而且,这个管家不是馆主,这一点也可以证明出来了。”

      听到这里,快斗又换上一脸懒散、满不在乎的表情。他将手垫在脑后,哗地一下往床上倒下去
      “难怪了,之前那个老头子一副什么事都知道了的样子,原来是他主人向他递了小纸条了。切,反正遇到什么案件都有名侦探罩我,不慌。”

      柯南走到快斗床边,举起一旁的枕头往他脸上拍去
      “你给我管好你自己!”

      快斗面无表情的拿开面上的枕头,顺便抽出自己脑袋底下的那个,趁着柯南转过身去的空当儿,pa地一下飞过去还击
      “哈哈!证明名侦探你的攻击力的时刻到啦!”

      有一束白色的羽绒从枕巾的缝隙间钻了出来,飘飘扬扬的落在了地上。

      两厢盯着对方,沉默了数秒,二话不说就开打。

      柯南拾起地上的那个枕头抬手就往快斗面上甩去,而对方则仗着身高优势轻轻巧巧地一偏头,躲开了攻击。

      “啊呀,真可惜。名侦探的准确率有待提高。”

      话音未落,快斗身上忽然被什么东西再次飞中,重心一偏移堪堪跌回床上。
      柯南一看机会来了,赶紧松开手里的沙发靠枕,顺势抓过床上的枕头一把捂在快斗脸上,把他捂得像在床上挺尸一般。

      “唔…名侦探!等等我有话说,请求和解、和解!”

      声音从枕头间漫上来,闷闷的。
      柯南两只幼小的手只顾撑在枕面上,没有顾及到背后。
      “你有个屁话说,老实呆着。”

      柯南直跪在床沿边,一味沉浸在制服住对方的喜悦中,却不防快斗挣扎间无意中握紧他的小腿,直到手掌上的细纹微微陷入皮肤,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在一片黑暗中的快斗感觉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个温热、笔直、弹性极好的东西,不圆不粗正好能一手把握住。他犹自迷惑不解,不禁胡乱猜测着问
      “喂名侦探,我抓到了什么?要不先停战解释一下?”

      柯南回头望望被抓紧的小腿,觉得对自己构成的威胁并不是很大,于是还是保持着原来钳制的姿势不动。
      “哼,无论怎样都不要小看我,认栽吧!黑羽快斗!”

      见柯南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答复,手势便顺着小腿向上,路过圆润的膝盖,在被小西服短裤遮住一半的大腿停下。触手温润细腻,仿佛天丝被的被套微带着沁凉之意。

      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的快斗被柯南恼怒地踩了好几脚
      “放手!你个大变态!
      快斗依旧不放手,似抓住了这唯一的生机
      “你先告诉我抓到了什么东西再说,柯南君!”

      门外忽然有敲门声响起,随即传来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类似于仆人的恭谨的语调
      “午餐业已准备完毕,请两位客人前去用餐。”

      所有的打闹一下子被画上句号。

      柯南从床沿边跃下,换上八岁孩子应有的天真单纯的神情,欢喜地去开了门:
      “谢谢~我们马上就到!”

      他的耳尖微微发着红,有些薄薄的透亮。

      而快斗总算是重见光明,揉着刚才被踩得发酸的肩膀,瞄了一眼名侦探的表情,一脸无语地摇摇头,明智地选择了没有说话。
      由仆人引领在前,两人跟随并行在后。

      镜像馆内的结构看似简单,实际上,每一条笔直通到底的走廊被设计成了带有特殊角度的弯道。走在脚下,加上来自头顶的光线不明朗,眼中看到的基本都被大理石光滑的地面反射了出去的景象,很容易搞错方向。

      柯南偶然间透过窗外看到从天空中落下一点白色的水鸟,走了几步之后,换了个角度在望窗外看时,原本是正面对着他的鸟儿却背对着他飞落在了水面上。
      几秒而已,难道有什么种类的、体型中等的鸟会有急转弯的飞行水平么?
      似乎不太可能吧。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用瓷砖砌成的走廊地面边框,发现有一些细碎的瓷砖碎片贴在了最上层,看上去与后面的砖块一起垂直于地面。
      但,如果是笔直的走廊的话,那所有贴上去的小瓷砖都应该是完整的正方形,不是么?

