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谋》也欺

15、第十四章

　　萧策等了许久也不见顾卿尧见他，焦急道，“阿尧呢？”
　　小七在一旁嘲讽道，“王爷生着气，怎会来见你，你还是自己早些回去吧。”
　　萧策疑惑，“阿尧他为何生气？”
　　小七对这个无脑孩子已经无言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深陷敌营，若是兰宸王心胸狭窄些，便不放你了，你让王爷如何自处，赌上千万将士的性命去救你一人吗？”
　　“我...我不过是他想他了嘛，又一直见不着他啊...所以...所以才不顾...”萧策小声嘟囔着。
　　小七只是看着他，世间纵有这般痴傻人儿，为见心爱之人不顾一切，王爷又何尝不是，纵然他不说，但自小一同长大的他们还是感觉得到顾卿尧的情绪的，一个人时总是黯然神伤......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顾卿尧身上背负了太多，他无法改变，只能接纳，纵使心中有无限委屈......
　　小七想到这不禁有些恼怒，声音不由得提高，“是，你是谁啊？晟王爷唯一的儿子，天盛的小侯爷，连皇上对你都万般纵容，你大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是王爷呢，你将他置于何种位置？”
　　小七的咄咄逼人无疑刺激着萧策，但萧策也明白此事是他的错，他无法去怨怪旁人，可心底却还是有些委屈，“对不起...对不起...”
　　小七看着萧策通红的双眼，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王爷，是那些拼死抗战的将士！”
　　萧策听到这话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小声的啜泣着，却再也没有反驳。
　　澄风看见这一幕，走进来责备小七，“你干嘛？他是个孩子！”
　　小七怒道，“是，他是个孩子，所有人都得原谅他，宠着他行了吧。”
　　随即小七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澄风只能留下来安慰他，“没事的，你...你还是不要哭了吧，王爷会原谅你的...”
　　萧策还是没有说话，小七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他心底不由得一震，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们才那样宠着他吧，是因为顾卿尧的包容澄风他们心底再不情愿也只能随着原谅他吧...
　　他果然是很失败呢，总是给父王和阿尧带来麻烦，阿尧身边的每个人都比他优秀，他有什么资格来接受阿尧对他的爱呢......
　　顾卿尧小声却笃定地说，“你很讨厌我吧......”
　　澄风一愣，“小侯爷，王爷喜欢你是因为你的真实，所以你......”
　　萧策打断他，“你很讨厌我吧？”
　　“这...我的确对小侯爷您谈不上喜欢，但是你还小，你还在成长，你可以变得更好，况且，王爷那样喜欢你...你不必...”澄风如实答道。
　　“那又有什么用，我想以同样耀眼的样子站在他身边，而不是成为一个附属！”

