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重量》豆腐娘

5、Chapter 05

　　“离我媳妇……”忘川的怒吼戛然而止，只因帝昊一个无声的手势。

　　看在眼里的温遥瞥了眼商祺，商祺很平静。

　　他的平静不是愤怒时故作冷漠，也不是放弃后的心死如灰，更与千帆过尽后的释然没有半点关系。就是简简单单的平静。

　　将这种平静具现化，就是早起喝杯温开水时人所处于的状态。

　　你能猜到喝温开水时人的心理活动和情绪状态吗？

　　显然不能。

　　“商祺越来越擅长隐藏他的真实想法和情绪。”温遥无奈。而他掌下感受的僵硬肩膀，却在泄漏与表象截然不同的信息。

　　对想通过反应猜测想法的人而言，商祺的平静，是最糟糕的回应。

　　烦躁乱窜的忘川忍无可忍，整个人“啪”的声熟练的竖摊在墙上。熟练地就像是颗鸡蛋掉进油锅发出滋滋的声一样寻常。寻常得所有人对此毫无反应。

　　温遥：“……”

　　冰凉的墙壁不使狂躁的心降温，忘川对着墙壁头磕、手拍、脚踹，发出“碰、碰、碰”的声响。

　　温遥：“……”忘川的真人性格，和他通过照片和微博设想出的很不同。差距之大，他只想说……“呵呵”。

　　忘川和商祺间的对峙，让所有人不敢轻易开口。

　　温遥正犹豫是否为避免冷场而主动招呼客人，有人反客为主，毫不客气。“从明天开始，到5.1比赛结束，你其它工作全部延后，每天早9点必须准时出现在工作室。孔雀台词有变……”帝昊勾勾手指，围观群众中走出两位姑娘。“你现在和月月儿、可猫进去录，明天排练用新的。”

　　商祺不废话。“我退出。”

　　“不准。”

　　“就凭你？”

　　“凭SOS只能拿第一，凭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帝昊的态度没有半点回旋余地。“距离比赛还有一周，临时换人的剧，拿不到第一是活该。意外是必然，卖苦情是废物，我只要专业性的完美结果，以及必然随结果而来的荣耀。”

　　“当初你能参与不是因为你想你愿意，而是你的工作态度。在比赛结束前，任何人，不光是你……”沐浴在帝昊的视线中，一直发出得得得声的“啄木鸟”忘川，成功学会面墙思过，静静地。“包括我，必须抛弃与比赛无关的所有事情，直到最后一刻。”

　　“共同经历那么多酸甜苦辣，流过太多的汗水和眼泪，大半年心血就为这场比赛，我和SOS的大家真心希望和你一起走到最后。”说话人是SOS工作室的负责人,coser孤城一夜。

　　回归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商祺的回答。

　　头不昏、眼不花、左手小拇指还疼的温遥，松懈之前为避免被发觉真实身体状况而努力克制手部不正常颤抖而使用的力道。

　　回收部分力量后，忽明忽暗的世界恢复稳定的光亮，自觉能稳住身体的温遥松开手，放弃潜意识里用按压力道代替“给予朋友支持和依靠”的扶肩姿势，悄无声息的后退到宜家风的简易吧台前，踏坐在高脚凳。

　　就这样，退几步，微妙从局中人变成旁观者，而谁都没发现他不对劲。

　　温遥状似不经意的擦去额头汗水，脸很冰。“没好完全前，还需多注意身体。”

　　敏锐捕捉几道落在身上的视线，只回应他在乎的，温遥无声以眼询问商祺。“怎么了？”

　　商祺没回答他，扭头跟孤城一夜说。“今晚先重录音频，COS的事我再考虑，今天给不了答案。就算退出，明天我还要去工作室交接，最终回复碰面时给你。”

　　孤城一夜看帝昊。打折可以吗，亲？

　　沉默数秒，帝昊点头，温遥觉得他幻听到SOS工作室所有人如蒙大赦的松气声。

　　商祺招呼之前被帝昊点出阵的两位姑娘进有电脑的书房，侧身朝温遥招手。

　　温遥脑袋转的飞快，心想。“不想留我在外面对忘川？”

　　他刚起身，敲门声响起，是外卖。

　　没有选择，温遥先去开门，背后响起帝昊的声音。“房间太小，录音环境差，他没用，不进去，你们录。”加重音量多了句。“你也不准进去。”