      他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把它告诉快斗。

      快斗若有所思的听完后,还没来得及回复柯南,口中即将冒出的声音化成一句半是惊愕半是恼怒的话语。
      因为他看到了坐在宴厅坐席上的某个人。

      “假洋鬼子!你怎么在这里?!”

      相比起快斗来,白马探则装得更要安逸闲适一些。他两指捏住茶杯的握耳,眼中泽泽流转着酒红色的瞳光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黑羽同学。”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两旁已落座下的其他宾客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柯南在两人之间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空气中飘荡的愈见浓重的火药味儿。他侧过头,略略觉得奇怪
      “黑羽君,你认识白马君吗?”

      快斗愣了一下,对这个称呼显得有些不习惯,转过头俯视他,茫然道:
      “你竟然也认识他?!”

      倒是白马点一点头,一片温和的、略带英国海洋湿气味道的声音更因着回忆而平淡几分
      “当然咯,我和江户川君是在那个黄昏馆就认识了的吧?江户川君真的不愧是一个很棒的侦探呢。”

      快斗一听到白马探居然动了口去夸奖名侦探,心里登时警觉起来,一脸唾弃地从白马面前拉过柯南,挑了最远的座位上贴近柯南坐下,互相挨得紧紧的,像是在严防死守着什么东西。

      柯南被快斗的动作唬了一跳,他同时也觉得莫名:这家伙怎么情绪波动那么大。

      不过,看见快斗满脸的厌烦不堪,柯南不禁感到好笑,半安慰半调侃道:
      “喂,你不用这样躲他吧?他的姓氏是白马,既不是白虎又不是白狮,不用一副看见死敌的样子啦,差不多得了啊。”

      “躲他?!不是这个臭虫这么烦我怎么会躲他?!”
      快斗似被拔了胡子的大野猫,低声愤愤地抱怨道:“只要他在场,我所有的行动都会变得不顺利。每次!真是烦呐!总之我一看到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那假洋鬼子心里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是这样么?”柯南为了印证快斗的说辞,再次好奇地侧目去看看白马。

      后者觉察到小孩儿的目光,报之微微一笑回答他,顺便朝他举了举手里的茶杯,一副很绅士温柔的样子。
      柯南回过头去:“他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吗?我觉得没有啊。”

      快斗低头状似无意的拨弄桌布上的流苏,浅紫色的双瞳定定的看着布上的某一处花纹:
      “不管。”
      他想了想,再补充道:“反正名侦探你也尽量远着他,如果被我看见你们俩接近于三米之内,我会冲过来把你拎开哦。”
      柯南抽了抽嘴角,倒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仅仅是很无语地别过头去不看他而已。

      此时,桌子上的几位宾客纷纷举杯庆祝午宴开始。
      到场的一共宾客中男女皆有。首先是一对夫妻模样的、坐在首席右边的两位站了起来做自我介绍。由那个男的先开口说道:
      “各位午安,我叫羽田大三郎,是琦玉县的县警支队的队长,这位是我的妻子:羽田绫子,她是一名记者。”
      那个叫绫子的女人身着一席简约清爽的米白色长裙,裙子上的吊坠丝线在在她弯腰鞠躬的动作间无声地碰撞纠缠在一起,整个人的气质和善温婉成一团。
      “你们好,我是羽田绫子。”
      说完他们双双坐下。

      随后,是一个身穿笔挺西服、一脸精英气质的男人站起来说:
      “我是一名检察官,叫做桐川七里,旁边的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一名法医。”
      他指着应声站起来的一个胖胖的、眼睛小小的男人继续说:“他叫村上冲度。”

      后来,是两个长相平凡、穿着也朴实的男人,彼此互相不认识。

      一位是叫做谷原严人的侦探,中年人,一双眼睛很锐利。
      另一个则是一位没什么名气的魔术师,大概是受到了别人的推荐才能到这栋馆里来。他脾气倒是很好,让大家都唤他的名字——桃原。

      剩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打蓝色领带、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的男人是一名叫做骤的律师,还有一个是一位穿着严谨保守的女性建筑学家,她叫芄连由依。

