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铁 - 职业道德》柳祸

1、职业道德

　　Tony Stark眼神发直地盯着面前试图投喂他的金发青年。

　　他记得青年的名字似乎是Steve Rogers，起码他打听到的是这个。倒不是说Tony对眼前这位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甜心先生有过什么特别的关注——当你发现一个人总是不停凑巧出现在你面前时，产生一点好奇于是随口向朋友提起并得知对方的姓名很正常对吧。
　　更何况这种巧合已经持续了小半个学期。

　　最开始注意到这个的是Happy。当他和Tony又一次在周二趁Pepper独自上近代史的机会跑到校外的甜甜圈商店大嚼特嚼时，新来的打工小哥引起了他的话题。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那个伙计？”
　　于是沾了满嘴巧克力酱的Tony第一次留意了下他的朋友圈以外的人。

　　的确是在哪里见过，而且是以很高频率的，在哪里都见过。

　　金发的青年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天空般迷人的双眼，雕塑般完美的下巴。一旦见过一次就很难再忽视。
　　于是Tony发现他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青年排在他的身后；
　　Tony去图书馆参考资料奋笔疾书，青年坐在他附近桌阅读；
　　Tony选的奇奇怪怪的公开课，后几排的人群中总有青年的身影；
　　就连Tony坐在草坪上享受和朋友们的小聚，青年都在不远处端着画板不知道画什么。

　　所以当Tony被简单粗暴的绑架后看到青年出现在面前，有那么一会他居然觉得没什么可吃惊的。

　　“那么，蓄谋已久哈？”
　　Steve，就当他真的叫这个吧，迅速脸红了。
　　“我们，呃，我们确实做了计划，尽可能多的收集关于你的信息……”
　　“比如打听我的课程安排，追踪我的出行习惯？”
　　“他还了解了你的家庭背景、专业志向、兴趣偏好，爱喝什么口感的咖啡，喜欢哪个牌子的甜甜圈。”双腿跨坐整个人趴在椅背上的另一个小圆脸绑匪插嘴说，“还有虽然总拿Potts同学当挡箭牌可实际上她的男朋友并不是你。”

　　“……你到底是要绑架我还是泡我？”
　　金发绑匪的面部红艳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了一级。

　　“请相信我的职业道德。”对方义正词严的这样回答，一闪而过的心虚表情完全没有影响到其可信度。
　　“别告诉我干你们这行还有个行业规范之类的玩意？”Tony翻了个白眼，“如此草率冲动而且业余的绑架简直刷新三观，我配合到现在不吵不闹也没有反抗才是肉票界的真业界良心。”
　　“嘿，我们可是熟读过《新手绑匪从业须知》的好吧。”小圆脸抗议。
　　“你认真的吗？”Tony故作惊讶的表情略显浮夸，然而那双使劲瞪圆的焦糖色湿漉漉的大眼睛映衬得他格外可爱，这让Steve更加不自在地揉捏起手上的汉堡。
　　“不戴头套、面包车身全是涂鸦辨识度高而且引人注目、把我拖上车的路口加上便利店的监控一共三个摄像头毫无死角、没有蒙上我的眼就算了路上连个弯都不绕直达这栋工厂废楼想知道方位都不需要动脑子！还有这个半天没扯断最后用嘴咬开的绝缘胶条，你们知道你们留下了多少指纹和DNA在上面吗？最离谱的是我的手机居然还在我兜里，手脚绑在一个不用使劲都咯吱咯吱在响的破木头椅子上面……你看的是谁家出版的从业须知，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写吗？你们是不是被骗了？”

　　虽说刚开始被掳上车时Tony还是心跳过速了那么一小会，但在不按常理出牌的金发绑匪连哄带吓地投喂了半个汉堡以后，他已经可以非常淡定的发动嘴炮技能了。
　　当然，在实验室通宵修改数据将近30个小时内只摄入了咖啡黑咖啡和冷咖啡，咖啡因刺激过度亢奋也是个原因。
　　更何况当你面对一个从车上就在不停吃东西，一路上干掉了四盒甜甜圈，刚刚又消灭了三个汉堡，现在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同伙手里没有投喂完的剩下半个，让你怀疑他的胃是不是连接着某个异次元所以身材才会看起来跟你差不多（不，我的身材刚刚好，没有小肚腩那是你看错了）的男人时，也实在没办法产生太多的紧张感。

