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家有食客》离斯

13、Page Thirteen.

　　最近一连几周都是烈日当空，宫地真白本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暑假结束，没想到过了几天便下起大雨。全国大赛在八月的第一天落下帷幕，桐皇篮球部虽然没有夺冠，但也得到了准决胜的好成绩。而真白的哥哥宫地一树也在同一时间带着棒球部的成员坐上了去兵库县的新干线，准备在甲子园迎接即将到来的总决赛。于是，家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宫地真白一人。

　　感冒好了之后，真白便重新拾起了刷题计划。她借鉴了自家兄长贴在书桌前的日程表，然后根据自己目前学习的课程进行二次规划。因为之前过了一段病人的舒服日子，刚开始的时候她有些不适应这样紧凑的安排，习题会做不完。但坚持了几天之后，真白慢慢掌握了其中的节奏，在完成当天作业的同时，也试着将落下的进度补上。

　　今天正好是周末，宫地真白便给自己放了个假。她将散落在桌上的草稿纸摆整齐后塞进活页袋里，把手机和家门钥匙放进口袋里，拿着雨伞和钱包就出门了。地上蒸腾的热气被刷洗干净，那些因燥热而升起的烦躁情绪也悄悄隐匿了踪影，鼻尖充斥着凉丝丝的清新空气，夹杂着雨丝的风吹拂在脸上，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得到了舒缓。

　　真白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她捏着事先在家里写好的纸条在货架之间不停地走着，在看见自己需要的物品时就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扔进购物篮里，有时候还要停下来纠结一会价格，挑挑捡捡地竟折腾了半个多小时。

　　“喂，桃酱？”
　　“抱歉啦真酱，本来说好等会要去你家吃饭的，不过阿哲说他要请我，你懂得～”
　　“呃……没关系，你去吧桃酱，回来再和我说，加油！”
　　“嗯嗯，么么哒！”

　　挂了电话后，宫地真白有些发愁地盯着刚付过款的东西……她还想让桃酱常常自己新学的菜呢，不管了，等会统统塞进冰箱里。但是，按理说对方这个时候应该在篮球馆啊，怎么会和黑子哲也在一块？

　　带着一大团疑惑的真白晃晃悠悠出了超市，她习惯性地想撑开雨伞，低头看了看两只手上拎着的装满了东西的袋子，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手抓了！不过幸亏温度下降了，她出门的时候套的是一件薄薄的帽衫，雨也不算太大，一口气冲回家吧。

　　把两个购物袋都系紧后，宫地真白将兜帽往头上一罩，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超市门口跑了出去。雨点不断地打在身上，泅湿了衣服。脚底重重地落在地上，鞋面沾满了飞溅的水花。气息逐渐变得不稳，女孩哼哧哼哧地冲过斑马线……还剩一条街，还剩一条街就能到家了。坚定了信念的真白加紧了奔跑的节奏，越来越快，她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双脚，好像随时都可以飞出去。

　　被哥哥打飞的棒球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啊啊她在想什么啊！不行不行，要赶紧振作起来。

　　真白用力摇了摇头，收紧了抓着购物袋的双手。就在这时，从云层里落下来的雨点突然飘进了她的瞳孔里。一股酸涩的感觉突然涌上来，少女试着眨了几下眼睛，可惜不管用，视线依旧很模糊。无奈之下，她抬起一条胳膊，勉强松开食指快速地在眼角处蹭了蹭。因为这个动作，宫地真白正好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她又眨巴了一会，等到模糊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后，一抹熟悉的红黑色突然出现在眼前。

　　“唔。”
　　“好……巧啊。”

　　少女看着身穿队服外套似乎才从学校回来的青峰大辉，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对方手上撑了一把透明雨伞，肩上斜挎着运动背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和天空一样阴沉沉的。

　　青峰大辉因为受伤的手肘被禁止参加决胜赛，才在学校和把这件事上报给教练的青梅吵了一架，他摆着一张冷脸，勉强点了点头。盯着浑身湿漉漉的女孩看了几眼，手里的雨伞慢慢倾斜过去，堪堪遮住了对方的头顶。

　　“没带伞？”
　　宫地真白摇摇头，她举起胳膊朝身旁的人示意着，“是没手拿了。”

　　“宫地哥不是比赛去了吗，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青峰大辉低头看了看少女手中提着的大号购物袋，不自觉地想要去拎，却因为牵扯到受伤的手臂无声地皱了一下眉头，手僵在空中又悄悄收回口袋。
　　“本来桃酱说来我家吃饭的，不过她临时有事。”真白并没有把桃井和黑子在一起吃饭的事情说出来，或许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好友和眼前这个脸臭臭的家伙又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