      柯南环视了整个长桌一周后,倒也有几处稍微令他在意的地方。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天色骤然变了的缘故。在忽然阴沉下来的光线里,那些人的表情与桌前墙后上挂着的诡异阴森的装饰出奇的一致。

      快斗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附耳凑近他,低声开口,语不传六耳而来:
      “名侦探,你发现了么?现在的这些人,要么逻辑推理能力特别好,要么就是开拓性思维活跃。那个坐在角落里、穿着低调普通的中年人侦探,有意无意地都在管家上菜的时候避开他的动作,想必那人早就发现了管家有问题,却一直没有把信息公示出来。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不容小觑啊。”

      柯南听完后,举着刀叉一脸开心地切割着盘子里的东西,仿佛无意地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也注意到那人了。”
      他的目光微微抬起,露出与话语间不相符的天真的表情,继续辛苦地扮演着一个孩子,

      快斗沉默了一会,兀自放下手里的餐具,将柯南的座椅往他这边拉近些、再拉近些。

      来者不善的午宴啊。
      在各自心怀鬼胎、互相猜忌、迷惘神秘的气氛中结束了。

      老管家伸展手臂,两手虚空地往两边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随即,有仆人推来一辆小车,上面一封封摆了许多信。待管家分给众人时,车上还剩了一个。

      如此精心布置的宴会,怎么会粗心的多出一个信封?

      白马探将他与柯南心中共同的疑虑道出:“请问,是否还有谁没来午宴?”

      律师打扮的男子出身回答道:“那是住在我旁边隔间里的女人吧。我不认识她,但是我从房间里出来时就没有看到过她。我是我们当中到达镜像馆最早的,后来亲眼看见她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被仆人分到我房间内的隔间里。她为什么不来宴厅,我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管家示意大家打开信封。
      熏有古怪香气的信纸被逐一展开,纸上有飘忽颤抖的红黑色墨水的笔迹,狭长巍斜地印在暗暗的光线里,竟有些血液干涸了的颜色。上书道:

      尊敬的各位来宾:
      你们好。
      欢迎来到镜像馆,我是馆主。
      我请求各位在两天时间内将我所委托的时间解决。在此期间,不得与外界联络,不许向外界传递一切关于镜像馆的信息,包括通信、传讯、送信、上网等手段一律禁止。
      一则是为了让各位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地解决事件;二则是为了考验大家的能力;三则是为了断去你们所有的后路,只有破解了镜像馆致密才能从馆中出去!
      来吧!请不要大意身边的每一个人。时间解决后,我会以如请柬上所示支付酬劳。
      馆主
      敬上

      叫做七里的检察官读罢信便勃然大怒,脸色腾地一变,激动地站了起来。动作间不慎扯到了垫在杯子下的方巾,方巾带动茶杯向下一滑,跌在光鉴的地面上发出啪啦一声巨大的响动。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们关在这里么?!!”

      其他人面上虽然镇定着。但从细微的表情变化上来看,想必他们也一定是措手不及的。
      就在这时,馆外忽然传进来一声比刚才响了数十倍的轰鸣声。有水花细细密密的溅起犹如一阵阵暴雨的雨点般落下,哗地重归于水底。
      透过窗户向外一看,原来是镜像馆和陆地相连的那座小桥被炸断了。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去看一脸忠厚相的老管家。他欠一欠身,和蔼的像个没有任何主见的木偶:
      “请各位遵照馆主的吩咐解谜吧!大家可以在馆内随意参观了。”

      唯一外逃的道路被掐断,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很差,哪还有心思到处参观。只道一声抱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会餐的长桌上,只剩下了白马探、快斗、柯南、警察夫妇、女教授由依和侦探谷原严人。
      他们面色沉重地看着平静如镜的桌面,任由自茶杯里升腾起的白色蒸汽迷离了神色,叫人无法看清他们的真实想法。

      几分钟后,众人也都各自回房间了。
      柯南、快斗本都住在与餐厅同一层的底楼。他俩从餐厅出来后,柯南望了望头顶上方像是曲折盘旋的楼梯。
      他踮起脚尖勾了勾快斗的手指
      “我们上去看看。”

