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传说》子木何扬

2、第 2 章

　　我想，梓勿扬是被我强迫着接受我进入他的世界的。他不喜欢我，甚至到了有些厌恶的程度。他喜欢一丝不紊的生活，喜欢沉稳内敛的情绪，喜欢整洁的房间里摆着的那盆没有幽香的云竹。而我却喜欢凌乱的张扬。梓勿扬的不能接受我是知道的，就像我知道梓勿扬接受了苍原。

　　苍原是梓勿扬班上的一个女生。和她的名字一样，苍原有着一种苍凉忧伤的美丽，他的眼里有一种致命的诱惑，而梓勿扬就是那些被诱惑的人里最迷恋的一个。从一开始我就这么对梓勿扬说。梓勿扬在大多时间里都不予置喙，偶尔时间里，他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笑容盯住我的眼，然后问：“你是不是妒嫉她的好？”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有的时候我会怀疑他说的是对的，我的确有些嫉妒苍原。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纱窗来到我床前时，我就起床了。乌鸦镇的中学在镇东，离我家有十分钟的路程，早自习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懊恼的事。理不清的乱发、煎焦了的鸡蛋、瘪了气的自行车轮胎。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的心情很糟糕，更不用说在校门口遇见坐在梓勿扬单车后坐的苍原。她依然是温柔忧伤的样子，纤细的手指苍白地搭在梓勿扬的腰际。

　　我用力蹬着脚踏板，加速向前冲去，并且如愿以偿地看到苍原瞬间里的惨白的脸，听到她无法克制的尖叫，然后，感觉到一种冲力，我的身体离开单车，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跌落在水泥地板上。是的，我撞上了苍原。在我的头撞上地面之前，我看到了梓勿扬愤怒的脸。

　　接下来的时间，我的神志有些迷蒙，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并且想到了几句我很喜欢的诗：“……七月不远，性别的诞生不远，爱情不远，马鼻子下，湖泊含盐。因此青海不远，湖畔一捆捆蜂箱，使我显得凄凄迷人，青草开满野花。青海湖上，我的孤独如天党的马匹，因此，天堂的马匹不远。我就是那个情种，诗中吟唱的野花，天堂的马肚子里唯一含毒的野花……”我有些想笑，这样的时刻，我竟然还有兴致记着梅子的诗，真该佩服自己。

　　也许是我的笑扯到了我的伤口，我在疼痛中睁开了眼睛。我发现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四周的墙上依然胡乱地粘贴着自己随手的涂鸦。

　　我有一点失望。我原以为，我会出现在地狱里，最不济也该出现在医院。可事情总是有一些不尽如人意，我依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带着一只打上石膏的断腿，和缠满绷带的额头。

　　姑姑告诉我，是梓勿扬把我送去的医院，并且又把我送回了家里。乌鸦镇的医院不大，里面的设施也不见得比我家的医箱多多少，送我回家，好像也是比较正确的选择。可我情愿自己是没有回家。

　　下午的时候，梓勿扬来看过我一回，带来一盘炒饭，脸沉得像块石头。苍原受到了惊吓，据说一整天都有些神情恍惚。我当然知道梓勿扬的心疼，可毕竟怎么说，我也挂了重彩，难道他就不能假装温柔一点吗？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开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倾颜，想不到，你是一个这么无聊的人。”说他想杀了我，一点也不夸张。他根本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的牙缝里蹦来，让我的心没来由的往心底沉。

　　我转开了头，把我的视线定在一张画着几瓣木棉花瓣的纸上。那凌乱凌乱的花瓣从盛开的枝头跌落，噗哧，噗哧……单调的破碎，寂寞而又孤独。

　　“好疼……”我为他们感到疼痛，有一丝丝锥心的感觉，于是无可抑制地呢喃出声。

　　“什么？”梓勿扬显然没有听清我说了些什么。我转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指着我的断脚，可怜兮兮的说：“梓勿扬，我的脚好疼，你可不可以说小声一点？”我敢发誓，我的脚真的开始疼了起来，并且伴着一阵阵的晕眩。

　　“你自找的，还敢说？”话虽这么说，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比较像样的神情，不情不愿地道，“我给姐姐打过电话了，他们应该就要到了。”

　　可是我没能够听清楚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很累，眼皮好沉，真的想好好的睡它个三天三夜。可是我的房间好像忽然之间混乱了起来，我似乎听到了梓勿扬大声地叫我的名字，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听到了妈妈的惊呼，然后，我的身体被凌空抱了起来，隐隐的，我感觉到了爸爸的声息。我终于放心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