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霸总竹马提分手后》陌上彤

71、72

　　唐夏这次没有拒绝，沈默就这么轻轻推着唐夏出了康复室，进了电梯。
　　紧闭的空间里，呼吸声好像放大了数倍，沈默就这么看着唐夏电梯上映出的那张面孔，暗自嘲讽自己竟然没用到……连一句暖场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出乎意料的，率先开口的人，是唐夏。
　　“我听唐秦说了。”唐夏轻轻道：“一开始我以为沈先生是我的护工，可又觉得你对我的态度不太像，就想问问你究竟是谁，但是从那之后沈先生就没有再来了，我还以为沈先生是不愿意陪护我了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唐夏笑了笑，“嗯，后来唐秦他们跟我说了，他们说我跟沈先生你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直到大学毕业之后你去了国外我们的联系才少了一些，关系很好。”
　　“嗯，是。”

　　事到如今，沈默只得应了一声，学心理学的时候，沈默明明知道很多种交流的方法，可是一碰到唐夏，他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或许是唐夏此刻的轻描淡写，或内心暗涌一般的痛苦与酸涩，人心不过拳头般大小，沈默总是无法彻底接受他跟唐夏这样的结果。

　　可总要找一些话题的吧？

　　这么思考着，沈默便闲谈一样的开口问道：“唐夏，你还记得厉邵英跟林威吗？”
　　唐夏点了点头，“记得，不过也忘记了一些，记不全了。唐秦说我们曾经是同班同学，可是我却唯独记不起你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真是抱歉啊，沈先生。”
　　沈默的眼眶痛的厉害，可能是初夏的阳光太刺眼了吧，他想。

　　强打起精神，沈默柔声道：“既然是老同学，那你就别叫我沈先生了，叫我沈默吧，行吗？”
　　“嗯。”唐夏应了一声，又道：“我听我二弟之前说……他说我睡着的这三年都是你在照顾我，你不用上班吗？”唐夏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他需要跟沈默拉开距离，免得再次被刺伤，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感觉。
　　“目前没有，等过段时间一切稳定下来，我想去我母亲开的心理咨询所。”
　　“我听说了，沈家世代从医。那为什么你当初选择了商学院，后来才去学医，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学四年？”
　　是啊，为什么呢？
　　还不是某人喝多了跟他说了那样示弱的话。
　　还不是……他想放纵一次跟他在一起。
　　看似不顾一切，却又自私的残忍。

　　沈默不由得看了看远处，“也不能这么说，四年中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等到哪天医生这行干不下去了，我也可以去做一些小型投资，人家不都说活到老学到老？”
　　唐夏听着沈默这种客观的评价，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说的也是，我这次大难不死，倒也不太想急着回公司了，唐秦自己就处理的很好了，我觉得我应该享受享受人生，也来个环球旅行什么的，只是沈先生这么陪着我，难道没有恋人？”
　　沈默心头一窒，“没，还……还没。”

　　唐夏蹙了蹙眉，但又转瞬，“那可真的要抓紧了，虽然男人的魅力会对着年龄而增长，可也不能太晚不是？不过交往也得长点心，别跟我一样，这么失败。”
　　“你很好，是对方不懂珍惜。”
　　唐夏突然就笑了，还不忘回头看着沈默，看起来温柔的很，“是啊，我也觉得是那个人不懂得珍惜，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都说男人三十而立，我们的人生的才刚刚开始呢。沈先生这么照顾我，以后沈先生若是结婚一定要请我啊，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面对唐夏此刻真挚的目光，沈默却感觉万箭穿心，他再也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字，就这么死死地咬住了唇，齿间晕开一片血腥。

　　沈默将唐夏送到了病房，唐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沈默替他拿过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刘飞，沈默不认识。
　　唐夏拿过了电话，迟疑了一下，沈默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转身就出去了。

