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二、拜师 ...
-
林夕再次醒来是另一天晚上，在一间名为孤馆的客栈里。当时秦钰撒下的白色粉末当然不可能是幽冥断命散，只是一种闻之即倒的迷药罢了。
他睁眼的时候，窗外繁星漫天，秦钰和苏晚晴对坐在窗前的小塌上，一人饮茶，一人吃着糕点。
林夕很有存在感的“咳咳”了两声。
苏晚晴立刻转头看了过来：“醒了？”
“看来是药效过了。”秦钰微微一笑，满室风华：“少侠身上的伤都已经治好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林夕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他用手按了按肩膀，只剩下轻微的疼痛感。
“不知少侠这一身伤是从哪里来？”
林夕垂眼，其实这一身伤都是他雇人弄的，只是为了编造一个悲伤的身世。毕竟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每一个出人头地的大侠，背后都有个不堪回首的过去。
想了想，他抿着嘴角道：“被人追杀的。”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家道中落，被仇人追杀。”
苏晚晴顿时满面同情：“好可怜，那你家里其他人呢？”
林夕装摸做样地一副哀伤的样子低下了头，看着被褥上的花纹，沉默不语。
苏晚晴更加同情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林夕。”
“我名苏晚晴。”苏晚晴看他面容哀伤，忍不住安慰道，“别伤心了，以后报仇就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依旧语气低落：“嗯。”
这时静默半晌的秦钰开口了，他立于窗边，一袭白袍翩然如玉：“在下秦钰。”他笑了笑，“不知林少侠可愿拜我为师？”
林夕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问的怔住，心心念念的东西，突然放在了他眼前，他反而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为什么要收我？”
苏晚晴在一旁笑得眉目弯弯：“因为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林夕：“……”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我做的？”
“师父师父，你看，我又没猜错吧。”苏晚晴笑得更愉快了，“果然这东西是他做的。”
林夕：“……”
林夕内心挣扎了良久，虽然感觉很不靠谱，但还是问道“我拜你为师，你可以教我武功教我报仇？”
秦钰淡淡摇头：“不教。”
……那他还拜个啥师！他可是要做大侠的人！行侠仗义，武功无双！
“那我不拜了！”
秦钰听见这句话没什么反应，苏晚晴却万分失落：“那我天天吃不到你做的糕点了……”
林夕闻言气愤，合着拜师就为了给你天天当厨子么！
秦钰看着苏晚晴的表情，难得皱了皱眉，又问了一次：“我可以教你医术，林少侠真的不愿意拜师？”
医术有个啥用，他要当大侠：“不拜！”
一剑微冷。
室内的烛火忽然跳动了一下，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林夕的脖子上。
林夕看着颈上剑，剑气清寒，宛如明月当空，冽冽清辉，剑身上刻着两字，挽华。
清痕神医的佩剑，挽华剑。
“你……你想干嘛？”林夕一颤。
“你说呢。”秦钰眉目温和地看着他，神色淡然，仿佛手中拿的不是杀人剑，而是一张七弦琴。
“你如果敢杀了我，就不怕你的名声受损！”
“这简单。”一旁的苏晚晴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糕点，明眸弯弯地说道，“三月十六日晚上，我和师父住在乌衣巷孤馆里，夜里有黑衣人闯入，师父不小心失手将其杀之。你说这个故事其他人相不相信？”
“世人不会不分黑白是非的！”
“你不知道世人说师父仁心济世啊，心怀苍生吗？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
秦钰素手执剑，清隽的眉眼，衣衫如雪，翩然如玉，一脸的温润谦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如此赏心悦目，和坏人两个字搭不上半点关系。
“……”你妹的仁心济世，心怀苍生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夕沉默了一下，在生命和尊严之间艰难的选择。
士可杀，不可辱！他以后可是要当顶天立地大侠的人！怎么可以轻易被折辱！
林夕一脸坚定，高傲的抬起头，正义凛然地道。
“师父，你收了徒儿吧。”转身泪流满面的抱住了秦钰大腿。
秦钰目光温润，摸了摸林夕的头，“乖。”
……
“扣扣——”木门被不重不轻的敲了两下。
苏晚晴瞬间抛弃了林夕，欢呼一声奔向房门口，“师父，五师兄回来了。”边说边打开门，接过阿财手中排了好长的队伍才买来的几包糕点。
“五师兄真好。”苏晚晴眉开眼笑。
“阿财，过来，这是你二师兄林夕。”秦钰宽袖轻拂，含笑为两人介绍，“林夕，这是你五师弟旺财。”
“二师兄。”阿财没有一丝意外的行了礼。
林夕一愣，感觉哪里奇怪，却一时想不起来：“五师弟好。”
然后林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比他晚拜入师门，为什么我排第二，他排第五？”
秦钰收剑入鞘，很认真的解释道：“因为其他人不愿意二，所以只有你二。”
“……”卧槽这是什么理由！
