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一百四十四章 用心良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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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从屏风后面伸出脑袋，上下打量着章邯，愈发肯定了之前的想法。她缩回脑袋，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腿:“姐姐，你看到了吧，可怕……”
盖毓整理着衣衫，拿起布巾将头发上的水渍擦干，听到白筱的话轻笑出声。
“筱筱，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遮掩？”
“因为，因为是我把姐姐带来沐浴的，我喜欢姐姐，不能让李斯伤害你。”
“你与我交情好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呢？”
“还有，还有……连高高那个小子都知道了，好像也没谁不知道。”
“既然这件事隐藏不了，又不想被抓住把柄，便索性直接暴露出来，加以利用。”盖毓看向了屏风后的章邯，“是章将军故意让沐风将军放李斯的人过来，看到筱筱送食物给我的吧。”
唇边噙上一抹笑意:“不错。”
“我就说怎么觉得有人跟着我，原来是李斯的人……”白筱恍然大悟。
“之后李斯会觉得，筱筱与我投缘，会替我争取利益，又心思单纯，知道我对章将军有意，便会想办法帮我。”
“就是，就是沐浴？！”
“这难道不是绝佳的机会？”盖毓反问道，“并且，已经成功了。这样才能解释你知道缘由，并且护着我们二人的表现。”
“他怎么就确定是我替你争取的机会？”
“因为章邯将军的话，故意误导他这么想，我是由你带来的，自然你是主谋。”盖毓解释完就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鞋子，可遍寻不见。
“逸灵姑娘配合得极好。”章邯云淡风轻道。
“配合？你是说姐姐掉了那个犀比？”白筱问道，“但是那个东西我一下子就捡起来了，李斯能看到吗？”
“熟悉且常用之物，自然一眼就能认出。”章邯道。
“有一件事我没明白，”一直未发一语的钟离眛开了口，“为何白姑娘提出要找少卿帮忙时，李斯似乎觉得很正常？而且三番五次找他帮忙也……”
“章将军用心良苦，”盖毓走到床榻边，终于发现了一只鞋，穿了进去。
“怎么良苦了？”白筱问道。
“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盖毓点到为止，向女子眨了眨眼。
白筱鼓了鼓腮帮:“姐姐，你在找什么呢？”
“还有一只鞋不见了……”
“可能……”钟离眛从屏风后面走过来，一脸为难，“可能被我踢到了床榻底下。”
章邯的床榻较低，手臂伸不到里面，人也爬不进去，鞋子估计很难拿出来了。
“姐姐没有鞋也回不去，我的鞋估计不合适，”白筱拉着盖毓坐到了床榻上，“姐姐先坐一会儿，我去帮你买鞋。”
盖毓别无他法，只能待在章邯房中，白筱拉着钟离眛离开了。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盖毓忽然有些伤感，抱着膝盖蜷缩在床榻边。半晌，淡淡道:“此次，多谢章邯将军。”
“不必。”
“我想知道，李斯是不是有儿子适合与筱筱婚配。”
章邯定定地看着她，有些讶异又似有所料:“幼子李来。”
“我看这几人之中，大概王离将军更想娶筱筱吧。”
“何以见得？”
“王离将军常年驻军在外，与筱筱难得见面，却总是带东西给她，”顿了顿，“这样的武将能记得带东西给筱筱，已经算是格外用心了，又怎么能指望他了解筱筱的喜好？”
“武将之中，最有实权的家族是蒙氏与上将军魏氏。”章邯提点了一句，盖毓虽然聪慧，但却对朝堂的形势不完全清楚。
“当年王翦与王贲将军灭六国立下功劳最大，可惜王翦将军过世，王贲将军隐退，王家就指望着王离了。蒙武将军是王翦将军的副将，蒙恬现在的官阶却比王离高，心急也属正常。”顿了顿，“若是王白两家结为姻亲，不但能稳固朝堂地位，还能抗衡蒙氏与魏氏。”盖毓转眸看向他，“不知你们还能护着他们多久……”
“‘们’？你猜到了？”
“若非是濯安与你有约定，又怎会任由钟离眛在筱筱身边？总不会是呆头呆脑的钟离眛去找他的吧……”
