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删文》黑色纸鸢

31、Chapter 5.4

　　轮到顾希的时候，为了报复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毫不客气地说道，“不会喝酒的人，弯手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刻聚集到了项雨乐身上，她还眨着无辜的眼睛，“看我干嘛，谁说我不会喝，来给我开一瓶！”苏准赶紧拉住她触到酒瓶的手，顺便弯掉一根手指，“你就省着点吧，我怕大家hold不住，直接把你扔在这里。”
　　项雨乐不甘心地努嘴，顾希相当得意地哼了一声。他们项家这对双胞胎的酒量是出了名地差，项雨乐最少的记录是一个高脚红酒杯的分量，并且酒杯里装的就是酒精含量不高的红酒，只此一杯，她就被放倒了。
　　酒量小也就算了，偏偏项雨乐的酒品比她的酒量还糟糕，一喝醉就开始撒泼，“真心话”源源不绝，还都是黑的。
　　顾希记得高二散伙饭的时候，他们六个人单独去续了第二摊，那是第一次和项雨乐喝酒，一杯放倒后她忽然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对着刘天祺说，“哥们，你怎么长成这样？我都替你父母心痛，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原始人出来，你就是猴子你知道吗？刘天祺你就是个猴子！简直和你偶像一个腔调。”
　　在刘天祺还没从打击中回复过来的时候，她又抓着秦风的袖子说，“亲爱的，你的智商真的是连喂鸡都不行，你家养狗吗？大的还小的？我看就连金毛都能被你夹门缝里。”
　　当然，顾希不会忘记，自己也被黑过。“顾大妈，我说早熟不是你的错，但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精确地秒钟也太奇葩了吧！每天十点就要睡觉是怎样，被窝是青春的坟墓，你懂不懂青春啊！像个七老八十的大妈一样！”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里，顾希和秦风都没理睬过她，而本人似乎一律断片，什么都不记得。那天如果不是有苏准在的话，估计她真的就要被扔在大排档，露宿野外了。自那之后就没人乐意给项雨乐灌酒了，给她喝酒就像是与朋友谈钱一样，伤感情。

　　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本以为已经模糊不清的那三年，现在好像又对上了焦距，渐渐清晰起来，就连一些细小的情节，比如某个无聊的晚自修前，项雨乐在门框上设下了黑板擦，结果单纯的刘天祺被砸得灰头土脸，比如黎城和苏准在球场上将对手耍得团团转，当哨声响起的时候两人帅气击掌，引起周围女生们兴奋的尖叫，又比如她和秦风坐在北大道边的草地上晒太阳的时候，高嵩围着她们喋喋不休，说着各种有趣的话题……这场游戏就像是一次盛大的记忆之旅一样。

　　最后，输家一组是高嵩、顾希和项雨乐，不过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高嵩强制留下了刘天祺，而苏准是不可能丢下项雨乐的，这样一来，黎城也不太可能一个人去坐飞机。顾希倒是完全不怀疑她那辆宝马能不能装下六个人，只是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自虐，而且这场游戏的意义压根就不存在了。
　　在她叹息的同时，项雨乐倒是又兴奋地来了兴致，“这种感觉就像是集体流浪一样，超有Feel的！”
　　“你给我去死吧，要流浪你也给我一个人流浪去！”顾希叫道，将输了游戏的郁闷全部发泄到项雨乐身上。