“林夕，为师给你取一个字可好？这也算是师门传统了，凡我师门弟子，都是以字行走江湖，而不是名。”
这是什么鬼传统？林夕默默纠结了一下：“听师父的。”
苏晚晴险些被嘴里的糕点给噎住，阿财拿茶杯的手也颤抖了一下，两人同时向林夕投以怜悯的目光。
“古人言，大俗既是大雅，为师也就不给你取什么文雅的字了，正好你的排行第二，那就叫小二如何？”
“……林小二？”
秦钰笑得温润如玉，抚了抚腰间刚刚挂上去的挽华剑：“嗯，徒儿可满意否？”
林夕的目光在剑上停留了三秒，很没骨气的回道：“满意，很满意。”转头又是泪流满面。
真可怜！这是苏晚晴和阿财心里的共同想法。
秦钰接过阿财端过来的茶，闲适喝了一口，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老实的阿财安慰道：“二师兄，我的字是旺财。”
林夕对比了一下小二和旺财两个字，瞬间觉得被安慰了。
这回换作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阿财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旁边的吃货：“那师妹呢？”
苏晚晴眉目弯弯：“晚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果然师父是偏心的！
林夕又心里不平衡了。
夜深了，秦钰坐了一会就很快离开了，其余两个人跟在其后。
林夕望着已经被关上的门，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问题。
他们都用的字……
那……他们原本的名呢？
……
秦钰，师从清痕谷，世人尊称清痕神医。
秦钰为人温润谦和，十八岁初入江湖，二十岁即扬名天下，一身医术武功神秘莫测。经常行走江湖治病医人，却不愿收取半分报酬，以江湖为已任，堪称武林模范代表。
江湖人形容其仁心济世，心怀苍生。
“你妹的仁心济世，心怀苍生！”林夕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边揉着手中的面粉团。
自从前几天他拜入了秦钰的门下，就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先不说同门师妹师弟的各种捉弄，单是每天一大清早就要起来为他们准备吃食就让他想泪奔，还不允许做重复的。
师父，你到底收的是厨子还是徒弟啊……
秦钰在窗外的葡萄架下翻看医书，低垂的侧脸秀彻如玉，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听：“收厨子是要花钱的，收徒弟是不用花钱的，世人云，浪费金钱可耻。”
……所以，其实你只是想收一个厨子！
江湖人都说清痕神医不注重金钱，行医救人从不愿意收取半分报酬，可是前几天在五师弟阿财的透露下，林夕不小心知道了其中的真相。
虽然每次秦钰给人治病后都拒绝了报酬，可是大部分的病人还是会在秦钰再三推拒之后将金钱送上，甚至有些名门世家的二货白痴，被清痕神医如此高风亮节的品行所折服后，会送上更多的金钱。这样干不但赚了钱，还赢了美名。
林夕叹息，为什么世人就看不清眼前这只衣冠禽兽的真面目呢？
“二师兄二师兄……”欢快如清晨雀儿的声音如期响起。
林夕默默打开蒸笼：“绿豆糕已经做好了。”
“谢谢二师兄。”苏晚晴一把接过装好糕点的盘子，笑脸嫣然。
吃完了糕点，苏晚晴又讨好般的凑到了林夕面前，用着清清软软的嗓音轻唤：“二师兄。”
“小师妹怎么了？”林夕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二师兄，听别人说初晴楼的菊花糕很好吃。”苏晚晴明眸弯弯如天边新月，“可是要排好长的队伍。”
难道他就喜欢排队？林夕抬头望天，“小师妹，我下午想要休息一下，要不你找五师弟？”
苏晚晴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头：“二师兄，五师兄去帮我排队买酥油饼了。”
原来阿财已经惨遭毒手……林夕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
“不去。”林夕无比坚定的拒绝，然后就感到背后一阵阴冷冷的凉意袭来。
奇怪，明明是白天，怎么这么冷。
林夕转头看去，只见葡萄藤架下，秦钰对他温和一笑，腰间的挽华剑在阳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泽。
不带这样威胁的！
“小师妹，我去！”
“二师兄真好。”
“……”好个屁！
第二日。
“二师兄二师兄，听说秦淮桥边摊贩的橘子卖的很好吃。”
“小师妹，我今天很忙，没时间去买。”
苏晚晴拖长嗓音撒娇：“二师兄。”
“……不去。”
她委屈抹着眼睛：“师父，二师兄欺负我！”
“噌——”挽华剑出。
林夕终于泪流满面：“师父，我错了，我马上去！”
“二师兄真好。”
林夕：“……”
第三日。
“二师兄二师兄，听说茉艺阁的八宝粥很好吃。”
“小师妹，我现在想休息一下。”
“师父……”
“小师妹！我忽然发现自己精力充沛，排个小队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二师兄真好。”
“……”
一日复一日，平静安然。
林夕常常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杯具，不仅要天天给苏晚晴做吃的，还要天天被她欺负。
“唉，真烦。”
林夕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给苏晚晴做她最爱的糕点。他只顾着抱怨，却没有留意自己的嘴角轻轻扬起了笑容。
如夜昙偷绽，一瞬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