　　唐夏见他走了，这才接起了电话，“查到了吗。”
　　“是，我们的人查到方航在苏蓉被捕之后就逃出了国，方式集团现在正面临巨大的财务危机，不用我们动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方河本就是老年得子，这次方航捅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这下子方河也气的心脏病发作，前段时间进了医院。”

　　唐夏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墙倒众人推……苏蓉他哥苏辙跟方航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这里面的事情一定有他一份。眼下苏蓉被抓，苏家就算倒了台，也肯定不会放弃这个儿子。”
　　“是的唐总，我们查到苏辙最近似乎准备抵押不动产进行融资，似乎要东山再起，不过没有人愿意加入。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可能转到地下融资，可是那种的，您也知道，方家现在倒了，他们也不傻。”
　　“找人放给他们。”
　　“唐总的意思是？”
　　唐夏看了看落在窗外枝头上的鸟，“我听说苏家在江南也有一处地产，很适合养老。”
　　“是，听说是他们的祖宅，宝贝着呢。”
　　“嗯，这件事你着手办，到时候把人抓来，苏辙这些年跟着方航也干了不少事，我可不想看到方家跟苏家的人再出现在我的家人面前。”
　　“是，唐总。”
　　“哦，对了，别让唐秦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他自己下不了手不说，只能徒增烦恼。”
　　“是，唐总。还有就是……您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唐夏听到刘飞这么说，不由得垂了垂眼角，“嗯，我也觉得我当初没看走眼，刘飞。”
　　“唐总别这么说，当初要是没有您，我跟我妹妹哪里有今天。”

　　***

　　唐夏挂了电话不久，沈默就进了门。
　　沈默去楼下买了新鲜的水果，开始坐在床边削皮。
　　唐夏看着沈默实在也静不下心，便道：“沈先生……我觉得您其实不用这么陪着我，嗯……我是说我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了，也忘记了沈先生您。虽然我们两家是世交，但是之前就觉得了，沈先生您是不是……”
　　沈默看着唐夏纠结的样子，也就知道唐夏只因为之前他对唐夏做出了那种亲密的动作而想要跟他拉开距离。
　　唐夏说的没错，他已经失去了陪伴唐夏的资格，可他却不想在浪费时间。

　　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沈默才沉声道：“其实……我们以前，好过。”
　　唐夏着实没有想到沈默会这么说，“沈先生说的好过是指……那种好过？”
　　沈默将手里的水果刀紧紧地握住，却也抬起头这种小小的动作也做不到，“是，就是……那种好过，从初中的时候就……之后上大学正式确定了关系。”
　　“可我不是订婚了吗？是……我做了对不起沈先生的事？还是我们和平分手了？”
　　“不是，是……是我跟你分手的。”
　　沈默的头埋的更低了，“因为我怕……我怕我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我那时总觉得你跟女人结婚生子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直到你出事了，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唐夏这下子也不说话了，他看着沈默此刻卑微的样子，也不禁陷入了回忆中，失神道：“那么……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还是说……”
　　“我喜欢你！”
　　唐夏心里一窒，连呼吸都忘记了。
　　喜欢？
　　事到如今，沈默他说……喜欢他？

　　正当唐夏错愕的时候，沈默猛地抬起了头，那双褐瞳中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竟有些狰狞了，“我一直都喜欢你，只喜欢你。那时候大学毕业，我渐渐的想要跟你拉开距离，我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想要去忘了你，可是我还是失败了……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我忘不忘得掉又怎么样呢？这么想着，我就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跟你说了分手，回了国，但是你没有同意。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跟你吵了很多次，再后来你或许真的被我伤透了心，我们就真的分了手。”

　　唐夏就这么看着沈默，他此刻真的恨不得掐死沈默，可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想听沈默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情。

　　“再后来，你认识了苏蓉，你喜欢上了苏蓉，你跟苏蓉订了婚。其实也不怕你笑话……那时候，你跟苏蓉订婚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后悔了。我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失去你比我想象的难受多了。”
　　后悔？
　　沈默也会后悔吗？
　　后悔了还去找陈俊出了柜？