      两人沿着长廊向后走,登上了咯吱咯吱乱响的楼梯,刚到二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只见二楼的长廊两侧尽是平整光滑的镜子,一直延伸开去横跨了镜像馆中通的长廊。这么大的是一整块镜子,大约3米高、30米长,如果从侧视的角度来看,几乎是拦腰截断了整个镜像馆。
      越过长廊的话,一头是那个律师与未知女性的房间,另一头是白马探与女教授由依的房间。

      柯南站在连接了一楼的楼梯与二楼的平台处,尽力从一头望向另一头,但无论怎么看,馆内的设计弧度都将另一端的场景全然挡住了,看过去都呈现出黑黯昏淡的一团。

      柯南回过头,看见快斗弯腰站在楼梯上一级一级的寻找些什么。
      他以为对方有什么发现,赶紧冲过去问道:
      “你找到了什么吗?”

      快斗皱眉,犹豫着,很难断言的样子:
      “我之前在上楼时好像看到一个很亮的小光点从面前的楼梯一闪而过。我怀疑是某个机关被触动之后、或者它本来就在运转中发出的亮光。不过,它一闪就没了,我也不确定到底看到了什么东。”

      柯南捏着下巴思量着,过了一会,他拉着快斗上楼。

      原以为,登上三楼的楼梯后,面前也会出现向二楼一样的霸占了整个横廊的镜子。但,实际上却没有。
      目光所到之处,没有灯光被镜面反射了的奇异光影,该正常的地方都很正常。

      只不过,快斗再次地在上楼时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晶亮着的、且会闪烁不定的光点。
      问了柯南,但他却没有看见。
      换句话说,只有从魔术师的专业角度出发才能看见疑似于机关发出的光点,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上都有。

      他们再走了一遍楼梯,没有发现更多,便回到了房间。

      两个本就相像的面容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严肃,窗外有大风呜呜地哀泣着,并兼天色越来越暗,像是要下一场大雨,房间里甚至都需要用灯光来照明。而此时不过是正午十二点而已。
      忽然,快斗像是想到了什么拍着脑袋跳了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出一个圆筒。他揭开圆筒的盖子蹲在地上,取出里面的东西轻轻往地上一倒,铺开一张大约1米长、1米宽的正方形白纸,一把刻度精细的半米长的尺子,还有数只花花绿绿的各色铅笔,以及一块橡皮。
      他低头来来回回的沉浸在脑海中的构想里,平移着尺子推动在纸面上的各个地方,小心仔细地标注上一个个意味不明的点,像是坐标。他的手势轻缓,面容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模样。
      柯南抱着胳膊站在远处,忽然注意到了快斗的动作,便走到他身边,他怕妨碍到快斗,于是又站得远些。
      “你这是…在画镜像馆的构造图么?”柯南看着纸上逐渐成型的、类似于房间的小方格问道。
      “是啊。平日在行动中,目标物所在的建筑都是我先去踩点再画下构造图仔细研究,以便找到绝佳的路线。但,这个馆很特别,它从横面上来看是完全对称的,所以采用俯视的角度画图看得更方便些。”
      快斗并没有一味的沉浸在思考中,他一边回答着柯南的问题,一边将尺推至纸上某一点,漂亮的划出一道线。
      各处结构笔直简练,一看就能明白整个镜像馆的构造。待图成之后,柯南发出一句称赞
      “画画很好啊,用时这么短,肯定练得不少哦?”
      他斜了一眼看向快斗,嘴上不留情的揶揄对方。

      快斗扯扯嘴角,把柯南拉得近些,让他站在画面中央看着图,极顺手的揉一揉那头纯黑色的头发
      “名侦探,你觉得要是连张图也画不好,那我怎么做你的对手、名扬天下的怪盗?
      后者沉默了数秒,过了好一会,才别别扭扭地开了口,声音轻轻的,几乎捉不住:
      “反正我从来没画好过…照样是你的对手、关东有名的侦探。”

      快斗听了,停顿了一下,接着马上大笑着后仰翻倒在地上:
      “哈哈哈!好可爱……诶呀,疼。”

      柯南拍了他一下,拿眼角瞄他:“喂,不许笑了!”

      快斗还是没忍住:“噗,原来名侦探的弱点在画画上!啊哈哈哈!!”