　　等一下，汉堡？

　　“车上绑着肉票中间还有心情在闹市区停了足足十七分钟去买汉堡！有没有干坏事的自觉了！能走点心吗？说好的了解我全部喜好呢？这个难吃到要死的蔬菜堡是怎么回事！”
　　“蔬菜富含丰富的营养价值，To……Stark先生，”提到食物顿时理直气壮起来的绑匪先生说，“你的饮食习惯太不健康了。”
　　“……”

　　“以及感谢提出改进意见，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绑匪为什么还要管我的饮食健康！我该敬佩你们的敬业精神还是吐槽会有下次的自信？这画风还能不能好了！

　　在一段相对无言的沉默过后，绑匪先生三两口吃掉手上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汉堡（那是我吃过的！），起身去擦干净手上的菜汁和酱料。
　　“就撒个娇好吗？”小圆脸压低声音说，“跟他说你需要荤素搭配，让他买点带肉的食物来。我这儿有外卖电话。”
　　“Clint，我能听到。”Steve说。

　　他回到Tony身边，将椅背后的双手从绳索中释放出来，确认手腕上是否有磨破或淤痕。
　　过程中Tony的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种撞开对方逃跑的方案，然而直到双手被以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再次捆绑起来，他依旧没有任何行动。他记得Jim告诉他Steve的名字时说过他是个好人，也直觉对方并不会真的伤害他。
　　但是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他不记得有谁往外打过勒索电话，也看不出眼前的大个子有任何要劫色的迹象（虽然他的表现真的很像是想泡我）。他晃了晃脑袋，把没有采取反抗行动归咎在对方那身明显打不过的怒张的肌肉上……上帝，那可真是一把火辣的好肌肉。
　　不知道是买不到更大一码，还是所有衣服给他穿起来都是一个效果。白色的棉质T恤在金发绑匪的上身紧紧贴服，完美的胸肌、结实的大臂，倒三角的黄金身材一览无余。Jim明明说过他是艺术学院的在读生，艺术系的男人不都该是长发麻杆神经质吗？长出这样的肌肉简直犯规！

　　想什么呢Tony Stark！就算金发大胸再是你的款也请谨慎选择时机！别假设埋胸会是什么感觉也别回味他拖你上车时双臂紧固的力量好吗！想要肌肉自己去练！Tony更加使劲地摇晃脑袋，试图把绝对是被外星人塞进脑子的这些奇怪想法晃出来。

　　“我得健身。”在对方蹲在身前担心地询问是不是绑太紧不舒服时，他脱口而出。
　　“你可以每天早上跟我一起跑步，如果你愿意的话。”Steve抬起头，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几乎可以数清对方眼睑上每一根睫毛，近到彼此的呼吸仿佛交融在一起。他的语速愈来愈慢：“或者我可以教你一些搏击技巧，你知道，就是防身什么的。”
　　围观的Clint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在Tony震惊的表情中，绑匪先生再次脸红到了耳根。Tony觉得他大概摸到了些规律，关于金发青年每次尴尬（或者害羞）后，说话就会格外严肃这一点，因为Steve果然又板起脸对他的生活习惯开始了训导。
　　“Odinson先生看起来也是经常运动的人，你不能总是宅在实验室，也应该让他陪你多一些锻炼。”Odinson是谁？
　　“甜甜圈并不能当饭，每天正常饮食是必须的，你需要均衡你的营养。”当然，我也会点披萨吃。
　　“不论什么原因，熬夜都是消耗生命的行为，你的大脑需要休息而不是咖啡。”我的血管里流的都是咖啡！
　　“即便是对男朋友再不满，Justin Hammer也绝对不是合适的约会人选。”男朋友是什么鬼……等一下——
　　“我没打算跟他出去！”审美观受到莫大侮辱的Tony尖叫。
　　“跟谁出去？”一个陌生的女声问。

