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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月出皎兮 ...

  •   正当张府上上下下筹备薛巡盈的婚事之时,忽然传来了吴兴太守沈家遭受了灭族之灾,一家人横死府中,只有长女沈珍珠人间蒸发,不知去向的消息。
      薛巡盈听到以后微微一愣,第一时间便赶往了玉真公主府。
      “不安心待在家中备嫁,怎么来了我这里?”玉真公主命人看茶,一边问道。
      “我只是担心……沈家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薛巡盈有些忧虑。“难道真的是流寇所为?”
      玉真公主抿了一口茶,道:“若只是流寇所为,这个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俶儿刚刚要纳沈氏为孺人,她全家就横死,恐怕是有人不想要沈珍珠嫁给俶儿。”
      “难道是宫中那位的兄长?”薛巡盈轻声问道。
      “或许。”
      薛巡盈猜想:“仅因为如此就大开杀戒吗?一定是因为沈家还有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而这个凶手没有得到。”
      玉真公主放下茶盏。“你若真这么说,杨国忠那个蠢货确实可疑,他三下吴兴,恐怕不简简单单是因为公事吧。”
      薛巡盈若有所思,忽然间灵光闪现,道:“或许是因为沈家有麒麟令!”
      玉真公主有些疑惑,“麒麟令?可是说云南独孤家的麒麟令?”
      “正是。听说江湖传言,沈家于独孤家有恩,因此得到独孤家的麒麟令,只要麒麟令出现,独孤家便答应沈家一件事情。”
      “江湖传言一向以讹传讹,这消息恐怕失真。”
      薛巡盈也有些犹豫,最后说道:“半年之后我会邀请云南王独孤颖之女独孤靖瑶入京观礼,到时候我会借机询问的。”
      玉真公主点点头,“也好,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不要忘记你是怎么答应姨奶的,知道吗?”
      “我知道。”薛巡盈道:“我给了沈珍珠一簇珠花,若是她有事,可来玉真公主府找我,还请姨奶替我多多留心她的动向。”
      玉真公主颔首。

      大约三个月后,玉真公主传来消息,沈珍珠来了,已经被她偷偷接入府中,无人知晓。
      沈珍珠穿着青色长裙,面容憔悴,道:“珍珠见过薛姐姐。”
      比之她参加殿选时的神采飞扬,更加惹人怜惜。
      薛巡盈拉着她坐下,关切地问道:“珍珠一路奔波,身体可是无碍?”
      被她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嘘寒问暖打动,沈珍珠想到了父母惨死,弟弟失踪,只剩下她一人孑然一身留在这人世。沈珍珠默默垂泪,呜咽道:“我……我……”
      薛巡盈心中一软,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现在你安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沈珍珠大哭一场,在薛巡盈的安慰下,沈珍珠情绪冷静下来,她有些羞怯地说道:“给姐姐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薛巡盈为她倒了一杯热水,问道:“妹妹是怎么回京的?”
      “我……是和安二哥一起来的,原本是要去范阳安家的,可我想到爹娘的冤屈,便想要入京求一个说法,便来到京城了,还好我还有姐姐。”沈珍珠哀求地说道:“求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行踪……”
      薛巡盈颔首,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婚期将至……”
      沈珍珠摇摇头,“我不能成亲,我爹娘尸骨未寒,做女儿的应当守孝。何况我还要找出仇人,为爹娘报仇雪恨。姐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我……”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情我无能为力,何况你若是不嫁入皇家,又有什么资本去谈报仇雪恨?”
      沈珍珠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薛巡盈想了想,说道:“祖母是圣人女弟,一向喜爱聪明伶俐的女子,不如我来为你引见,至于公主愿不愿意帮你,这就要看你了,珍珠。”
      沈珍珠点点头。
      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方法,可以不用嫁人并且有机会查清真相。