　　萧策骑了一匹马，他想回去，想以比现在成熟上千倍万倍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而不是一个众人口中的小孩子......
　　星本拦住他，“小侯爷是想去哪？”
　　“我要回城！”
　　星本诧异，“小侯爷此次前来不正是为了见王爷吗？小侯爷切莫再任性了。”
　　又是任性，萧策有些恼怒却又无法反驳，只说了一句，“只这一次不是任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星本知道他是下定决心回城了，无奈只能速速前去告知顾卿尧。
　　“王爷，小侯爷正要回城，属下无法拦住他，王爷可是去亲自看看。”
　　“不必了，随他去吧，你去跟着他，不要让他发现，仔细护他周全便是。”顾卿尧淡淡道。
　　“是，王爷。”
　　其实小七和萧策谈话的内容他都知道了，当时他正站在帐外，他听见了萧策说的话，也明白这个孩子是在一点点长大了，尽管他心疼他，想要一直保护好他，但是他却无法去阻碍他的成长，萧策若是成功了那自然更好，那样的萧策不应该一辈子只在他的羽翼下，他也希望他的爱人是同样优秀的，而不是笼中的金丝雀，他渴望他的爱人可以同他一起鹰击长空，共享世间美景。但若他失败了也不要紧，只要他在他身边，他就可以护他一生一世，因为，他是萧策啊.....
　　有一些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北疆的战争已将近尾声，顾卿尧也将战况回报给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悦，让顾卿尧即刻回宫，顾卿尧也在准备回宫。
　　其实对于边疆，顾卿尧是热爱着的，尽管这里条件艰苦了些，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满足于每日同将士们吃着同样的饭菜，仰望着同一片星空，在这里，他感受着太多的生与死与离别，在这里他从不觉得乏累，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无限心计，也不用去提防某个人，这是最真实的生活。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是皇子啊，是皇室成员，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何况，在那个笼子一样笼罩的盛京还有太多人在等候着他，轻舞、寒光、大城、逝梦、晟王爷、赵之越......
　　还有太多太多人......
　　想了许多人，却独独忘了提及一个人，终究还是太在乎了吧，那是他融入骨血的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将士们，我们即刻回京！”顾卿尧下令。
　　“是，将军。”
　　“是，将军。”
　　......
　　无数将士们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边疆，这一刻，有无数将士红了眼睛，他们来时，身旁还有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兄弟，回去时却只有自己一人了，如何能不伤悲呢……
　　纵然如此，为了自己的国家，将自己的生命献出去又何妨呢，他们身上留着国家的鲜血，他们眼前还有那个耀眼的男子同他们一起！
　　这一仗，终于打完了！
　　这一仗，终于胜利了！
　　经此一役，他们就能回到自己的故土，能见到自己的妻儿老母。
　　想到此，将士们心中又不由得高兴起来。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个个的将士接着倒下了，他们在临死前才发现自己身上插着的箭羽，鲜血喷溅，一个个将士就这么死去......
　　顾卿尧看着对方的军队，不由心中一震，千万不要...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前方军队所属何人？”
　　“我们是皇上派来的，奉命捉拿叛军，顾卿尧，你受死吧？”
　　顾卿尧所属的将士都愣了，他们如何成了叛军？他们刚为自己的国家光荣而战，死伤无数，又如何是叛军？
　　“是否有误会？”李将军高声喊。
　　“皇上说了，顾卿尧同北疆勾结，背叛疆国，杀无赦！我天盛的将士们，若你们放弃投靠顾卿尧，可饶你们一死！”对方头领命道。
　　而无数将士高呼，“我们不降！”
　　“我们不降！”
　　李将军看了顾卿尧一眼，眼中尽是不解。
　　“没有误会，皇上不过是想我死罢了。”顾卿尧淡淡道。
　　“李将军，你还是降了吧，如此方可保住一命。”顾卿尧劝解。
　　而李将军却摇摇头，“誓死追随王爷。”
　　身后的将士回应，“誓死追随王爷！”
　　而顾卿尧他们本就打算回城，武器装备都无准备，而对方却是下定决心要让他们死，皇上派了十万将士击杀他们，呵......
　　罢了，不过一死而已，可是有如此不甘心，他们为保卫疆土没有死，今日却死在了自己的国家......
　　何等不甘啊......

　　顾卿尧这时却在庆幸，还好，还好萧策回城了，有晟王爷在，皇上应该不会为难他......
　　他知道皇上不喜他，可却未想到他这样狠，他也是他的儿子啊！为什么他从小的境遇就同其他皇子不同？为什么他立了功却又要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罢了......
　　李将军也已中箭，将士们死伤大半，顾卿尧想，我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萧策，你千万保重自己......
　　随即被击落下马，看着胸口插着的剑，无奈笑笑，嘴角却溢出鲜血。
　　顾卿尧伸出手，像要触碰什么，逆着光，恍惚间萧策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又模糊了，脑海中闪过他们昔日种种，耳畔传来将士们的惊呼。
　　“王爷！”
　　“王爷！”
　　他还在，他的披风随风扬起，红色的、鲜艳的，征兆着一个人的陨落，那样耀眼着，耀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