　　身材火辣的红发美女不知何时出现在Clint身后，手里抱着鼓囊囊的纸袋——“中国菜！万岁！”接过纸袋的Clint跳起来欢呼——怎么回事？这个绑架集团都是看脸收人的吗？
　　美女的目光扫过他和Steve，最后停留在Tony身上，秀丽的眉峰微微皱起。审视的表情有如凛冽的北风，生生吹散了Tony差点脱口而出的纯粹欣赏的口哨。

　　“还有，这是谁？”

　　气氛凝滞了足足一分钟。
　　“是Odinson先生的……目标？”明显跟不上剧情发展的绑匪先生迟疑地回答，而红发美女绷紧的下巴和微眯的双眼告诉他答案错误。于是他们将目光转向正打算开吃的小圆脸。
　　“肿么啦？”Clint叼着筷子问。

　　“Clint很确定地告诉我是他。”Steve眼神发飘地说。
　　“我也确定跟我们签合同的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美女叹息。
　　“Tony Stark，nice to meet u。”确定自己陷入了乌龙但还不清楚是怎样乌龙的Tony摆出自拍时的招牌微笑。

　　“你看，黑头发，带点自然卷，漂亮脸蛋，嘴非常贱。完全符合你的形容。”Clint为自己辩护，“而且那天我在话剧院后台指给你确认时，你也点头了。”
　　“我点头是因为正确的那个人确实站在那里，但并不是这一个！我是多么愚蠢居然相信你看过一次照片了一定不会认错。”红发美女喉咙发出愤怒的嘶嘶声，“你们不是做过全面调查也盯梢了么，就完全没有发现他跟Odinson并不是情侣？”
　　所以说这个Odinson到底特么是谁啊？
　　“他大概光顾着心碎了……”Clint的声音在美女能杀死人的目光中沉寂下去。而Steve全程低头不语。“这不像你Steve，你一直很细心。”她说，“可是整整一个星期，居然都没有发现弄错了人，你是怎么了？”
　　Steve缓缓抬起头来，将全部的注视投射给依旧绑在木椅上头发乱糟糟的Tony。对方也恰好在看他，目光交汇的刹那，金发青年眼中的光芒简直无法直视。Tony再次心跳过速。
　　“……哦，”30秒后，美女得出结论，“所以他是‘那个’Tony。”Clint竖起大拇指对她的推断表示肯定。

　　就像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向着Tony徐徐打开。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美国人民在情趣Play上的造诣已经如此之高。霸道总裁什么的都弱爆了，英雄救美才是亘古不变的永恒经典！
　　Natasha（红发美女的名字，问出来真不容易）打工的公司专职从事绑架服务，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绑架。这更倾向于配合客户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渴望刺激的情侣们来到公司签订合同，公司派出专门的人手制定计划进行调查，最后实施绑架。为了让被绑架的一方得到更好的体验，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都不会预先通知。工作人员会在沿途留下各种线索，并且通知营救方可以开始游戏。
　　总的来说，这类角色扮演为了让客户入戏，通常都是很靠谱的。
　　所以这次的乌龙真的只是个意外。

　　“你看，闲得无聊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业绩实在太好了……于是招了临时工。”Natasha这样解释。
　　一周之前Odinson先生和男友签订了合同，分身乏术的Natasha将订单交给了过来兼职的Clint。为了防止Clint认错人她当天专门带他去了目标人物所在的话剧院的后台。但是不知为什么那天很少看话剧的Tony也恰好出现在了那里，而且大概跟目标距离还挺近（怪我咯）。于是脸盲晚期的Clint妥妥认错了人。
　　连带的临时工二号Steve也追踪错了对象。

　　“一周之前？”Tony用轻飘飘的声音说，“不是半个学期前吗？”

