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宁（重写了）》雪戎

3、第 3 章

　　（三）
　　学段子对于我来说实在是轻松无比的事情，我也曾学过不少年岁的舞蹈，后来虽然放弃了但是那基本的表现力还是会的。在这边没有录音机之类的，靠的是谱子，可是师傅是不会把谱子给徒弟的，因此学段子完全靠自己背谱子。不过所以这个也难不倒我，我偷偷去云启那里要了纸笔，把段子谱出简谱来记下，然后再慢慢的背，慢慢的练。
　　云祥和我一直互相照应着，扣那个师兄的信的事他知道，谱子的事我也没瞒着他，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从互相照顾变成了他照顾着我，我罩应着他。
　　不出多长时间，我就在这帮学徒中有了崭露头脚的苗头，云祥很是为我高兴，不过我却警觉起来，再练就故意出错耍滑惹田玉斌生气。云祥见我这样很是不解，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按直觉行事吧。
　　然后我们就混在这帮半大不大的孩子里面，倒也安生。
　　只是我没有再寻思别的法子，有一次瞎猫碰了个死耗子可不会有第二次，我其实是个老实的人（怎么，你不信？）因此我也再没能抓住别人什么把柄，只是手里扣押的信再多也有交出去最后一封的时候。
　　上次那个什么老爷来堂里挑人的时候我把最后一封信还给了那个师兄，保住了自己和祥云没有在那个老头子前露脸。
　　“云波师弟啊，上次你和云祥师弟怎么那么不走运都病了呢，这次刘阁老来挑人可不能再错过了。”旁边那个曾被我扣住把柄的人斜倚着门框笑着跟我说话。
　　我拿着眉笔细细的描眉，虽然舞蹈班子不用画脸，但是上妆还是要得，文晋堂里都是清秀的孩子，再一上妆，娇嫩的很。现在大家都在各自忙着上妆，一会儿刘阁老要来堂里看舞，其实是来挑人的。
　　我不答话。
　　“怎么，这么快不理哥哥了？呵呵，这么仔细的上妆？来，云屏哥哥帮你画眉，”便说着他拿走我手里的眉笔扳过我的身子给我一笔笔仔细的画。
　　因为扣了他的书信，我们免不了要多打交道，外人看来是我这个新人攀上了有资格的老人，自是熟稔亲热的很。
　　“这次来的刘阁老是朝中元老，若能作了他的侍童，像云波师弟这么聪明的人怕是一辈子荣华富贵就要忘了你这老哥哥了。”云屏从我脸上离了手，撤了一步眯着眼端详。
　　我抬脸让他看，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口舌之利，我不会逞，也没意思逞。
　　只是云屏却好像上了兴致：“不行不行，还是歪了点，不过，云波长得就是俊俏，这样歪着画倒有些娇嗔的味道了，嘿嘿。”
　　我从云屏手中拿回眉笔，找了湿帕子对着镜子把那条歪眉一点点擦了，背对着云屏，声音不大：“师兄，莫说师弟我婆妈，你那东西可莫再随便就借出去了，保不准别人还你的时候留下点什么呢？”我擦干净眉，从镜子里看见云屏的脸一下子青了。
　　不过云屏能爬到今日的位子也不是傻子，没多大一会儿就缓过来。他踱到我身后，凑到我耳朵边轻轻咬着我耳朵说：“那也没什么，有借必有还不是？如果没得还了，不就是都还清了么？”
　　旁边有其他的师兄弟在看，我转头推开他，语气娇嗔：“别这样，痒死了。”
　　我抬头对上他笑语盈盈的脸，其实他长得很不错，只是眼里的咬牙切齿我总不会看错。
　　我斜眼看见云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屋子，便转头对云屏粲然一笑，带着点天真的口气问：“对了，师兄，我听说咱们跳舞用的头面可都是贵重东西，那些珠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岂不是哪怕只是一个钗也要价值连城了。”我转头继续对着镜子画眉，巧笑倩兮。
　　旁边云启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不过没关系，我要的也不是云启听见。
　　身后好长时间没有人说话，我都以为云屏摔帘子出去了，他在我身后突然开口便吓了我一跳，阴惨惨的瘆人：“云波，你不用使这激将法，堂主早就下了吩咐，让我好好看住你，你以为你这次还能像上次似的装病？”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对着镜子手都忘了继续画眉。
　　耳后温热的气息重新又缠了上来，一双手摸上我的脸，同样细腻修长的指尖在我脸颊摸索，从眉骨到眼角，绕着唇打了一个圈，滑到我尖削的下巴上。
　　“啧啧，瞧瞧我们的云波美人儿，眉若秋山眼若春水，可真是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了。”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年轻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热气擦着我的脸颊冲到面前的镜子上，带起一阵雾气。
　　雾气很快散去，我望着镜子里悚然心惊，一张明艳的脸已经成形，原先枯黄瘦小的云波已经消失无影：什么时候我的脸竟然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我的好云波，乖乖的，有哥哥我好生看护着你，不怕那荣华富贵就这么飞了去。”他咯咯笑着直起腰，手指无意识的在我脖子上摸索着，摸到喉骨，堪堪停了一下，然后穿过我及腰的长发，便收手而去了。这次是真的走了，我听见帘子重重的打在门上。
　　看住我么？我坐在凳子上冷冷的看着镜子里的脸，慢慢抬手捏了一个莲花手，镜子里的脸绽开一个微微的笑，眼波流转，春意盎然。
　　我从不以为我长得多么好看，顶多算是五官没有明显的缺陷罢了，可是他们若人人都要把这叫做倾国倾城，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不好争，只是如果有人把我要当踏脚石了，我也不是那么听话的好孩子。
　　我起身去找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