　　“那……后来呢？”唐夏忍不住问。
　　“你订婚没几天……苏蓉就来找我了。她说你告诉了她我们好过的事，她还说你跟她说你两个都喜欢。苏蓉还说她不介意，说只要我们不放在明面上，她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好好考虑。后来……她又说怀了你的孩子。我被她激怒了，就跟家里出柜了。不过现在看来，苏蓉说的都是假话。”
　　苏蓉……找过沈默？！

　　唐夏对这件事显然不知情，他也没有想到苏蓉竟然会知道他跟沈默的事情，他哪里肯大方的跟别人分享他跟沈默的事情。
　　她跟苏蓉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根本就没有碰过苏蓉，可是苏蓉却怀了孕。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他醒来之后，苏蓉才会乱了阵脚，一时冲动竟想到来害他。
　　他竟然低估了苏蓉，低估了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沈默咬了咬牙，又接着道：“我不想输给你，所以就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结果我家里人他们误会了，觉得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一个叫做陈俊的孩子。再后来……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带着陈俊出柜了这种事，就给我打电话问我。那天晚上你喝了酒……说要来找我算账，也是那天晚上，你出了事。”

　　事到如今，唐夏也没有想到之前竟然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他此刻又气又恼，简直想一拳冲着沈默挥过去。
　　冥顽不灵，胆小如鼠，口是心非！
　　对，林威那个白痴当初上学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对，他说沈默是学习学傻了的，认死理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默可真是越活越倒，只不过这个蠢人瞎折腾的本事跟气死他的本事倒是练到了顶层！

　　唐夏死死地咬住了后槽牙，却又将这团怒气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既然沈默折腾了他这么多年，也放弃了他，那么他也不会再回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唐夏缓缓道：“沈先生，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分了手，那就算了吧，我觉得……我不会再喜欢一个男人了。”
　　唐夏说的很直接，沈默当然知道唐夏是什么意思。
　　唐夏现在不喜欢他了，当然也就不再是别人口中的同性恋了。
　　“唐夏……我……”
　　“沈先生！”唐夏打断他，“正如你所说，现实就是现实，我好不容易大难不死，我也忘记了你。我的想法跟大多数人一样，也跟曾经的沈先生一样，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下沈默不说话了，从来都是唐夏抓着他不肯放手，可是喜欢他的那个唐夏已经没有了，那么……没有了朝昔相伴的童年，少年，青年，他要怎么才能让唐夏这种男人喜欢上他这么一个甚至说不出什么优点的人呢？
　　这……怎么可能呢。

　　或许他真的应该点点头，然后出去，跟唐夏做朋友，这样的话唐夏或许以后就会遇见真正好的女人，真正的过上那种好日子。
　　可是眼下沈默的心里似乎有个天秤，而当一边放上唐夏这两个字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与之对等的东西了。

　　沈默握紧了拳头，指尖都刺痛了掌心，却也不及心上那道伤口的万分之一，“我们现在就只是朋友啊……不是吗？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所以已经不想再放弃了。”

　　沈默此刻的决心让唐夏也陷入了思考，他不知道像沈默这样的人，如果他再次低头了，等到以后再起波折的时候，沈默会不会又要跟他分手？
　　唐夏找不到答案，他以前的信心都被沈默彻底磨平了。

　　现在这个结局还不够吗？
　　他就这么睡了三年，沈默还要怎么样呢？
　　他们还要回去吗？
　　还能回去吗？
　　回去了，会不会还是重蹈覆辙？等到再遇到某个小小的变故，沈默是不是又要退缩，又要本着对他好的念头分手？
　　之前就是这样，他为了留住沈默几乎把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好的，坏的，残忍的，泄愤的，可沈默还是没有回头。
　　所以他给不出答案了。
　　现在，他光是想想这种种的未知，他就受不了了。
　　他真的已经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