      柯南听得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往他腿上一踹,之后无论快斗怎么笑都不理他,专心研究图纸。
      隐隐的云泽碰撞的声传来,轰鸣成一片。天色愈黑一层,几欲降落在头顶,空气里密布的水汽凝稠得快要流淌下来。
      快斗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着屏幕上亮起的毫无波动的信号,下弯了嘴角,无奈地将手机收回。
      那位馆主,为了解开利夏实在馆内留下的秘密,不惜一切将他们那么多人留在这里,形同软禁,而他本人至今却仍未出现。

      有一声疾呼远远地传来,让听见它的人们心中猛地一沉。呼声很快就凐没在一片伴着沙沙脚步声的电闪雷鸣里。

      柯南迅速从隔间里窜出来,快斗看见他的动作,刚想拽住他叮嘱小心一些。可是某人仗着身体小巧灵活,一下子从快斗的臂弯下钻了过去,像一小溜儿水蓝色的烟。
      快斗扁扁嘴,赶紧跟上他。

      上了二楼,与刚才他们查探的楼梯方向不同,是另一边,让他们一下子就找到了呼声的源头。
      二楼左侧的房门大敞着,身为律师的男子跌坐在地上,似受到了极度的惊吓,面色土黄,正好可以用过敞开的门板看见他。

      白马探就在二楼,当他开门时仍是迟疑了一下,然后看见快斗和柯南两人从另一边楼梯上来的身影,便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对面,迅速跑过布满镜面的长廊与两人汇合。

      那名律师一看见他们,仿佛见到了救星。他匆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住刚刚抵达的白马探,大声解释:
      “我没有杀人!帮帮我!里面有人死掉了!!就是那个女的!!!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于是敲门后没有回应,我就用门上的钥匙打开了隔间,谁知道她已经死了!!”

      他颤颤地指向隔间里面,整个人神经质一般的惶惶然,身上的衬衫像落进湖里一样,浸透了冷汗。

      白马探和柯南两个侦探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先者走到了房间里面,后者背过手去对着快斗摆了摆。
      快斗虽然会意,但心里却老大不乐意。柯南见他没有动静,又往后瞪一眼警告他。
      快斗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出去通知其他人。

      死者是一名女性,身穿橘色的长裙,裙角处绣有翠绿色的叶子。她的衣饰完整,梳起的发湿湿地搭在身后,没有打斗的迹象。神情安静,没有挣扎之色。
      她吊在房间中央的横梁上,两脚悬空地荡在房间中央,脚下有一把被踹倒在地上的椅子。
      也许,这把椅子是死者上吊时所用的
      白马探伸出二指搭在她的颈侧,一并观察着死者的面容和尸僵程度,判断出死者大约在之前1-3小时之内遇害。
      “死亡时间大约在上午11点左右,无外伤。”

      死者体长不高,大约一米五多一点。柯南将它脚下的椅子竖起来放正,但是却发现这把椅子的椅面与死者的脚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房间里除了这把椅子之外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垫脚的东西了,死者总不可能是跳上去上吊,所以这名女性一定是被杀害的。

      窗外,有大雨瓢泼而至,噼里啪啦地抽在窗户的玻璃上,似一声声沉闷的鼓点,令人心惊。
      那名叫做骤的男子明显是受了过度的惊吓,兢兢惶惶地不能言语。

      此时,馆内其他人也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副场景,都惊得呆住了。

      羽田夫人在丈夫的安抚下犹自强忍着惧意,将脸轻轻转过去不愿再看。众人中,唯独是那名女教授由依一脸安静静默着,仿佛眼前的尸体与她全无干系。

      老管家也到了,他皱了皱疏落的眉,暗地叫人把律师转移到别处安顿好,再派人照顾他。

      默默无闻的侦探谷原严人、警员羽田大三郎和法医村上冲度见惯了尸体,此时面色倒还算正常。而那名叫做桐川七里的检察官和魔术师桃原竟然也是同样的镇定。

      不过,柯南更在意那名检察官。
      桃原虽然此刻是镇定的,但从刚才的宴会中来看,这个人是一个自私冷漠、为人骄矜的人。而这个检察官不一样,他的镇定的神色明显就是装出来的。

      柯南左右看了看,发现死者的房间里有一盆白色的兰花,清淡幽雅。他愣了愣,探头到律师所住的外间一瞧,那里放了一盆粉色的牡丹。

      等等,他自己的房间里是一盆矢车菊,快斗的房间里似乎是一盆白栀子。那么,这个令他在意的检察官的房间里放的是什么花?