      玉真公主觐见圣人,据说她找到了沈氏,只是沈氏孝顺,欲为惨死的父母守孝,自认福薄,无缘嫁入皇家,自请圣人收回旨意。圣人感其孝顺,特封为孝诚县主,记在玉真公主早夭长子张伝名下作义女,姓氏不变,以示安抚。
      安庆绪一路护送沈珍珠入京,为了避嫌,一直住在客栈。此时听说沈珍珠被封为县主,他心中也多少有些安慰,有玉真公主作屏障,至少无人再敢轻易伤害她,也为她没有嫁入广平王府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还有机会可以慢慢来。
      红蕊进了客栈,找到安庆绪道:“安公子,小……县主说,明日约您巳时在兴国寺见面。”
      安庆绪点点头。

      沈珍珠坐在安庆绪面前,道:“安二哥,对不起……”
      安庆绪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微微一愣。
      沈珍珠想到之前玉真公主对她说的话,终于狠下心来,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只想找到安儿,将凶手绳之以法,为父母报仇,无论是你还是太湖公子,我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既然没有那份情意,倒不如干脆利落地说清楚。
      安庆绪回过神,道:“为沈伯父与沈伯母报仇,告慰父母亡灵,是你身为人子的责任,我并不会因此生气。”
      沈珍珠心中松了一口气,安庆绪却接着说道:“珍珠,我心悦你。”他看到沈珍珠似乎要说什么,抢白道:“珍珠,你听我说完。”
      安庆绪似乎酝酿了许久,道:“我心悦你,与你无关。珍珠,如果你有自己想要亲手完成的事情,我愿意帮助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回过头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我愿意等你。”
      沈珍珠心中酸涩,充满了感动与对安庆绪的愧疚,两种感情交织,使她险些落泪。
      “明日我便要回范阳了,在京中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些。”
      沈珍珠哽咽着点点头,“我知道,安二哥,公主对我很好,薛姐姐也很照顾我,张伯伯和张伯母待我也很好,你放心吧。”
      安庆绪强忍下对沈珍珠的不舍,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沈珍珠住在玉真公主府的这段日子,安庆绪一直在想这些事情。他不想让自己生命中的光芒就此熄灭,所以他一定要帮珍珠实现她的愿望,只有她露出那份笑容,他才会觉得自己仍旧活在人间。
      安庆绪走出茶室,看到一个身着玉色长裙戴着斗笠的女子路过,想必是沈珍珠口中的“薛姐姐”,他避让一旁,冲着她垂首示意。
      只要她能保护珍珠,他安庆绪就愿意向她低头。
      似是回应他,女子微微俯身,然后进入了茶室。
      安庆绪转身离开。
      薛巡盈摘下斗笠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向沈珍珠道:“可是和安二公子说清楚了?”
      沈珍珠点点头,有些愧疚又有些酸涩地说道:“是啊,是说清楚了……”
      家破人亡的这几日,多亏有安庆绪的陪伴,她才能撑下来,如果没有她,恐怕自己早已无处可归。除了他,又有谁愿意陪自己出生入死吗,在所不惜呢?
      薛巡盈安慰道:“若你不说清楚,恐怕安二公子自己也想不开,岂不是害人害己?”
      “薛姐姐,你放心,这些……我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

      临大婚之日的一月,独孤靖瑶终于入京。她这次来本就是因为私事,自然没有通报,如愿以偿的和薛巡盈住在了一起,还带着好几箱子奇珍异宝作为薛巡盈的添妆,连屋子也被映得五彩斑斓。
      一旁的家仆拿着册子唱名,独孤靖瑶坐在她身边监督。等到册子读完了,独孤靖瑶才问道:“这次收到你的信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出来匆忙,没有带什么珍贵的物品,便用这些将就着吧。”
      薛巡盈心中一暖,调侃道:“独孤小将军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几箱子玉器搬出去,不知多少人眼红呢。”
      “云南别的不说,玉器总不会缺,给你用正好合适。”独孤靖瑶有些惆怅,酸道:“也不知道你嫁的那广平王是圆是扁,是高是矮,脾性怎样……”
      薛巡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广平王他不圆不扁,是个——身长玉立、忠君爱国的郎君。”说罢自己也有些脸红,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独孤靖瑶心中更是冒酸泡,道:“看你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看得人好不牙酸。”心里却已经盘算着要不要去找广平王的麻烦了。
      “独孤姐姐既然牙酸,还不快些成婚?伯父伯母可是担忧许久了呢。”薛巡盈打趣道。
      独孤靖瑶哼了一声,道:“若我要嫁的人不是我所爱之人,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薛巡盈急忙讨饶,道:“阿瑶说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你就是找打!”独孤靖瑶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薛巡盈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正事,遣走下人轻声问道:“独孤家,是不是曾经给过沈家一块麒麟令?”
      独孤靖瑶一愣,没有说话。
      “现在沈家只剩下了珍珠和她失踪的弟弟,麒麟令不知所踪,恐怕独孤家也被人盯上了,阿瑶,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独孤靖瑶点点头,道:“我知道。父亲对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只是云南地远,鞭长莫及,帮不了珍珠姑娘。”
      薛巡盈有些无奈地说道:“不,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阿瑶,你要明白,独孤家兵权在手,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块肥肉,沈家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你一定要今早准备。”
      独孤靖瑶颔首,转移话题道:“好不容易见面,不说这些了。”

