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水胭脂》贞下起元

31、第 31 章

　　这门能经几次撞，上官沐和北宫粹心中都清楚。

　　这不是厚而敦实的城门，却又攻城的器械来撞，只怕……颜水缨想到这里，握着上官沐的手不禁紧了紧，上官沐瞥了颜水缨一眼，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现在固然是千钧一发，成败在此一搏，但她此刻也只能等，只能坚信追影能够在最及时的时候赶到。

　　然而这次老天似乎要与向来运筹帷幄云淡风轻的上官丞相开个玩笑，直到用尽一切能加固的东西后王府门碎裂开来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听见轻骑踏风而来的声音。

　　是的，那一刻，门外的北宫肴耀武扬威，尉亲王长舒了一口气，而府内的北宫粹睚眦欲裂，颜水缨的眼里饱含着绝望。

　　此时此刻，不足二十人的死士，一百略有余的王府家丁，如何敌得过暴虐残酷的近千人的尉亲王军？

　　“投降吧。粹王。还有……上官爱卿。”北宫肴紧紧盯着自己的心腹大患，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瓮中之鳖如何绝地反击？一切，不过时间问题。不，连时间问题都没有了。

　　她只需举起手一挥，这两个人，便只会成为史书上遗臭万年的一笔，从今之后，她便可高枕无忧了。北宫肴这般想着，眼睛也渐渐红了起来，带着些许暴虐凶悍的色彩。

　　“北宫肴。”上官沐毫不在意地直呼其名，她并没有恐慌或者懦弱求饶，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些沉闷，恍若还有许多没有放下的，不止是复仇。

　　是的，不止。

　　是什么时候，那道身影便刻入她心中的呢？是早上惊鸿一瞥，被他的睡颜所惊艳的时候吗？是他笑着说：“楼主似乎被掉包了”眼中却流露出患得患失的紧张的时候吗？是他虽然自知是自不量力还想挡在她面前替她面临危险的时候吗？还是他倔强地大放阙词说想买下她的胭水楼的时候？或许更早，早在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便被他那尽管带着令人胆寒的恨意却仍然灵动坚定的眼睛所吸引了。这只是一个开始，后来的朝夕相处，直到交易结束的那段日子，更是真切地让她有了另一种感觉，似乎无关风月，又似乎牵缠久远。

　　她只是不相信，不相信会有一个男子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罢了，所以并没有去面对。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她的时候，不是没有微微心动过，只是独断地把它归为错觉。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喜欢上他，但是，他于她来说，总归是不同的了。

　　可惜她似乎发现得太晚了。

　　上官沐摇了摇头，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摇了出去，又接着看着北宫肴笑了：“北宫肴，你以为，杀了我，你就仍旧能高枕无忧了吗？”

　　而此时的北宫肴见着上官沐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极了。为什么，为什么直到这时候，她仍旧可以那样云淡风轻？而最刺人的还是上官沐的那一句话。

　　北宫肴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尉亲王，心中早已冰冷一片。她怎么会看不出尉亲王的野心？他只想着请来狮子想赶走老虎，却没想过若是老虎走了，狮子又要怎么赶走？

　　“先皇教了你很多，你却只学会了她的暴虐。”上官沐叹气道。这似乎很平常的一句话，其实也暗藏了玄机。

　　先皇教过北宫肴最多的，是制衡。

　　有了老虎，不要试图与狮子合作赶走老虎，而是要请来狮子制衡老虎。谁也奈何不了谁，便可以风平浪静。

　　北宫肴深深地看着上官沐，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到现在，你还可以动摇寡人的决心。果然上官丞相，真不是一般人。”

　　上官沐刚想回应 ，北宫肴却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苦涩，“不过，就算寡人后悔了也来不及了。寡人若是放过了你，下一刻便是会被老虎和狮子一起撕个粉碎啊。”

　　上官沐听懂了北宫肴的比喻，她没有想到北宫肴也有看得清楚明白的时候。

　　到底是她小看北宫肴了。

　　北宫肴不再与上官沐说话，而是举起手，要让这一千士兵，踏平这粹王府。

　　只是这手才举起来，便有一支箭划破长空向北宫肴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