“很准。”
“章将军，你为何不想娶筱筱？”
“白姑娘的心思，想必姑娘最清楚，陛下宠爱白姑娘，会在意她的想法。”
“这么说来，章将军也是喜欢筱筱的了？”
章邯一怔，眸光瞥向别处，不置可否。
“我本以为像将军这样的人……”盖毓没有继续说下去，“是我唐突了。”盖毓原以为像章邯这样的人，若是喜欢什么人，定会去争取，难道是因为钟离眛是他的好友而放弃了吗？但白筱也不是那种只要争取就有希望成功的女子，大概他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不做多余的动作吧。
章邯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白姑娘这样的家世，纵有万千宠爱，也会身不由己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这样。”
盖毓点点头。只能说她何其有幸，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若是有一天，她必须与张良分开，嫁给别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爱情对她来说很重要，可爱情并不是她的唯一，她还有亲情，还有友情，还有许多责任。若只是为了爱情而活，太过自私狭隘。
“还有一件事要谢谢你，你让李斯觉得我很重要，不敢轻易动我。”
“我每日要在白姑娘身上收一堆谢谢，”章邯调侃道，“她都替你说了。”
盖毓一怔，也觉得口头的谢意太过单薄，又诚恳道：“若有机会，我会报答将军的。”
章邯只是勾了勾唇，坐到案几前整理凶尸案的卷宗。
盖毓百无聊赖，便将床榻上自己换下的衣衫叠好，又见被衾凌乱，下意识地整理起来。章邯听见动静，抬首望去，见到她的动作时有些愣怔，继而眸底的笑意如点点星光散落。
等盖毓收拾完，这才发现那只被她随手放下的犀比，回过头发现章邯正盯着她望，挪过视线，举起了东西。
“章将军，这个还给你……”盖毓没有鞋，只能坐在床边等着他来取。
章邯起身走到她身边，正准备伸手去接，触碰到犀比时，盖毓只觉得场景瞬间变化，他们二人都置身云层之中。
章邯头上有一条褐色的龙，而盖毓头上是一条金龙。两只龙在云层中嬉戏欢闹，明显是关系要好。之前刘季与少羽的龙虽然也在云海中翻腾，但周围电闪雷鸣，显然是在争斗。
刘季与少羽的龙她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以后都是封王之人，章邯的龙大概也与他后来被封为雍王有关，但是她自己的龙又是怎么回事？
章邯见盖毓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眸中满是惊愕，顿觉奇怪。
叩门声打断了盖毓的思路，周围的景色又变换回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将军。”原来是攸宁。
“进来吧。”
攸宁拿着一双鞋走了进来，却见盖毓赤足坐在章邯的床榻上，章邯正从她手中取回自己的犀比。再仔细一看，章邯的嘴上似乎有点唇脂的痕迹。
“白姑娘被公子高缠着，便派我来给姑娘送鞋。”
“多谢。”
鞋是普通的丝履，表面绣着精细的暗纹。盖毓穿上后行了两步，大小刚刚合适。准备妥当之后，章邯就带着盖毓出了房门。
走到门口之时，章邯脚下一顿：“被子四叠更好。”
盖毓一怔，继而点了点头，方才她将被子叠成了三叠，觉得那样比较省事。
攸宁愣在原地，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章邯竟然让女子做叠被子这样亲密的事情，还让她待在自己的床榻上，一切的一切加起来，难道他们将军已经与这位……
章邯带着盖毓回到牢中，攸宁就跟着腹议了一路，她只不过出去一会儿，怎么回来之后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攸宁暗暗赞叹着章邯追人的速度，又觉得凭他这么优秀，那些姑娘应该是争着来抢才对。
不知是被人念叨还是方才着了凉的缘故，盖毓打了几个喷嚏。章邯瞥了一眼女子裸露的脚踝，发现她没有穿足衣，便吩咐攸宁带一双给她。
盖毓倒没觉得叠被子有什么不妥只不过是顺手做做罢了。不久之后攸宁带来了一双足衣，还端来了一碗药，浓烈刺鼻的气味让盖毓敬而远之。白筱怕她今日在柜中冻得久，特意熬了一碗药预防她感染风寒。