      柯南状似无意的扯了扯快斗的袖子,把他拉到人群的后方。

      “想办法让那人说出他的房间在哪里。”

      刚才一直在观察柯南神色的快斗明知故问,故意耍他:“你说谁啊?”

      “就是…他!那个!”

      “他…是哪个?”

      “啊呀,就是那个!”

      “所以说是哪个?”

      柯南忽然明白过来,伸手用力扯住快斗的脸皮往两边拉,把那双本就弧度微狭的浅紫色眼瞳拉得更加狭长,像两角弯弯的狐狸眼睛那样。
      他恼怒道:“你说谁就是谁!”

      本来想找柯南探讨案情的白马不知何时靠近了两人,可当他无意间听到一大一小窃窃私语的内容后,显得一头雾水
      “你们说的那谁……是谁?”

      快斗猛然看见白马,被他吓了一跳之余,下意识地拉住柯南往自己身后一藏,掩护道:
      “没在说谁,你想干嘛?!”

      白马探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良好的英国绅士教育让他明白这种行为已经算是偷听到他人的谈话。
      “在下…只是想来找柯南君谈谈案情。”

      被快斗拦在身后的某人听了,很想忍不住的跳出来,但是快斗依然拦住他不让他出去
      “你找个8岁孩子谈案情?!你什么时候不叫作白马改叫作白痴了?!”

      白马微微一愣,不明白快斗的敌意。然后他的敌意被激发出来,有一缕尖锐的、冒着红茶气息的Alpha的味道也升了上来。
      他按了按额前细碎的刘海,优雅道
      “我姓什么、叫什么,和在下找柯南君一样,恐怕都和黑羽君没有任何关系。”

      快斗依旧不减敌意,自己的气息与对方狠狠冲撞着,交汇出一股刺鼻的火药味道。
      “没关系?那么,请白马君自己去想案情,我们的想法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白马今天还就和他杠上了:“黑羽君,你应该不姓黑瞎子,自然看到了这幅场面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解决了的。案子能进展得更快些有什么不对吗?”

      快斗危险地眯起眼睛,还欲再说,忽然手臂后的肉被狠狠掐住。回头一看,是满脸不耐烦的柯南丢给他一个“赶紧去办正事儿”的眼神。

      快斗低头权衡了一下,明智地认为还是被逆着名侦探的意思才好。
      他傲然转过身把白马丢在背后,走进死者的房间里,假装出以下的场景。
      他说:“楼上仿佛有什么声音?”

      人群中有两个人一愣,分别是胖法医冲度和检察官七里。冲度跳了出来慌忙辩解:
      “我们没有窝藏凶手哦,只是刚刚出来的时候忘记关随身电视了。我喜欢开的比较大声,而且我当时正在看综艺节目,光顾着笑了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七里好像也在房间里,哦?”

      那位检察官点点头,认同了冲度所言。
      “我一直都在房间里看书。”

      快斗一瞥柯南,后者默契地会意,仗着身量小不引人注目,蹬蹬蹬地上了楼。

      既然检察官七里和法医冲度都是朋友,那么一定住在同一间客房的两个不同的隔间里。他们急得连电视都没关,想必也不会锁门。

      果然。

      柯南来到死者房间正上方的三楼房间里,寻找着刚才的线索。

      两个隔间里有两盆共同的花,都是郁金香。一盆香槟色,一盆白色。

      靠外边的房间里有一台被扔在床上的随身电视,开得很响,那这里就是胖法医的房间了。这儿的花是香槟色的。另一盆白色的花出自检察官的房间。

      柯南有些疑惑,觉得他们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刚要转身离开,却突然注意到那盆白色的郁金香打开了闭合的花瓣,只是短短几分钟,它的状态就全然改变了。
      他转头看看另一盆,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哦呀,嫌疑人可以初步确定下来了,就是检察官桐川七里。

      柯南带着自信的笑容缓步下楼,看见老管家也一同站在人群里,向着急的人群们解释:
      “她叫渡边二彩香,是一个很有名的新闻编辑。语言辛辣笔锋犀利,主人大概是看中她这一优点,打算让她在馆中谜题解开后让她写成一篇故事。但是没想到她却……哎,可怜的孩子。”

      柯南站在老管家身后,冷不丁提问道:“老爷爷,那么渡边姐姐生前有什么特别著名的作品么?”

