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凤求凰》石锅小笼

39、第三十九章 皇子

　　梅园同武子莹的偶遇，谁都没当一回事。说要去掉武子莹倒也不是不可以，但离秋德和大皇子过世许久，若没真凭实据实在难以翻案。如果悄悄赐武子莹毒酒之类的，却没有名目。更何况，君瑞也是憋着一股子气，不想就这么让她死了干净。

　　宫里日子平淡，却又过得飞快。只听闻，齐昭去了启明珠的宫里坐过，后来大约有什么不合心意，就再也没有去过。君瑞倒是有点好笑，齐昭在她凤栖宫同进同出，俨然民间夫妻，她倒是无所谓的，就不知道齐昭拿什么去摆平庙堂上那些臣子。

　　泰隆天祭终于在逐项准备后到来了。那天先是同齐昭去祭天，再是跪拜列朝先皇。然后倒颇有点与民同乐的意思，将台子摆在东禁门楼阁上，帝后及嫔妃共席。东禁门下摆百桌万喜宴，请王郡里声望高的，年岁高的人共乐。百姓也可以在台子边自个儿搭桌子凑趣。又有戏台子，分东西南北各一台，唱各种戏曲供人赏乐。

　　这几年发生种种，此时在灯火辉煌的晚上，倒是能放下浮躁的心思，享受哪怕是小会的平静。芙蓉站在君瑞身侧，望着远处有些怔怔出神。君瑞侧首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倒是瞧见今儿当值的是言不禁。他穿着正统的银灰皮甲，束流云发，手搭在腰上长剑剑柄，倒是颇有点俊朗。

　　掩嘴笑了声，手指碰碰齐昭的手背，压低声音说道：“瞧，我看芙蓉是有些动心。”手不及收回，被齐昭握进掌心，暖烘烘的让人舒服的不愿意放开。

　　“你怎么手那么冷？”齐昭抿抿唇，“明明都熏着暖炉，看你还带着围笼手炉的。”他仔细看了看君瑞神情，见她不以为然，只能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你怎晓得动心，说不准芙蓉只不过想寻机出宫。”

　　君瑞弯弯眉眼，“也是，不过行为可以计算，但人心不可控。你看她若有所思又有些惆怅，怎会是心怀算计呢。”不由冒出一句真心话，“女人，总是会对在苦难中对她伸出援手的男人，另眼相看。”勾起嘴角一笑，“说真的，她出宫，我少了依靠。心里不舍得，可又不想拖累了她。”

　　齐昭细细琢磨君瑞的话，心里闪过一丝不爽快。什么叫做在宫里就拖累了她，难不成他的后宫就是龙潭虎穴么。何况，瑞儿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对伸出援手的男人另眼相看？说得是图格庆么！哼，是，他前面是借着她的苦难利用，可后来这番补偿，不，这番爱意，那个蛮子哪里及得上他。

　　转过眼喝了口闷酒，刚想发火，手却被君瑞反握住。“皇上，您看，是启贵嫔来敬酒了。”眉毛一挑，启明珠今晚穿得倒是素净，唯独衬托出胸前那串他上回赏得珠串。

　　他先去看瑞儿神情，虽是一如既往看上去大度贤良，可紧握他的手倒是显出些嫉妒的端倪。心里嘿了声，上回他特特去启明珠宫里坐坐，看来没白费时间。将刚才那股火压下去，手微抬，“起了吧。今儿与民同乐，都不要拘束。”顿了顿，“皇后，你说呢？”

　　“确实。”君瑞点头，小手指甲惩罚性地轻轻从齐昭手背上划过，放开齐昭的手端起酒盏，“臣妾们先一同敬皇上一杯，再一个个来罢。”

　　启明珠一怔，就硬生生地被晾在当场。暗恨自己怎么鲁莽了，皇后还没发话，她怎能先一步上前敬酒。心里是一阵后怕，眼神往后瞥向刚给她出主意的徐贵人。好在徐贵人也是吓得脸色煞白，不像是故意作弄她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皇后带着其他嫔妃将酒喝了，启明珠已经有些犹豫，是不是要退回去。皇后却又开口笑道：“怎么，启贵嫔是怪本宫刚才引其他妹妹们先敬酒么？”

　　“嫔妾不敢。”

　　“皇上刚都吩咐，说是不要拘束，启妹妹何必如此多礼。”君瑞笑着摇头，“虽说不要拘束，但次序尊卑不可乱。启妹妹，你看白妃还没上来敬酒，你这么一着急岂不是让白妃妹妹难堪？”

　　一直以养病的名义躲避在宫里的白妃，被皇后点名自然也不能呆坐。她扶着侍女的手臂缓缓站起，“让娘娘见笑，二皇子他最近身子不好，嫔妾也是染了风寒，日日头疼。”

　　“说起来，二皇子今年也有四五岁了罢。”君瑞转头看向齐昭，“皇上还没赐名可说不过去呢。”

　　白妃眼中一亮，二皇子养在她膝下，便是将来的依靠。只是皇帝对这唯一的儿子，态度不明，也至始至终没有取过名字，宫里人都含含糊糊二皇子二皇子这么喊着。再不取名字，万一皇后有了骨血，从名字上就能把嫡长给定了，那到时候二皇子连长子的尊荣都捞不到。她自个儿更没什么指望了。

　　可是，皇后总不会平白无故好心，不会是生不出想抢了二皇子吧。白妃这么一想，暗恨当初怎么听武子莹的，将枪头对准芙蓉，如今还提心吊胆，生怕东窗事发。还不如一鼓作气对准皇后，现在说不准境遇已经不同。

