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删文》黑色纸鸢

4、Chapter 1.4

　　周五的时候，顾希终于决定好好放自己几天假。Louis的话提醒了她，这两年间——从她拥有这份工作开始，字典里似乎就再也没有假期两个字了。别说是那些累积到最后浪费的带薪假期，她的周末几乎也被工作项目侵占着，不是约了客户打好关系就是窝在家里继续工作。Ana常常摇头感慨，Cici，你的人生真是没有乐趣。
　　不过，顾希自己倒是很满意。她也并非是完全忙到脚不着地的程度，只是一直没能想到到放假的必要性，或者说，就算放假了顾希也不知道除了在家闷着，还能干些什么。
　　看电影？电脑里还有几十G的影片没有动过，根本就没必要去电影院消磨时间。逛街？每个季度，公司都会将玛莎百货的新款服饰送到她们执行总监的面前，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商场消磨时间。旅行？无非就是买东西、看风景，上海这么大个城市有什么东西买不到的，看风景？就算把黄山看穿了，那些美丽的景色也不会属于你，而无论是相片还是记忆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仿佛你从未去过一般。
　　她完全不能理解那些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放假的白领们究竟是怎样产生那种心情的。

　　这次，大概是因为CECIL的项目时间拼得太紧凑，太过繁忙，压力太过沉重的缘故。顾希忽然想要从这种掐着秒表赶行程的生活节奏里释放出来，喘一口气。她在前一天晚上就把第二天走秀的事情一一和特助Cathy解释清楚，好像公关部缺了她就会瘫痪一样，全部确认完毕了，才放下心开始享受假期。
　　顾希的计划很简单，一觉睡到正午十二点，然后起床吃午餐，窝在沙发上重温一遍日本经典纯爱电影《情书》，四点多的时候去父母家里找Peggy玩（那是顾希在回上海独居后心血来潮养的一只宠物狗，将它带回家的第二天，她就后悔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时间照顾这个小东西，最后也就只能丢给父母了），说起来，她最后一次和父母一起吃饭似乎还是年初家族聚会的时候，自那以后便一直在忙着Cecil的项目，连电话都没打过。如果在他们这辈人里列一个排行的话，顾希丝毫不怀疑，她一定是堂表兄弟姐妹里最不孝的一个，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还真想借这次假期回家住几天，陪陪父母。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顾希还没来得及确认她精准的生物钟是否允许她睡到十二点，Cathy就在清晨六点的时候打来了SOS救命电话。
　　“顾总监！出事了！今天上午在环球广场走秀的那班模特被朗天广告挖走了！现在大概只剩下十个模特能来，可设计师说这场走秀最起码需要二十个模特！我的天！我现在要到哪里去找十个模特来，而且还没有彩排过，怎么办？怎么办？Ana小姐试着找了几个交情好的模特，可都说没档期，还有四个小时嘉宾就要来了！我我我我……”
　　Cathy直接在电话里哭了出来，顾希不耐烦地拉开了电话的距离，“你哭有什么用，那么爱哭不如去演韩剧算了。”那头的小特助被她的威严震慑到，努力地抑制住梗咽。顾希才从床上站起来，边走向衣帽间，边说，“我办公桌右侧的书架上有一本蓝色的文件夹，里面全是模特的资料，让Ana按着顺序打过去。通知所有还能出演的模特立刻到现场，另外让法务部的律师顾问带上那班模特的工作合约到后台等着，我三十分钟后到现场。”
　　昨天，顾希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思考要如何度过这个久违的假期，而现在，她仅仅只用五分钟的时间就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化上精致妆容，坐进那辆宝马X6里，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女兵，一切都做得利索果决，就和两分钟内完成复杂枪械组装的狙击手一样熟练，似乎成为了生活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她把车子整得和开飞机似的，不知道超了多少测速仪，却没有一丁点地犹豫，自然也不会有慌张、担忧这样的情绪表露出来，她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特务一样。
　　“给你一分钟解释现在的情况。”顾希刚开车门，就对等候在旁的Cathy说道，然后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向活动会场的后台走去。
　　周围乱糟糟的一片——运输服装物品的外来工人，正在试穿衣服的模特，焦急来回行走的工作人员和对着公关部成员慌乱发脾气的设计师，顾希淡定自若地穿梭于他们之间。
　　“能来的模特都已经在更衣室试穿衣服了，Ana姐打遍了整本资料可也只邀请到了四个模特，太突然大家都说没档期。”Cathy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顾希狠狠瞪了她一眼，Cathy立刻吸回了眼泪。她推开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公关部成员都聚集了过来，Ana坐在角落里，似乎还在努力地尝试找模特沟通。
　　设计师Simon听说执行总监来了，也冲过来，红着脸大声嚷道，“我放心地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公司，就是这种水平吗？什么国际一流的公关公司，连个小小的走秀活动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合作？”
　　脸皮薄的人愧疚地低下头，顾希却理直气壮地说，“如果您觉得现在追究责任可以解决问题的话，请自便，但我不会允许人破坏尚雅的招牌，这个活动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Simon愤怒地瞪视着她，可换来的却是从未退却过的坚定，最后也只能摞下一句狠话，摔门而去。“最好是这样！”
　　“嘿，Cici，你有plan B吗？”Ana走过来，“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当然有！”顾希转身，从Cathy开始向右点过六个公关部的小姑娘。“你们就是Plan B，从现在开始六个小时，你们不是尚雅公关的工作人员，而是世界顶级的模特。”
　　“什么？”Cathy吃惊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的上司。“这，这不可能，是让我们顶替上台吗？可我们从来没有走过台啊，而且Simon先生也是不会同意的。”
　　“但你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次舞台的流程，”顾希道，“告诉Simon要么搞砸这次活动，要么就听我的，现在你们就去更衣室找适合自己的衣服，我和Ana会亲自负责宾客接待的工作。”
　　所有人都发愣地看着她，资历最深的Ana试图从顾希的表情里找到一点开玩笑的意图，可她失败了。这时，法务部的Peter走了进来。
　　顾希拍拍手，“好了，姑娘们，别愣在这里，快去试衣服！你们没得选择，我也没有。”一群人只能跟着她的指令跑去更衣室。而后顾希连气都没来得及舒一口，就转身对Peter说，“让你们总监起诉那些违约的模特，当然，没人稀罕她们的违约金。朗天既然干得出来就一定会替那些模特出钱，Peter，我不管你们部门用什么样的手段，总之我要告到那些模特倾家荡产再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圈子混，杀鸡儆猴你懂吗？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再发生第二次。”
　　Peter颤抖着点点头，“是，是的……那么朗天要怎么办？”
　　“哼，”顾希轻笑一声，“那是公司上面的问题，不是你们搞的定的，也不是我一句话说了算的，我要保证的只是公关部完美无缺的运营。”
　　说完，她利落地走向会场入口。看着那个纤瘦高挑的背影，就算是纵横商场几十年的Peter也忍不住打寒颤，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小女孩刚转职进上海分公司的时候，他们这些长辈还质疑过她的行事能力，毕竟工作经验太年轻了，然而她的一举一动都证明着非凡的才能和决断，与其说是一个实践着梦想而拼命的热血年轻人，倒不如说像是电影里常出现的冰冷杀手一样，确认目标，然后毫不留情地完成任务，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工作，直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