　　温遥拿到外卖回头，就见书房紧闭，煎好的人型煎鸡蛋摊在书房门旁的墙壁上。“……”

　　“你不吃饭？”不知为何跟进厨房的帝昊问。

　　将粥倒进保温盒的温遥笑。“我暂时没胃口，等商祺录完一起吃。”

　　帝昊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圈，温遥装作没察觉。“盛一碗，我和你吃。”

　　“四五碗的分量，你想吃我单独给你盛一碗。”

　　“我尝尝味道，你和我一碗。”

　　“……”菜肴无所谓，碗里的粥和饭一样，非特别亲近人一般不会共食。帝昊的性格，倒是看不出如此的“随和”。

　　说到底，共食只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毕竟是商祺的朋友，配合一二也无所谓，反正温遥也不在乎这些。“好。”

　　厨房很小，放不下餐桌。客厅沙发都是人，温遥端着粥放在吧台上，递勺子给帝昊，被推回。“你先吃。”

　　温遥无所谓。香菇炖鸡粥配料很丰富，滚烫的粥顺着食道进入胃中，带去令人舒适的热度，感受胃部的活力点点滴滴的恢复。

　　帝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吃饭，温遥面不改色吃了几口，笑。“味道不错。”

　　帝昊不拿温遥特意为他准备的餐具，直接拿吃过的汤匙挖了一勺吞进去，皱眉。“你就喜欢吃这种没滋没味的东西。和季一住，口味差不多，倒是叫外卖省事，一家店一份餐搞定。”

　　“哎！！他是……”

　　身后有谁和谁的惊呼声被强制遮盖住，温遥回头，沙发上有几个人瞪圆眼睛超惊讶的看他，发现“新大陆”般的惊讶。

　　“没事、没事。”在帝昊紧跟而来的视线中，所有人主动解释。

　　追问也得不到有用的，温遥暂时把这幕抛在脑后，等有更多信息后再进行整合分析。

　　不过，他现有个猜测已大致成型，但丝毫不露声色，继续吃粥。

　　很顺手的拿起温遥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帝昊拿着把玩。“你的新手机？”

　　“嗯。”然后温遥眼睁睁看帝昊打开他的手机通讯录。岚岚不是说手机现在成个人隐私，不能随便给翻查吗？

　　“就这几个号码。”

　　“嗯。”就家人和商祺，现在他和世界的联系仅仅如此。

　　“旧手机坏了，通讯录没备份也丢了。”

　　怎么有种对方在帮他主动找借口的感觉，温遥摸摸鼻子。“确实如此。”

　　一个解锁后的陌生手机丢过来，以及“你要谁的号码？我传名片给你”。

　　温遥：“……”

　　猜测成立，他和帝昊、忘川，或许还有其他SOS工作室的成员，是旧识。大概是通过商祺认识的，想想也不难理解。

　　温遥打量手中的手机。手机壳背面印有两个卡通人物，其中一个他见过，是风旗远摇曳的头像，另外一个大概是帝昊的卡通形象。毕竟能和风旗卡通人物互动玩亲亲的，也只能帝昊了。

　　濒临分手还继续用情侣手机壳，联系今日的咖啡微博，温遥想。“帝昊性格强势，能表现出这种程度挽回的姿态，也算是不容易。可风旗走的干脆又决绝，应该有外人不知的内情在。希望帝昊的积极态度能帮助他们复合，减少对商祺和忘川的影响。”

　　停留在手机主界面，无意间见微博APP图标，温遥突然想起来，他的手机微博界面还停留在帝昊的主页。

　　“怎么没选？还是我全选传你？”帝昊凑过来看他手中的手机界面，脸颊几乎擦着他的，右边半个身体直接压在他的左身上。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颇开心，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说话时语调高低起伏很有韵动感，显得轻松惬意。

　　和忘川一样，多接触，就发现和通过微博、八卦帖子信息预测的性格形象，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比如光看微博和八卦贴，他怎么也猜测不到帝昊习惯身体接触，会共同餐具。

　　将繁杂的思绪抛在脑后，温遥将手机推向帝昊，柔声笑。“谢谢，但不需要。”

　　“为什么？”

　　温遥从不说假话，但有少说或多说的区别。“我在旧手机坏掉的时候，觉得这或许是个契机，让人生重新开始的契机。也因此注销旧号，申请新号。毕竟如果有缘，号码自然会有。没有缘，有号码不联系也无用。”

