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烂漫几多时》安若安之

10、催魂诡异的魔咒

　　当樱宫舞怒气冲冲地闯进嬴莹的房间时，嬴莹才刚在丫鬟的帮助下换过衣裳，失魂落魄地坐在梳妆台前，任丫鬟为她梳理头发。
　　她受妥协与迭戒前去救樱宫舞，却没想到樱宫舞竟借她的手杀了她的父亲。
　　如今也不知父亲的伤势如何？伤势？她忽地眼前一亮，想起为了将自己带走而甘愿受伤的迭戒。
　　他？该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吧？
　　可是……父亲逝去的一幕不住地在脑海中回想，深刻地提醒着她，她对父亲的背叛。
　　不，不是她，她开始反复催眠着自己，这一切都是樱宫舞的错。她才是杀父仇人，可她却是迭戒的妹妹，也不知这样一来迭戒是否还会迎娶她入门，而今后，她又该如何面对？
　　想起迭戒对樱宫舞的宠溺和她借刀杀人之举，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身体，不曾学到父亲的一招半式，只能落此任人鱼肉。
　　嬴莹的神情渐渐恍惚，心中的杀念却越来越重，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猛的一惊，而后透过镜子，冷冷瞪着凶神恶煞走来的樱宫舞。
　　丫鬟一见来者不善的架势便见机匆匆退了出去。
　　樱宫舞迎向嬴莹，恶狠狠地瞪着镜中娇美的容颜。
　　她看不出这个懦弱无能的所谓大家闺秀除了有几分姿色外，能有什么入眼之处，凭什么迭戒要为她受那一剑？
　　樱宫舞将嬴莹一把推开，愤怒地将她的胭脂水粉尽数扫到在地上，眼神凶狠。
　　她一开始就不掩饰对嬴莹的敌意，因为她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迭戒的目光和宠爱。
　　眼中燃起炽烈的怒火，想着想着，不禁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步步逼向嬴莹。
　　嬴莹顿时脸色苍白，慌乱了脚步，此时面对樱宫舞昭然的杀意，她已经完全忽略了先前的恨意，绊倒在地也忘了爬起来，只是以手脚撑地慌乱地向后退着。
　　随着樱宫舞绝情地一刀挥下，她不禁惊恐地呼喊出声，绝望地对闭上双眼。
　　沉默许久，只听到樱宫舞愤怒地叫道：“放手！”
　　嬴莹依旧处于惊恐的状态中，睁开眼，看到祁夜竟手握着匕首在和樱宫舞较劲。顿时醒悟，继续手忙脚乱地退到屋中的角落里。一连串恍如噩梦般的境遇让她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
　　樱宫舞的怒火愈盛，手上不留余力，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未婚夫”而手下留情。
　　祁夜握着匕首的手已经渗出血来，脸上却是不变的温柔。
　　他刚站在院里，瞅见怒气冲冲的樱宫舞便跟了过来。现在他既没有放手，也不说话，因为他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所以他只是阻止她杀人，并不出手攻击或斥责。见嬴莹离得远了些才松开了手，匕首一抽离便沉痛的把手握紧，鲜血不住地从指缝中流出，滴落在地。
　　樱宫舞紧握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现在冰冷的双眼紧紧盯着的是祁夜，而非嬴莹。
　　杀人？鲜红的血今让她想起今日她是第一次杀人。
　　她的哥哥她迭戒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她虽学了一身本领，今日却是第一次杀人。以前哥哥总会守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而如今是怎么了，她的双手已经染上了鲜血。
　　目光落在沾血的刀锋上竟有种刺眼的感觉，过往的一幕幕一点点拉近……迭戒为了嬴莹而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娘临死前怨恨的眼神，陈家庄惨遭灭门的那夜……眼前渐渐朦胧，脑子里逐渐化作一片空白，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
　　仿佛陷入一个独立而空荡的空间里，被一缕熟悉的气息萦绕，内心却是一片惶恐，空荡荡的仿若有些比一切都重要的东西正在快速的沉逝。
　　“你杀了他！”
　　淡漠的声音却似谧静的空谷里滴落的水声，激起内心的一圈圈涟漪。然后又仿若不曾出现过一般，陷入一片寂静中。
　　再是一片空虚，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
　　内心却是一片清明……失去的不再回来！
　　骤然，空白的世界里一道红光闪过，眼前一亮，目光依旧停留在带血的匕首上。
　　刚才的感觉好像梦境一闪而过，门口突然闪现的身影已经晃到了眼前，新浴的清新扑面而来。艳丽的容颜，披散着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步履端庄，却无意间曳出一袭妖媚的身影。来着正是鄀水寒，那个比女子还要艳丽上几分的男子。
　　带媚的凤眼睇了一眼含笑的祁夜，又微怒地瞪了一眼樱宫舞，轻拍一下有些愣神的她，“我说你这个少根经的笨丫头，只会做傻事。”
　　樱宫舞恼怒地挥开他的手，却不反驳。
　　如今她也没有心思去闹，一心沉浸在那虚渺幻境中的忧伤里，从小到大，它总是时不时地跳出来扰乱她的心绪，每每都只留下那一句话。
　　——你杀了他！
　　谁在对她说话？而她又杀了谁？声音的主人又谁？为何会让自己感受到那么深刻的恐惧？
　　只有哥哥与鄀水寒知道这件事，声音是在陈家庄变故后出现的，但他们只当她是受了刺激而出现的幻听。他们不会知道，那声音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恐惧，她不想让哥哥担心，所以，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噩梦。
