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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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夏日的蝉叫聒噪而冗长，炎炎热浪炙烤大地，山脉，田间，小院，农民，狗似乎沁在浓烈的阳光海里面，动一动，空气中最后的水分撩动阳光，像是播动琴弦颤动后余光寥寥。院子的大黄狗吐着舌头，乖顺地躺在树阴下乘凉。
许是被着热气感召，我翻个身，睁开眼，陌生的环境一瞬间让我无所适从，洁白的墙壁，天蓝色的窗帘，木质双开框的窗户下有一个大大的书桌，上面散乱地摆放着许多书，有一本4寸大小的杂志摊开，是一辆豪华帅气的机动车。昨晚回来我没仔细看这个房间，今天感觉像是误闯别人家一样有些不安。
我起身，睡了一晚上后，昨晚的事情被我消化得在我可承受范围之内了，精气神理智道德也通通归位，不过我现在出去不太好吧，穿着一件男人的白衬衫，而且听卫灿说这里有他奶奶，老人思想保守，看我从他孙子房间里出来，我不会被当成狐狸精打吧。
算了，还是等卫灿过来找我再说吧，我走到桌子边，堆积的书和高三的课桌有得一比，想不到卫灿那个小流氓还看书。我顺手摸上摊开的书，这辆机动车曲线犹如一只优雅的豹子，光泽剔透，这算是机车中的黄门贵胄吧。
视线往前瞄了一眼，相框里有一个笑得很开朗的男孩，肉嘟嘟的脸蛋像拨壳后的鸡蛋，缺了门牙的笑容幼稚可爱，那双漂亮的单眼皮眼睛和卫灿好像。一个可怕的想法击中我，难道他就是车祸里死去的卫九九，卫灿的亲弟弟。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我吓了一跳，急忙把相框放回原位，转身去开门。卫灿又恢复原来那个桀骜不驯的表情，借着身高优势，以鼻孔示我，"你还打算赖多久，这都中午了，你不打算管你疯子妈了？"又是这个语气，刚想顶回去，可是想到刚才那个可爱的小脸，一种叫做愧疚的感情把我到到嘴的话拉回来。
我平心静气，说"已经中午了？对了，我妈怎么样，昨天晚上她有没有。"卫灿打断我，傲慢地说："当然闹了，杜猴子一个晚上没睡，全陪你疯子妈练武了。"这个语气我忍不住了，大声吵道："你别说得这么难听，不准叫我妈疯子，我妈也是受害人。"
卫灿瞥了我一眼，"你妈也是罪人，当时她也在车上，我就不懂了，为什么刑法不把这种旁观者也判了，见死不救就没罪了？"我转过脸，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自己是不占理的一方吵架永远都是狡辩，何况卫灿毒舌又痞气，和他吵架总是我气成内伤，他一点事也没有。
"灿灿，你和谁说话这么大声啊？"一个老人颤巍巍驻着拐杖过来，头发花白，老人斑遍布长满皱纹的脸上和瘦得皮包骨得手上，走过来，粗喘着气，好像行走是比翻爬还累的事情。我尴尬了，现在我穿的白衬衫不过遮住大腿根部以下几厘米，里面空荡荡的，我手扯着衣角不好意思低下头，这是所谓的捉奸吗？
卫灿急忙走过去扶着老人，大手轻轻拂过老人的背，温柔中带着小小的怨气，："奶奶，不是让您在屋里休息吗，您走楼梯多危险啊。"老人慈祥地看着我，冲我笑着，好像十分满意，扭头指着卫灿开始骂："你这个臭小子，半夜带着人家姑娘回来，我在楼下都能听到你们的动静，怎么了，把人姑娘累到中午才醒，醒了还怪人家，你莫做负心汉，莫学你爸哦。"
老人越说越急，气喘得更厉害了。我脸红了，奶奶，您说话也太直接了吧。我似乎要澄清一下了，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那个奶奶，您误会了，我和卫灿是清白的，我们只是陌生人。"
老人耳背估计没听到我说话，依旧笑着看着我，而卫灿听到了，奇怪地瞪了我一眼，眼神想要把我凌迟了似的。"孩子，没带衣服吗，跟我来，奶奶专门给你留着呢。专门留给我孙媳妇。"奶奶驻着拐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带我下楼，老人佝偻的背，孱弱的身体让我很担心，双手扶着老人，搀扶她一步一步下。老人轻轻拍着我的手，温柔地说："好孩子。"
在我下楼时我回头望向卫灿，咬牙切齿希望他说点什么，我想如果我穿上他奶奶留给他媳妇的衣服，卫灿不咬死我？可是卫灿双手揣兜靠在栏杆上，笑着的脸干净阳光。这孩子被奶奶吓傻了吧。
跟着老人进入她的房间，奶奶让我坐在椅子上让我等一下，转身去翻开一只雕花红木的箱子，这是旧式牛皮拉带箱，表面有些斑驳的铁锈，可是并不突兀，反而像勋章一样光荣证明这只箱子厚重的使命感。
老人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条白色闪光缎苏绣花朵旗袍式连衣裙，奶奶双手有些颤抖，像是交付传家宝郑重放在我手里，："孩子，穿上吧，不要嫌弃款式老气，这是奶奶一针一线缝好的，如果不喜欢，就穿这一次给奶奶看，奶奶也活不久了，死之前就想看看我的孙媳妇。"
我一阵心痛，不愿驳了老人的意，嗲着声气，"奶奶，我喜欢这条裙子。"撑开裙子，丝滑的触感冰凉滑腻，这竟然是丝绸，最让我惊讶的是这条裙子上的刺绣，针线细密，光彩射目，一朵清幽的红色山茶花开在白色绸缎上，宛如孤芳自赏的俏丽美人。
