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共白头》毛小喜

19、019 还是有些许的痛楚

　　顾衍这一阵子很忙，曲小弯都不太常能见到他，而这一天连去医院复查，他也是派了江婉如过来陪曲小弯一道。胸口的伤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就是按例复查。

　　曲小弯向来不太医院的味道，于是见过周正之后，就急匆匆地拉着江婉如出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恰好碰上碰见了她前几日那个案子的当事人。

　　赵心兰！

　　沈明景的前妻，沈聪的前儿媳妇。

　　她被人搀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右脸肿得厉害。曲小弯见她如此模样，不禁唏嘘。赵心兰与沈明景结婚不过短短一年，起初也对这段婚姻充满期许的。毕竟沈明景家世好，样貌也英俊，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一个良配。

　　可惜，沈明景一向骄纵，脾气极差，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打人。刚开始赵心兰觉得沈明景不过就是一时发脾气，她又不甘心自己的婚姻破碎，让人白白看笑话，所以她就忍了。可后来，她渐渐就忍不下去了。

　　沈明景实在太狠，经常打得她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就连她提告他家暴，他还是敢跑到她家里，揍得她锁骨碎裂。

　　曲小弯接手这个案子是受周有方所托，周有方是赵心兰的一个表亲，关系是不太亲近，不过周有方最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原本他是要自己处理，可惜临时有事才转交曲小弯。

　　好在曲小弯不负所托，赢了官司，让沈明景坐了牢。

　　赵心兰一进门就看见了曲小弯，面上顿时扬起了笑意，虽然行动不便，可她还是兴致冲冲地迎上来，“曲检察官！”

　　原本这家暴的案子，不过就是个民事案件，也是亏得曲小弯机灵，在周有方面前提起，抓住沈明景的漏洞告他蓄意谋害。于是民事案件转成刑事案件，由检察院提起公诉，这才有了赢面。

　　否则，她又怎么能告倒沈明景？

　　曲小弯伸手搀住赵心兰摇摇欲坠的身体，面上含着浅笑，关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赵心兰因为一年来受到的虐待，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就显得憔悴不堪，只是一双大眼睛里因为打赢了官司而闪闪发亮，“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说好好养着就可以了！曲检察官，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说着说着，那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她被沈明景打得无法起身，□□溃烂时，她的父母兄长，畏惧沈家的势力，威逼利诱让她忍着，让她不要去告。

　　他们说，为了他们一家人，为了她哥哥的前途，让她忍一忍。沈家在沈城毕竟势力太大，得罪了他们，他们一家人又怎么会还有活路呢？

　　赵心兰那时真的觉得很绝望，连自己的家人都不帮自己，就连现在，在身边照顾自己的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她的父母兄长，因为此事已经跟她断绝关系。可是她不后悔。可以逃离沈明景，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赵心兰抹抹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曲检察官，这件事情我真的十分感谢。没有你的话，我大概现在已经被沈明景打死了。”

　　曲小弯宽慰道：“这些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好养伤。”

　　赵心兰点点头，“曲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进去了。”

　　曲小弯微笑着目送她，而后回身却瞧见江婉如盯着赵心兰的背影，“婉如姐，怎么了？”

　　江婉如温婉的面容上不露声色，只抿着唇微微笑道：“没什么，走吧！”

　　坐上车，却不是往熟悉的地方去。

　　曲小弯问：“不回公司么？”

　　江婉如笑，“顾总今天给我放了大假，让我好好地陪着你就成。”

　　两人到商场里逛了一下午。曲小弯这一阵子也是忙怀了，逛逛街，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江婉如向来稳重妥帖，可是这性子一起来，比曲小弯逛得还凶。她拉着曲小弯进进出出，买了不少东西。

　　“到这件童装店去看看，毛毛这阵子长大了不少，家里的衣服都短了。”江婉如是单亲妈妈，她有一个儿子叫毛毛，前两个月刚过完周岁生日。曲小弯见过那个孩子，很漂亮，粉雕玉琢像个洋娃娃似的。

　　想起毛毛，曲小弯觉得自己的心也是柔软了一片，她比江婉如还起劲，“毛毛过生日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送礼物，这会儿一定要补上。婉如姐，你快来，这小鞋子是不是好漂亮？”

　　“这小T恤好看吧？”

　　“小帽子，好可爱啊！”

　　曲小弯两眼发亮，恨不得把这店里的所有东西都搬给毛毛。

　　江婉如连忙拦住她，“停，停，停，小孩子长得很快的，哪儿能穿得了那么多衣服呢？”