　　“嘁，她能有什么事。”青峰不满地嘀咕着，看上去像是为没能打场尽兴的球而郁闷。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桃井那么做，其实都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啧，还说人家呢，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板着脸？”宫地真白瞥了他一眼，对方的脸一直臭臭的，就像是……“该不会没买到这个月的吧？”她眨巴着眼睛侧头望向他扁扁的挎包。

　　“怎么可能，我一向是排在前几位的好么，早就到手了。”青峰大辉知道女孩指的是什么，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尽想些什么呢你。”
　　“谁让你一副「我很不爽快来问我」的表情，不知道的以为我欠你钱了呢。”真白表示自己实话实说，没想到对方竟默不作声起来，她看到男孩紧紧抿着的嘴，吐吐舌头不再出声。

　　青峰大辉没来的感到烦躁，或许是因为疼痛一直牵扯着神经，又或许是因为心中有那么几丝的恐慌。他现在的身体，似乎并不能完全承受住巨大力量的爆发，可是……那股想要疯狂打球的欲望，却始终缠绕在自己心里，让他十分痛苦，但又更加渴望地想知道他的极限究竟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在果断地打开封锁力量的桎梏推门而入后，其实他一直在黑暗中不断地下沉。虽然源源不断的精力和异于常人的技巧让青峰大辉攀上了高处，能够和他比肩的人却愈来愈恶少，连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这突然爆发的能量。

　　昔日的搭档一直试图让他继续保持上进，但青峰大辉知道，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对方或许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放弃罢了。其实他对篮球并不是全然没了热爱，还是一如既往地喜爱着这项运动……比谁都喜欢。可是，一旦有过「根本不会输」的念头，大概就回不了头了。

　　比赛只是调剂心情，对手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实力，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所以，才会说出「能赢我的只有我自己」这种话吧。早就对这种无力的东西感到失望了啊。

　　可是，当青峰大辉发现他的胳膊肘受了伤时，他第一次对自己掌握的能力产生了疑惑。这股耀眼的光芒，到底能覆盖在身上多久呢？自己真的能不让它消失吗？真的不会超过负荷吗？以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地方出现毛病呢？他可以一直保持着这种冲劲吗？

　　向来怕麻烦的青峰大辉竟认真思考起了这些问题，说出去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不过可能真的是他太无聊了。

　　“喂……问你，你怀疑过，自己拥有的某种能力吗？”
　　就快走到宫地家门口的时候，宫地真白身旁的男孩突然开口说道，他正视着前方，声线非常平静。真白听后倏地停下脚步，她沉吟了一会，自信地勾起嘴角，抬头看向对方。

　　“怎么会……”
　　答案或许很清楚了。

　　“我从来不向自己认输。”
　　青峰大辉，从不认输。

　　……果然如此啊。
　　他收起透明伞，随意地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淅沥的雨水不知不觉中止住了，大片厚重乌云缓缓褪去，露出湛蓝澄澈的干净天空，空气恰到好处的凉爽，渗入皮肤里惬意极了。太阳的光芒洒在整条街道上，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心里似乎都懂了些什么。

　　“陪我去趟医院吧。”在宫地真白费劲地把冰箱塞满之后，倚在门边看着她的青峰大辉提出了这个要求，并且，看上去像是不容许对方拒绝。
　　“干嘛去医院？你哪不舒服？”女孩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急忙扔下手中的食材跑过去，可惜对方没搭理她，转过身就向门口走去。

　　青峰坐在玄关的台阶上系紧了鞋带，整了整挎包带子催促道，“别啰嗦了，穿上鞋子赶快出来。”
　　“啊，真是的，把话说完整你会少块肉啊。”宫地真白嘴上抱怨着，但动作也很快，不一会就换了件衣服下楼，也像青峰大辉一样坐着穿好鞋子。

　　两人很快就到了综合医院。一路上真白都提着一颗心，她又不敢直接问桃井五月，万一对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说不是雪上加霜？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先问问青峰再告诉她比较好。

　　没想到青峰大辉从检查室里拿着一堆东西出来后，面对真白的疑问，他却吊着一双眼睛凉凉地说，“五月早就知道了啊。”
　　“噗，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少女抽着嘴角，对他胳膊受伤这件事也是又气又急，幸亏没什么重大影响，休息几周按时吃药就可以恢复了。

　　“不是吧，就你、五月还有队里的人知道。”青峰想了一下，确定地点了点头。他将手里拎着的药悉数丢进身后人的怀里，自己大剌剌地晃着大长腿走出医院。

　　“我可是病患，拿不了太重的东西，这些就拜托你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重」啊？！”

　　宫地真白气呼呼地朝他的背影吼了一声后，抱着装药的袋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你走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
　　“明明是你腿短。”

　　“闭嘴！”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