身为苏州人，耳濡目染多少有些了解，这条裙子放在艺术馆也不为过。"奶奶，这真的是您绣的吗？太美了，简直是大师级别了。"奶奶噗呲笑了，"傻孩子。什么大师啊，我只是年轻和你太奶奶学过，你太奶奶以前是江浙地区出了名的绣娘，她给我置背的嫁妆是一副亲手绣的富春山居图。我一直留着，等你和灿灿结婚了，奶奶也给你当嫁妆？"
我内心暖得快要开花了，这么好的奶奶怎么有卫灿这个坏脾气的孙子。我像换上的时候发现一件严重的事，内衣，没有内衣，我支支吾吾，小声说："奶奶，我没，我没，没内衣。"奶奶不解问："没啥。"我憋红脸，大声说："我没内衣。"加了一句，"坏了。"
不能让奶奶认为我是暴露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奶奶您自己琢磨吧，反正黑锅卫灿背定了。奶奶愠怒道："这个臭小子。你别怕，后面奶奶收拾他。"奶奶又从雕花的大箱子里找出大红的肚兜，脸上的皱纹又笑开了，"这是奶奶年轻穿的，奶奶留着等将来死了陪葬，很干净，多少年了，没人穿。"我很害怕老人总说死这个话题，我佯装生气道："奶奶，您还要长命百岁。以后不可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奶奶抿着嘴笑开了，慈爱地说："好好，奶奶不说，奶奶不说，以后奶奶还要抱曾孙，你先换衣服，奶奶出去等。"奶奶出去后，我深吸一口气，以往古人对待珍品要斋戒沐浴，我小心翼翼穿好后，突然能体会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时新娘的喜悦。
走出去时，一眼就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卫灿随性靠在墙壁上，看到我后薄唇微微张大，那双清亮的眸从上到下扫视一番，那道惊讶的目光停留在我眼里，"我，这裙子合适吗？我不好意思起来，局促地摸摸头说道。
"好看极了，这裙子和你很般配。"老人怜爱地看着我，毫不压抑心中的喜爱之情。卫灿把头撇过一遍，有点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奶奶，她该走了，何，卫灿急忙改口，"她妈妈还在等她。"
"是的，奶奶，我还要回去照顾妈妈。"过了这么久，现在真的有点着急妈妈的情况了。奶奶看我有些着急，连忙问："怎么，你妈妈身体不舒服？奶奶老糊涂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孩子，你家还要几口人？"
"我，"我正要说话，卫灿插进来说："她叫苏文，其他的我后面和您说，我送她回家后，我还要去个地方。"奶奶点点头，不舍地拉着我说：'文文，下次，不，明天也来陪奶奶，奶奶天天欢迎你。"我轻轻拉着奶奶的手。有些为难地看着卫灿，卫灿沉着脸，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这是什么眼神，怎么答你们才会都满意呢？
我柔声说："奶奶，我有空就会来看你，只要你不嫌我烦。"这嘴甜的，我有些鄙视自己了，谎话说得这么深情。卫灿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轻翘嘴唇，奶奶很满意，缺了牙后窝陷的脸颊因为笑容少了愁苦，多了憨态可爱。老人和小孩一样，需要人陪，虽然一个在生命的尽头，一个在生命的起始，一个选择相信是因为虽已历经沧桑，愈愿左右相伴，一个选择相信是即使涉事未深，却愈望厮守到老。
卫灿迈开腿走上前，我小跑跟着后面，上了车，我放下一直带着的笑脸，说：“衣服我会还你的，请你把我送回去。”卫灿有点莫名其妙，反应过来，阴沉着脸：“系好安全带。”说完便不再理我，闷气在车内制造低气压。
我看向窗外，绿油油的农田星棋罗布，阡陌间有晒得黑黑的小孩站在田坎上似乎喊自家爷爷吃饭，田里劳作带着草帽的老人伸直了腰，裂开嘴笑，一口洁白的大牙露出来，阳光的照耀下浑身肌肉和脸黑得发亮。
我们行径的路很窄，偶尔会有几处影响不大的凹陷，里面积了些水，车子压过去还会偏斜。越过几亩农田，其间会有开满茕茕节立的荷花，被硕大肥嫩的荷叶掩盖的池塘，我摇下窗，努力吸着香甜的植物清香。
“就这么喜欢？你那里不也在郊外？”卫灿似乎心情大好，没有轻视的笑竟然有浅浅的梨涡，阳光投在他身上，耀眼夺目恍如流光。如果我们不是仇人，我还真的骄傲有这么个可攻可受的美人朋友。
“可是难得可以有空闲下来去欣赏，一天两分工，哪有闲情逸致停下来。”我无奈地解释道。卫灿没说话，一只手撑着脸，轻咬一下手指，“谁让你摊上这么一个妈。”我不想搭理他，重新转过头看向窗外。
过了一个小时，身边的建筑熟悉起来，我到了，漂浮的心安了下来，即使那里不是我的家，可有家人的地方，哪里都是我的小天堂。我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谢谢你送我回家，我欠你的钱没法这个月还了，也可能下个月也还不上，但是，我不希望你再次把我送到那个地方，不然我就躲起来，这辈子都不还了。”我正坐看着他，十分认真说。
“不会了。”卫灿眼中闪过一阵疼惜，不过蜻蜓点水转瞬即逝，随机又摆出蔑视的样子，“还没见过你这么牛逼的欠债人，这个月你不必还了，下个月继续。”摆出这么一句话，等我下车后，又恢复面无表情地样子，开车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