　　可是曲小弯捧着这些可爱的东西哪里肯放下，她一股脑地全部让店员打包起来，旋即笑嘻嘻地说道：“有些我特意挑大了的，毛毛大一点也能穿的。婉如姐，等会儿我们去看毛毛吧！”

　　曲小弯一想起那个笑起来眼睛像一道弯月的小可爱，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

　　江婉如舍不得逗她，“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啊！”

　　闻言曲小弯不禁红了红脸，“这不是、还没跟顾大哥结婚嘛！”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

　　江婉如原还想逗她两句，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门口有一个年轻的男人黑着脸瞪着他们。忍不住就皱一皱眉，问曲小弯：“那个人你认识么？”

　　曲小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亮晶晶的眼睛顿时黯了下来，弯起的唇角也陡然沉下。

　　朱煦！

　　他是陪着白恬恬一起来买即将出世的小孩子的必备品的，可没料到竟会在这里碰见曲小弯。更始料未及的是会听见，她羞答答地说，还没和顾衍结婚。

　　那意思，分明是认定了顾衍要和他走一辈子。

　　甚至，要为他生一个孩子。

　　想到这儿，朱煦的心就忍不住抽痛起来，强压住的痛楚与嫉妒猛地就窜了出来。

　　白恬恬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他的不平静，她紧一紧搂住他手臂的双手，面上却依旧含笑，如沐春风，“煦，你陪我到那边去看看。”

　　朱煦顿一顿，终于将视线拉回，眼底的沉痛也在刹那恢复平静。连路过曲小弯身旁时，他都能装得看不见。

　　擦身而过，两人再也没有交集。

　　曲小弯僵住身体，心头有些泛酸。

　　还是有些许的痛楚。

　　他们三人，终归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朱煦一直心神不定，白恬恬问他任何事，他都只是敷衍地嗯、嗯、嗯。

　　白恬恬知道自己不能勉强他，于是体贴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朱煦抬眸，眼底漾起歉意，“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白恬恬从来不是善妒之人，她也从来没有嫉妒过朱煦对曲小弯的感情，她只是太心疼朱煦了。

　　“宝宝还有好几个月才会出生，现在买衣服也不合适。走吧，我有点累了，送我回家吧！”白恬恬挽住朱煦的手臂，目光清明。

　　朱煦心底充满歉意，只是自己心里实在是不平静，即便是陪她逛着，也只是纯属浪费时间，于是道：“好，我陪你回去歇着吧！”

　　刚到家，屋里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朱煦和恬恬回来了？”沈聪坐在他们家的沙发上，白恬恬的母亲苏静正陪着他说话。

　　朱煦扶着白恬恬坐下，白恬恬面色淡淡地唤了一句：“姑父！”

　　她其实是不太喜欢她这位姑父的，只是她和姑妈关系亲密，才会时常见到沈聪。

　　沈聪眉眼含笑，一双精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白恬恬的肚子，“这有几个月了，还有多久要生啊？”

　　朱煦不动声色地拿起一个抱枕给白恬恬，白恬恬微不可闻地愣怔，旋即便反应过来，顺手接过来将自己肚子挡住，笑着回道：“还要好久呢。”

　　苏静向来觉得女儿未婚先孕是不太光彩的事情，见沈聪关心也不太高兴，于是道：“恬恬，妈妈陪着你进去歇着吧，让你姑父好好和阿煦说话。”

　　沈聪到白家来，自然不是来寒暄的，他有更为要紧的事情。

　　白恬恬担忧地望一眼朱煦，而朱煦却浅笑道：“刚才不是说累了，快回房间躺着休息吧。我和沈总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去陪你。”

　　白恬恬这才点了点头，跟着母亲回房间去了。

　　沈聪含笑的脸也随之沉峻下来，他抓着茶杯的手紧紧攥起而后缓缓放开轻轻地摩挲着，尖锐而又严厉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响起，“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办事能力这么差了！曲小弯毫发无伤，而顾衍却步步紧逼！朱煦，如果你办不好这件事，我自然会有另外的人替我去办！你，还是好好陪着恬恬去吧！”

　　闻言朱煦竟不露分毫紧张，面对沈聪这样的人，你愈紧张害怕他便会愈看不起。抬眸对上沈聪的厉目，他轻声笑道：“沈总还是太着急，对付顾衍这样的人，只能智取，千万不可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