      老管家仰头想了想,过大的年纪让他有些吃力地回忆着
      “嗯…肯定是有的,但是她最近吃到了一起官司,有些文章在网上已经看不到了,被什么高层压了下来,全都封掉了。”

      柯南静下心来梳理案情,直到那些涣散如片、纷扬的信息互相挂钩连在一起。

      他被人拍了拍肩,回头一看,是白马。后者向他点头示意,似乎是让他过来一下、有话要说的样子。接着,白马有意无意地瞟了快斗一眼。

      是…打算避开快斗吗?

      柯南猜测着,但是找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避开快斗。他实在想不出来,边略带着茫然、疑惑、求助意味的目光看向快斗。
      快斗正好看见了,立刻就懂了白马探正在给柯南出难题,赶紧瞪着一脸闲散的白马探,口中凶巴巴的带着刺

      “干嘛?!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听的吗?!这是我家的小孩,麻烦你不要随便盯着他行不行?!”

      白马探耸耸肩,无奈地来了一句:“本来没想着要回避你,但是总觉得两个侦探之间的对话让一个小偷听了去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好。”

      快斗咧咧嘴角,算是冷笑:“那么,我觉得一个大人有事没事老来找一个孩子谈话多多少少也不太好!”

      柯南这才感觉出来这两个人关系貌似不太好的样子,一见面就吵架什么的。
      于是他撇撇嘴,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当着快斗的面问白马探:
      “白马君,你找我有事么?”

      白马探从他和快斗对峙的局面里挣脱出来,礼貌地鞠了一躬
      “麻烦柯南君说一下刚才在那两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可以么?在下也是很好奇呢。”

      柯南摊摊手,竖起一只大拇指往身后一指
      “在这里说怕是不太好,让他知道了我随便进他房间了呢。”他想了想,提了一个建议“去我们的房间吧,就在正下方的一楼。离现场不近不远。”

      “好。”白马探简短答应下来。

      快斗剜他一眼,半步不离地跟着柯南,同时暗暗留了个心眼,在白马探的风衣后摆上迅速黏上一只窃听器。
      哼,叫你再来找名侦探说悄悄话,还不想让我听见。

      偏不让你找= = +

      三人离开现场,一起来到楼下的房间。

      白马一进屋就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巨大的纸卷,长长地占据了整个台面。他不禁对此感到好奇,拿起来徐徐地展开它,酒红色润泽的瞳缓缓注入一丝明亮的光线。
      “这…是一张很棒的图纸。”

      他见房间内没有什么可以放置图纸的平台,便如同之前一样将图纸铺在房间正中央的地上,方便几个人一起看。

      柯南首先指了指图上的某一个房间
      “去这个人的房间时,我看到了他房间的窗台上放了一盆白色的郁金香。但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郁金香的花苞却突然打开了。这就是我无意间获得的线索。”

      白马托着腮,倚着一旁的墙壁道:“哦?这么说来,桐川君是在说谎?那么,他十有八九就是凶手了。”

      郁金香是一种趋光性很强的花种。在光线充足的环境里,它会正常地打开花苞;可当它处于黑暗中时,花苞就会收合闭拢。
      今日下起了久未闻见的暴雨,天色阴沉,乌云久久不散,始终徘徊着霹雳云雾。室内光线不足,需要用灯光照明。
      据七里语句:他刚才一直在房间里看书。
      可是他房间里的郁金香却证明了他的房间一直处于黑暗中,如何能看书呢?
      他的言辞与现实情况矛盾,所以他必定是在说谎,更加印证了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柯南偏过头看向快斗,以为他还不清楚案情的始末来由。可没想到,后者竟然早已是一副了然的神情,让他惊讶了一下。

      白马挑起一边的眉,出言道:“哦呀~原来小偷君也有做侦探的潜质啊。”

      快斗盘腿坐在地上,两手背在脑后,闲闲道:“这有什么,我只不过是对花比较了解一些,一想就能想到郁金香的特性了。”

      “没想到黑羽君还是很有温柔情节的,竟然会了解花种。”

      “呵,原来同学至今,连这个你都没看出来?别做侦探了,真的,寻找细节不适合你。不过也对,反正这份温柔情节不是对你的,你也没必要去发现。”

      “哦,这样啊。可是黑羽君这样深入研究花种,不怕被人说成是伪娘么?”