　　“半学期？拜托，他从8个月前就开始哇啊……”临时工二号准确地踢翻了临时工一号的椅子。“那些不是重点！”金发青年正经说。
　　“好吧，讲真的，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们当顾问。”Tony翻了个白眼，“或者帮忙培训新手，我有相当丰富的被绑架经验。”
　　“哦Tony……”听到最后一句青年露出心疼又难过表情。看来他真的去深入了解过Tony的家庭情况，Tony觉得他看自己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是一只被狠狠踢过的小狗。
　　“闭上你的脸。”他不自在地说。

　　命运的前四个音符突然响起，Natasha掏出手机查看短信。
　　“Odinson先生正在向这里赶来，Coulson提醒咱们该各就各位迎接客户潜入了。”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俩打算谁来向他解释为什么他白跑了一大趟？”
　　外面天都要黑了，就这么几步路这位Odinson先生是花了多久破解线索啊？Tony腹诽，而且就不能先给他男朋友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
　　“好歹也绑了个人过来，先凑合凑合不行吗？”Clint缩了缩脖子，“反正天一黑关上灯谁也看不清谁。”
　　话音没落，厂房办公室破旧的门板就被一脚踹开。

　　“Loki！我来救你了！”伴随着巨大的嗓门，一个红色的身影冲进来。救你妹啊！大哥你哪位啊！谁特么是Loki啊！等一下……我好像认识Loki……靠！不就是文学院那个发际线堪忧脖子以下全是腿的中二病青年吗？！
　　“啊啊啊啊！Loki你别害怕！”这位Odinson先生连看都没往Tony的方向看，兀自扑向离门最近的Clint跟他在地上扭打起来。
　　正常来说不都是要先引开守卫的注意然后从窗口或者后门潜入吗？怎么直冲冲就来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万一被打了公司给不给报销医药费啊？
　　吓了一跳的Steve和Natasha愣是惊呆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上去阻止。已经被松绑的Tony也站起身，犹豫该不该凑过去帮个忙。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临时工们终于解释清楚了事情的乌龙，并向客户诚恳道歉，表示愿意给予全额退款。Odinson先生哈哈笑着不予计较，说重新安排一次就可以了。只是看到站在Natasha身边的Tony时不甚赞同地对Clint说：“Stark先生确有赏心悦目的外貌，然与Loki相差还是颇大的。”
　　站起来一对比才第一次注意到了Tony身高的Natasha坚定地认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脸盲也就算了，这身高差你是散光多少度才会弄错啊？”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目标很高，跟Steve差不多高。”她扶额。
　　“我发誓前几天我看他的时候他都不是这个高度！”Clint捂着被撞出一块淤青的脖子委屈地控诉。
　　……干嘛！我不能换双鞋吗？

　　Odinson先生豪爽地表示可以请大家吃饭，业余绑匪三人组委婉地拒绝了他。Steve打算开那辆满是丑瞎眼涂鸦的面包车载大家回去，抢先上车的Natasha和抱着装满已经凉透了的外卖的Clint体贴地为Tony空出了副驾。于是俩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Natasha和Clint在校门口下了车，Steve把车开到Tony宿舍楼下。车停了好一会，Tony没有下车，Steve也没有催促。车厢里陈皮鸡丁的味道十分浓郁，Clint临走前留下了属于他们俩的那份晚饭。就是得加热一下。Steve的胃没忍住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他们尴尬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为这一天的荒谬经历大笑起来。

　　“那么，”Tony清了清嗓子，“职业道德哈？”
　　“我以为你是我的客户。”Steve解释。
　　“我不是。顺便一说，我也没有男朋友。”
　　“我知道。”Steve温柔地说，“我应该知道的，但是我太吃惊了。”
　　Tony再次咯咯地笑起来。“或许我们应该先去吃个饭。”他说。
　　“不。”Steve摇头，在Tony尴尬地收起笑容之前接着说，“你得回去休息，记得吗？我知道你昨天又熬夜了，你需要良好的睡眠。”
　　“……哦。”
　　“不过我明天晚上没安排。”他补充。
　　“好吧绑匪先生，我猜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Tony终于伸手打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调笑说。
　　“是的，我知道。”Steve再次红了脸，这次Tony确定了他是因为不好意思，“Steve rogers，请务必叫我Steve。”

　　“Hi Steve，请务必叫我Tony。”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