　　将买来的两打啤酒都消灭后，高嵩和刘天祺一人占着一个角落呼呼睡去，虽然他们勉强表现男子气概地将床让了出来，不过顾希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独自坐到玻璃窗边，项雨乐说要看星星，苏准就陪他一起坐在酒店的台阶上，两人对着天空聊着天，很欢乐的样子。顾希完全不明白那两个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分手后竟然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的相处，尽管这些天来，她与黎城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不过顾希并不觉得他们能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像朋友一样轻松的相处。
　　“在想什么？”刚洗完澡的黎城坐到了她的面前。
　　顾希被他的坦然吓到了，随口敷衍着，“只是在想秦风的事情。”
　　而后，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顾希没有回头去看他。黎城是知道的，和他们共享青春的那三个女孩子里，项雨乐就像张牙舞爪的野猫，不知天高地厚，秦风则像乖顺的白兔，偶尔调皮的撒娇，而顾希，她如同一只敏感的刺猬，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自己的心，直到那些青春生活里的点滴将防卫一点一点地融化，她才坦率地融入到他们之中。而这一切在成长的岁月里，高墙似乎越筑越坚固。
　　从听说她担任尚雅公关的执行总监开始，黎城就大概可以想象那是一副怎样雷厉风行的光景了，犹如一个不相信任何人，独立生存的女战士，黎城微微上扬起嘴角，最终打破了这冗长的沉默，“上次聚会的时候，那位宋智熙小姐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她会担任尚雅公关下一季度的形象代言人，所以我哥让我带她在聚会上多认识一些人。”黎城解释道。
　　顾希猛然从窗外收回视线，警惕地盯着黎城，细细考量着他说出这个解释的意图。
　　面对她如同小白兔提防野狼的眼神，黎城忍俊不禁，“顾希，我一直记得我们分手的时候说过的话，并不是因为没有了感情，只是那个时间点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而已，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顾希，我想……”
　　“黎城，”顾希大致可以想象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她马上恢复了商业精英的镇静，打断道，“我并不觉得现在是一个好时机，你是我的上司，也是尚雅公关的收购人，从这个立场上来说，我们并不适合，而且我现在并没有谈恋爱或者与别人在一起生活的想法。”她低垂着眼帘。
　　黎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惊讶，仿佛是接受了一样，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在那温柔的笑容里，顾希读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以前，秦风说过，黎城和苏准真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温柔地仿佛将人捧到了云端，体贴得好像可以包容一切。可是顾希知道，他们截然不同，和苏准比起来，黎城的温柔更像是一种伪装，他像是披着王子温柔外衣的黑骑士，让人看不透内心的真实想法。与黎城的交往，就像是一场智力战役，探索着他的内心，同时也要将自己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以前或许觉得有趣，但是对现在，在工作圈里消耗了全部精力的顾希来说，已经厌倦了。

　　“还在为秦风的事情不开心吗？”苏准看了看身边对着夜空发呆的项雨乐，问道。
　　项雨乐摇摇头，“没有啊，那种事情想通了就好了，我只是想看星星而已。”她故作潇洒地回答。
　　可是苏准知道，项雨乐会说看星星，就表示她的心情并不好。看到她发红的鼻尖，苏准再次提醒道，“乐乐，差不多该回房间了，现在是冬天，晚上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会冻着的。”
　　项雨乐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她伸出手，对着天空皎洁的明月胡乱挥舞着，“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就只是一个坑坑洼洼的球体，从地球上看过去却美得让人心醉。”
　　看到她像小孩子一样纯真的笑脸，苏准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丽江的星空比上海要清澈得多，在上海中心的话，夜晚几乎是漆黑一片的，看不到什么星星，与灯火辉煌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在丽江，就和Y高的夜空差不多，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颗一等星在闪烁着光辉。
　　看着项雨乐好奇地眨眼眼睛，对着天空比划的模样，苏准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是他们都还年幼的岁月了，两家人的父母都因为手术繁忙而无暇顾及三个孩子，他们三人就常常被留在医院里等父母下班。不过项雨乐害怕看到病人绑着绷带的样子所以没有办法留在急诊室或者病房里，而办公室的话，医生们又要讨论开会，为了不影响他们工作，三人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病院顶楼的天台，在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最大的乐趣就是三人躺在成一排，仰望星空。
　　说是星空，其实上海的夜空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星星，可是苏准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的星座神话说给他们听，项雨乐印象最深的就是关于冬季星座猎户座的神话，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被阿波罗欺骗错手杀害了自己的意中人奥莱文的故事，当时她还失落了好一阵。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就是莫过于亲手摧毁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边听苏准诉说梦幻的童话故事，边想象着那漆黑的夜空里闪烁出耀眼的繁星，勾勒出一个只存在于他们三人想象中的星空，项雨乐想，项雨祺之所以会对天文学产生浓厚的兴趣大概也是拜苏准所赐的吧。
　　其实，苏准并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项雨乐，只知道他喜欢她在听神话时露出的期待表情，因为悲伤的结局而伤感又或者是因为温暖的结局而展开的笑颜，为了她各种各样的表情，他才会乐意于去搜索寻找那些故事，然后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占据的每一件事情都或多或少地与项雨乐这个名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