　　“多谢娘娘。只是二皇子还小呢，等娘娘嫡子出生，再取名字也不迟的。”白妃极为恭敬地屈膝行礼，细声细语推脱。她也是想以退为进，探探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上，你说呢？”君瑞轻轻巧巧将这件事推到齐昭面前，倒不是想故意针对白妃。一面是觉得白妃有皇子而她没有，有个万一她一切辛苦就此白费。一面又觉得启明珠能将白妃拿到她跟前说嘴，必定是有些什么，用白妃做楔子敲打敲打两人也是好的。

　　问完不等齐昭回应，掩嘴笑道，“本宫真是多此一问。如今二皇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子嗣，怎可不金贵着。这样，等皇上想想再正式赐名也罢。”微微沉吟，眼神在启明珠脸上转了一圈，“二皇子说不准将来要有大担当，可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免得磨了心智。”

　　“娘娘三思，”白妃快速跪倒，想抢在皇后前把话给截断，“嫔妾教养二皇子已久，早就如同亲生母子。若是强行将二皇子带走，只怕二皇子会因为思念嫔妾而哭啼不止。”

　　“启贵嫔，你说呢？”

　　启明珠猛地抬头，内心是懊恼的要命。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是皇后的试探。彻底和白妃决裂投靠皇后，还是护着白妃，攀住有皇子的嫔妃呢。

　　“皇后是嫡母。”齐昭冷冷看了白妃一眼，他是存了想让瑞儿生出孩子之后，再一一取名。可他不乐意被人说穿。不过他又想，要是瑞儿一时半会不能生出太子，那到时候再去取名，到有点迫无无奈的意味，更像彻底宣布皇后不孕似的。眼角瞥到瑞儿脸上，她笑盈盈地却对白妃沉默着，必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嗯，名字不代表什么，就算将来嫡子按二皇子的名字排序，也不能改变嫡子和庶子的身份。何况，排不排序还不是要听他的。

　　“白妃姐姐，皇后娘娘是嫡母，就算是您亲生的皇子也得叫皇后娘娘母后。”启明珠双膝着地，头低在胸前，双手极为恭敬地放在腰际，“何况皇后娘娘什么都没有说呢，您何必说这些扫兴话。”

　　“启贵嫔说话四平八稳。”君瑞歪头对齐昭笑问，“看看，真是臣妾不好，本是对二皇子寄予厚望，现在反倒扫了皇上的兴致。也让白妃哭上一场。若是再有多嘴人同二皇子说说，真是要恨煞臣妾这个嫡母了罢。”

　　“后宫一事，皇后全权做主便是。皇儿的名字，朕自会好好想想再行赐名。”齐昭手指扣扣桌面，瞥了眼启明珠，“启贵嫔，既然皇后夸你，朕也少不得要赏你。来人，赏。”

　　启明珠惊喜之外，又不免对皇后羡慕。这帝后感情，看似极为牢固。看来皇后回宫后，也只能在皇后手下才能有好日子过，更别说皇上能去她宫里喝了杯茶，也是因为皇后的缘故罢。

　　白妃愣愣看着齐昭，她记得她刚进宫的时候，皇上曾赞过她天香国色。还因为她同当时的德妃闹翻脸。可是，她知道，那时在桃林皇后唱着易云不来时，皇上的脸色都变了。之后，就算她死命挽住皇上的手，可皇上深深落入眼底的笑，是她从未见过的。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陪了皇上那么多年啊。难不成，她们这些女人，除了是联络庙堂朝臣的工具之外，对皇上来说，什么都不是吗。缓缓低下头，眼眶里有热烫的东西在转。手指揪紧帕子，看着手指因为勒紧而变得通红，在天水的时候再狠心一些就好了。没了皇后，皇上怀念几年也就淡了。活人就算拼不过死人，但死了总归是死了。

　　“皇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皇后清清淡淡说道，“白妃妹妹，是本宫的不是。大好的日子，惹你不快。皇上，不如也赏白妃，让她安心可好。”

　　“朕看她要什么赏都不及皇儿留在身边罢。”

　　白妃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要滴出水来，皇上还是念着她的。一瞬间连脊梁都挺了许多，只顾点头，“是是，皇上圣明。”

　　“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夺人所爱。皇后有意抬举，看来是行不通了。”齐昭露出一抹淡笑，让白妃看着浑身一颤。本能觉得皇上后面的话，事关孩子和她的前途。果然，皇上拍拍皇后的手背，“说什么厚望，朕看，要是皇儿能活得自由自在也是不错。就让皇儿留在白妃身边教养罢，不用特意安排师傅上课，跟着宗亲子弟一同进学便是。”

　　白妃一下子挺直了腰，一下子又丧失力气跌坐下来。皇上的意思，已经否决掉二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了。若是没有意外，二皇子最最尊荣的称号，也只会是个闲散王爷。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倒没想到这场夜宴看了出这么精彩的戏码。皇后果然厉害，白妃毫无招架之力。可左右想想，要不是皇帝自个儿的意思，皇后再厉害也是无用的。均是叹了口气，要想博得皇帝青眼，也得先过皇后这关。

　　齐昭根本不在乎白妃被侍女扶着跌跌撞撞，还要强颜微笑。眼神在她身上瞥了一下，就转过头对君瑞笑道：“朕今日得报摄政王已经入了天水，明日应能到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九域王就派了大将军索索格来赴宴，可真是失礼！”

　　弟弟终于要来了，我喜欢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