　　有些疲惫，不再理会其他人，有些恍恍惚惚地转身离开。
　　鄀水寒眉心微蹙，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他自然不会明白樱宫舞刚才的境况，只是闻到她那颗几乎要沁出血来的眉心痣，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血腥味。
　　又出现了，还是别激动才好啊！鄀水寒瞅了一下角落里瑟瑟发抖，嘤嘤饮泣的嬴莹，叹息一声，向祁夜招呼一声，两人没有再多关心嬴莹一下，直接出去了。
　　鄀水寒将门轻轻带上，转身突然看到小玫一脸阴鸷的站在祁夜身边，阴鸷的目光紧紧锁住樱宫舞离去是的背影。
　　祁夜无奈地一笑，用没有受伤的手轻拍她的肩，“小玫，我没事！”
　　小玫回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撇着嘴埋怨道：“你怎么这么笨啊！我就离开一会儿你就受了伤，水晶和琥珀知道了铁定要说我的不是，岳旻轩知道了也会说我的不是，瑶瑶知道了也要责备我……”
　　祁夜有些尴尬地与鄀水寒相视一笑，再次强调道：“小玫，我真的没事！”
　　小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要是缺胳膊断腿的，我早就把樱宫给拆了！真是的，公子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鄀水寒闻言，不禁畅然大笑，刹那，无形的媚态化成一身豪气，却道：“好可爱的小丫头！”
　　小玫终于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毫不忌讳地上下打量一番，刚想开口又把话咽下，乖巧地侯在祁夜旁边。
　　这丫头有些反常，不禁让祁夜多看了鄀水寒一眼，“小孩子脾气，让你见笑了”
　　鄀水寒不再说些什么，循着樱宫舞离去的方向追去。
　　“小玫，怎么回事？”
　　小玫迷惑地看着鄀水寒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确定地喃喃，“他算人吗？”
　　曲延的回廊上，出现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
　　浑浑噩噩的樱宫舞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迎上了换上新衣赶来的迭戒，习惯性地展颜而笑，浅浅地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哥！”
　　那一笑，倾城倾国，那一声，如泉水叮咚般悦耳动听。摒弃一切不愉快，眼前这个与世无争、恬静乖巧的樱宫舞仿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道光芒，牢牢吸引着他，迭戒微微一愣神，双目缓缓闭上，猛的双目一紧，面无表情地道：
　　“你杀了她！”
　　樱宫舞倏地一愣神，瞳孔瞪大，手中的匕首“哐当”落地，脚下踉跄地后退两步，迭戒已经不敢抬头去看樱宫舞绝艳的面容，自然就无法注意到，她此时因惊愕失措而变得苍白的脸，以及刹那间变成金色的眼瞳。
　　“你杀了她！”
　　那个淡漠的声音再次在心中响起，心中的恐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强烈，全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再次陷入那片空虚无措的幻境中，完全与外界隔绝，感受不到迭戒的责备，感受不到祁夜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小玫见落地的匕首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它挑起，双手在握，稍一用力，直接折断，再是扔到地上狠狠地踩。
　　祁夜哭笑不得地把她拉回身边，“小玫，够了！”
　　小玫瞅了一下祁夜被包成猪蹄的右手，不再理会那只断成两截的匕首，只是嘟起嘴，恶狠狠地盯着樱宫舞的背影。
　　迭戒也听出了一声门道，瞅了一眼祁夜那只包了十几层白布的手，目光终于落到樱宫舞的脸上，不禁愣住了。
　　鄀水寒疑惑地上前一瞧，也不禁吓了一跳。
　　那暗金色的眸子里木讷无光，全身散发着深冷的杀意。
　　鄀水寒见之，心中妥然升起一片寒意，小心翼翼地道：“我说樱丫头，你哥是咋欺负你了？说说，我帮你教训他。”
　　可她早已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却像是应着鄀水寒的话，冷凝道：“是他该死！”
　　此话一出，任谁都听出了诡异。
　　此刻的她就像被鬼魂附身的傀儡，迭戒与鄀水寒刚想出手试探，却见樱宫舞眼睑一掀，金色的瞳眼仿若下了魔咒一般，两人竟然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
　　小玫也冷静下来，集中精力，准备随时应变。
　　祁夜此刻站在樱宫舞的背面，虽然看出迭戒他们的境况，却不知是为何故？他抬手拍拍她的肩，“樱姑娘，怎么了？”
　　樱宫舞骤然转身，祁夜正视她金色的眸子，展颜一笑，依旧温柔。
　　她却是以楞神，像是看到了曙光，直盯着他的眼看，突然抿嘴一笑，唤道：“姐姐！”
　　姐姐？
　　祁夜还未弄明白这两个字怎来的，樱宫舞便仰头倒了下去，他只得先将她拦腰抱起。却见她额间鲜艳的红痣真的沁出血来，在她娇艳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迭戒和鄀水寒顿时恢复自由。
　　迭戒看了那道血痕，似乎想起了什么，霸道地将樱宫舞抢了过去，抱着她一路焦急地离去。
　　鄀水寒没有跟去，祁夜被小玫拉着也没有跟去，两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