“我没事，倒是筱筱今日进浴桶时，水已经凉了，她才更容易染风寒。”盖毓推开了攸宁端来的药，“她还是自己喝吧。”
攸宁劝不过，只能离开。
小圣贤庄之中，少了凶尸的袭扰，恢复了一片祥和之景。秋阳晴好，阳光透过树梢落下些斑驳的光影，枝桠上摇曳的几片金黄被风拂落，脉络依然清晰，倚靠着树干不肯离去。
上课的钟声已然响起，弟子们陆陆续续地进入藏书楼。这一堂是张良的课，但他却准备了些其他的内容。
“子羽，那日你生病了，连审讯都是单独进行的，今日好些了吗？”子思问道。
“已经好了，谢谢。”
少羽是通缉重犯，贸然暴露在影密卫面前显然不明智。那日颜路已经与白筱说明情况，白筱就假装帮少羽诊脉，之后单独提审他，躲过了一劫。
弟子们或坐或站，听着张良讲课。这一堂课是书法课。
嬴政统一六国之后，让李斯以秦国文字为基础，参照六国文字，创造秦篆，作为官方规范文字，同时废除其他异体字，隶书是在篆书基础上加以简化，又改变线条笔画，便于书写。
两种形体的文字均在全国推广。但把小篆作为秦国标准文字，隶书作为日用文字，皇帝诏书和政府正式文件一般用小篆书写，非官方文件用隶书抄写。
“这些日子大家练习篆书较多，但隶书也不可荒废，”张良指着面前的一堆竹简，“这些古籍是从百越之地取得的资料，全都是儒家先辈的珍藏典籍。百越文字晦涩难懂，我们对其知之甚少，今日需集结众人之力，将这些典籍翻译出来，再用隶书誊写保存。”
张良又指着另一堆竹简道：“这些是已经翻译好的百越文字，大家可以对比翻译，若是有疑难，我们再行讨论。翻译一事也是始皇帝陛下颁布的法令，我们小圣贤庄为天下儒家之翘楚，必当为表率，勉力为之。”
闻言，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翻译的工作相当辛苦，尽心尽力也没有任何报酬。
“翻译优秀者可去稷下学宫读书学习，”张良稍稍提高了音量，众人闻言瞬间静了下来，“大家也都知道，我们小圣贤庄与稷下学宫渊源颇深，荀卿曾为稷下学宫祭酒。虽说现在稷下学宫已经无人教书，但那里却是藏书丰富之地。”
“大家开始吧。”
“诺。”
小圣贤庄的弟子们三五个一组，很快就进入了翻译的状态，张良拿起一卷书册，把少羽带到一旁。
“待会儿我不在，你要好好观察他们。”
“明白。”
盖毓不愿喝药，白筱就传信给张良，让他来帮忙。张良当然不会推脱，只是攸宁将张良带来时，盖毓却相当奇怪。
“怎么不见筱筱？”
攸宁有些尴尬：“姑娘说准了，白姑娘她果真染上了风寒，而且还病得不轻。”
“这……”盖毓有些诧异，“医者不自医，子房，要不你请二师兄来帮她看看？”
“好。”
“白姑娘不愿看大夫也不愿喝药……”攸宁摇摇头。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盖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自己却又打了几个喷嚏。
张良从攸宁手中接过药碗，攸宁就知情识趣地走了出去。
“你也不让我省心，”张良吹了吹滚烫的汤药，用勺子舀起一口，“乖乖喝药。”
“可是……”盖毓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张良眯了眯眸子，含了一口药在嘴里，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对着红唇哺了进去。盖毓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毫无防备就牙关打开，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灌下。
一口喂完之后，某人就不安分起来，舌尖缠绕，吮着对方口中的津液，由苦涩渐渐变为甘甜。喘息声伴着细碎的娇吟，盖毓完全招架不住，只能任由他的动作。
稍稍推开他，盖毓双靥染上霞绯之色，眸中水翦蒸雾，接过药碗，嗔了一句：“我自己喝。”
待女子一口气喝完，张良拿出了一只小木盒，里面正是话梅。盖毓含着话梅，靠在张良怀中，两人就谈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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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用心良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