      快斗嘴角搐了搐:“那么,一个一天到晚往自己身上喷香水的男人,不怕被人说成是伪娘么?”

      “香水是魅力与情调的象征。”

      “那花也是魅力与情调的象征。”

      那一厢,柯南终于听得忍无可忍。
      这两个人碰了几次面就吵了几次!

      火气一冲上来,他腾地站起来,指着两个面带错愕的人怒道:
      “吵吵吵!烦死了!麻烦请你们安静一些!”

      他的话里俱带着责备两人的成分,绝不因为与快斗的关系近些而偏颇。

      两个大男生被骂的乖乖安静闭上嘴。最终,是白马怀着歉意退出房间,他说:
      “我去安排一下那位法医检查尸体。请两位关注一下楼上的嫌疑人,在下先走一步。”

      语毕,他轻轻退出房间,恢复成了温和礼貌的绅士气度,为两人带上房门。

      柯南用一副很微妙的表情盯着快斗瞧,像一只蓝色眼瞳的小花猫瞅到耗子露出来的细长的尾巴后,流露出来的得意的神色。
      他抚了抚脸颊,像抚了一把脸颊上无形的猫胡子
      “你们之间…的梁子很深啊。”

      快斗换过一个姿势躺在地上,慵涣地舒了一个懒腰,嘴角上挑起一抹俊秀意气的笑:

      “如果,我拿我们之间的关系做个例子的话,那么我和新一你就像是磁场的两极,无论发生了什么,从一头到另一头,总能由看不见摸不着的磁感线连接在一起;
      而我和那个臭虫,就像是一滴水和一滴油,怎么搅合都溶不到一块儿去,还相看两生厌,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完,他翻书似的翻过一页神色,一脸委委屈屈地把柯南拉到自己面前,对他哭诉道:
      “名侦探…刚才你不帮我就算了,还骂我…”

      柯南在说话前,先心里嫌弃地骂一句:装吧你就。
      “帮你?怎么帮你?我看你们俩吵得挺好,没有谁是落了下风的。”

      小孩儿双手环抱在胸前,弯着唇角出言讥讽道。他身上的水蓝色的衣间依然有一抹淡淡的、却绵延不绝的融香清朗的气息,哄得闻者的鼻尖软软地、毫无骨气地沉溺了下去。

      “哪有。”
      快斗舍不得松开怀抱,觉得自己贪婪又贪婪。面前的这个Omega似蕴凉却触手温润细腻的脖颈一带令他的指尖留恋不已。

      那指尖动作带来的奇妙的麻痒之意,是会一片一片传播开去的。

      柯南不习惯的偏偏头,但又矛盾着与快斗匪浅的关系,偏头的动作也就戛然而止。
      “你少来。”
      他撑着如同半月形状的眼,伸出一根手指推开某人越凑越近的额头
      “注意,这里是案件发生点,一举一动都要谨慎。”
      说完,他秀气可爱的脸颊上浮现出略略尴尬的红晕,三两步跳到自己的房间门前
      “今后……如果有可能的话…机会也不是没有……”

      音量很低,几乎要贴着光滑的地面齐齐飞出门外。
      他也不管快斗是否听见,说完飞快地转身关上门,“嘭”地一声响动倒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将全身的重量依靠在垂直于地面、几乎留不住任何东西的门板上,摩擦力小得将他的身体一分分下滑了去。

      天……他刚才说了什么?

      胸腔里传出的有规律的震动声渐渐减轻后,他抑制不住好奇,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仿佛,快斗是听到了那句话,而且听得很清楚。
      从一开始没有什么动静,到后来,对方大概是一下子蹦在了床上,兴奋地蹦跳了两下,又一下子躺了下来,抱着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地打着滚。

      那种悉悉索索的巡回声麻乱嘈杂地传入耳中,恰好正如现在鼓动不安的心境。

      两个人,门里、门外,笑得满足而热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