      今日是李俶与薛巡盈、崔彩屏大婚之日,薛巡盈为了准备一整日未睡,若不是有独孤靖瑶以及沈珍珠的陪伴,恐怕她早就睡着了。她一身红色喜服,额头印着牡丹花钿,手中握着一把金丝绣成的牡丹团扇。
      花轿载着她绕过不知多少街道,终于稳当地停在了广平王府。
      薛巡盈的心也随着落轿声平静下来。李俶还要招待前厅的客人,一时不会到后院来。何况今夜他也未必会到她的房中,毕竟现在她只是四品鸿胪寺卿的义女,而崔彩屏可是韩国夫人的掌上明珠,虽然同为孺人,可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孺人可是饿了?这里有些点心,南亭给您拿过来吧。”
      薛巡盈点点头,她只在早上吃了几块点心,又被这样一番折腾,早就饿了,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吃了几块点心,薛巡盈让南亭和北阁守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倚着床休息,毕竟她还要等李俶支会消息,告诉她他要在哪里过夜,她才能休息。
      李俶被李倓灌了不少酒,心里暗骂这小子欠揍,却还是一一饮下。
      一边的独孤靖瑶也不示弱,作为送嫁的娘家人,她丝毫不逊男子,喝起来比男子还要豪爽,李俶本以为她好对付,没想到差点被她灌倒。
      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散去,醉醺醺的他才被仆人扶着向后院走去。
      他本不想拉她进入这个漩涡,没想到最后却是她主动跳了进来。他也大概猜出了她心中的意图,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巡巡只把他当作工具?
      可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他怎么会让父王为他尽力去争取纳沈珍珠为妃?
      他心中思绪错杂,一旁的仆人忽然提起了崔彩屏。
      没想到崔孺人进府第一天就已经收买了他的下人,还真是好手段。
      李俶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他就如她所愿,先去她的房间。

      夜风凉爽,李俶到了薛巡盈的月出阁时,已经清醒了许多,南亭和北阁正要通报,他摆了摆手,让她们两个也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薛巡盈一手握着挡扇盖在脸上,倚着床幔睡得正香,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亏他心中还为她百转千回,她却在这里睡得正香。
      李俶坐在她身边,侧着脸望向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额间的牡丹。
      这份美丽,如今只属于他一个人,也将永远属于他一个人。
      生平第一次,他心中涌出一股窃喜,仿佛偷得了什么宝贝一般。
      她何尝不是他的宝贝呢?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月出阁之意便取自其中。
      李俶这样想着,薛巡盈已经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注视着他,许久眼睛才恢复神采,想必是累极了。
      李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这样睡到明日。”
      薛巡盈脸一红,柔声道:“你回来了。”
      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李俶怦然心动,百炼钢也化为了绕指柔。
      他轻轻颔首,捧着她的手道:“我回来了。”
      她面色红润,低垂眼睑,不敢多看他一眼。
      李俶心跳加快,禁不住吻上她的眉心。
      “冬郎……”
      “巡卿……”

      金风玉露相逢晚,银盘斜偎乌云漫。
      轻拢慢捻挑抹忙,鱼水同欢赴巫山。
      金莲颤,青葱缠,享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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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月出皎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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