　　“一切往事，如烟消散。”帝昊声音的变得低哑。

　　果然被本人看到了。略觉尴尬，温遥低头吃粥，没注意到帝昊脸上明显的情绪的波动。等他抬头时，帝昊已把情绪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们算吗？”

　　“嗯？”

　　“我们算有缘吗？”

　　这种问题听起来颇暧昧，想想应该是根据他之前解释的有缘没缘引来的，温遥偏头笑看帝昊。“能重新认识，自然是有缘。”

　　“有缘的……”朋友？还是恋人？

　　“抱歉，后面的我没听清楚。”帝昊后面的话语轻不可闻，温遥主动追问。“能重复一遍吗？”

　　帝昊握紧手中温遥的新手机，顿了顿。“没什么。”

　　他直起身，顺势隔开和温遥的距离，任由右边身躯的热量渐渐消散在冰凉的空气，同时降温的还有他的态度和情绪。“和你睡一张床，除了家人就只有他号码的商祺，和你算什么缘分？”

　　早准备解释该问题的温遥没立刻回答，他用吃粥的动作制造问答间的停顿，大脑高速运转。本以为是忘川会主动追问，没想到是帝昊。而帝昊作为商祺和忘川共同的朋友，又是抱有何种目的询问的？看他现在的举动，那些传言，或许不全是空穴来风？

　　虽疑惑，但答案不因回答对象改变而改变，为了让忘川听的清清楚楚，温遥刻意加大音量。“朋友的缘分。”

　　他和商祺是多年的同性好友，加上紧急租房，找到合心意的不容易。这间房各方面都不错，就是空间偏小。而他实际也只是暂时借住，等身体养好，熟悉代沟6年半的世界后，他必然是要搬走的。就算继续和商祺共租，再找有两间卧房的新房是肯定的。综合各方面考虑，暂时睡一张床是自然而然的选择。

　　不过解释往往被当做掩饰。“我和商祺是单纯的朋友。是朋友，睡一张也是朋友。有瓜葛，睡几张床也隔不断，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日夜同床共枕的原配，败给睡其他床的第三者。”

　　简短的给出结论。“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任何人的看法而改变，更不能单纯以床的数量来评判。”

　　“我只知道，你和我媳妇一直以来只是不怎么熟的普通朋友。现在被发现，才告诉我们是能住一块、睡一起的好朋友？！真只是好朋友，为什么要隐瞒！隐瞒就是有问题！”190的北方汉子情绪激动。

　　又一个猜测被亲口证实，转瞬间抛到脑后，温遥悠闲反问。“如果事先告诉你我和商祺是好朋友，你能不介意我和他作为正常朋友间的来往吗？”

　　忘川的独占欲，他还是略知一二的。瞧！想法都在脸上，果然很介意。

　　控制不住情绪的人，有些话说出口时没过脑，不是本意，但多说多错。

　　温遥不给忘川说话的机会，毕竟商祺在屋内也听得见。他要消除误会，而非创造新矛盾。“既然介意，何必告诉你徒增麻烦。”

　　“我穷所以我盗窃，有原因，错的就该被谅解？不管介意或不介意，不能成为你们撒谎的理由。”开口的是帝昊。

　　帝昊说的没错，错的就是错的。但说话时机和立场令温遥深思。非但信息太少，受微博和八卦帖子影响，线索多如牛毛，情况不明时优先选用排除法，这种百试百灵的方法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远不够用。

　　温遥揉捏鼻梁，吃饱加过度用脑导致疲惫加剧，但还不能休息。

　　他和帝昊或许都想为好友开脱，立场对立，本来还算融洽的关系在来去几回合的争论后，已变得势如水火。

　　“无所谓，你如何认为我不在意，事实不会因任何人的看法而改变。”温遥懒得再争，一句结束，收碗去洗。

　　所有人都在看帝昊，帝昊的沉默让他们更无能为力的沉默着。

　　忘川忍无可忍，冲过去。“我最讨厌你这种任何事无所谓的态度！”

　　累极的温遥反应迟钝，有躲避，但整个人还被推撞至墙壁，手里的碗噼里啪啦的摔碎在地，衣领被揪起。

　　“碰！”门被重力撞击墙壁，商祺黑脸出现在门口。“项飞，你滚出去！我不想再见你。”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温遥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