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黑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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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穴里哪怕白天也没有一丝天光能照进来，昏黄的灯光自各处亮起，为金属质地的建筑镀上一层古老陈旧的色泽，抬头仰望，只能看到环绕地穴建造的各色建筑，一层一层向上无尽蔓延，配合明明灭灭光怪陆离的光线，偶尔有种在仰望星空的错觉。
路云飞向前几步来到走廊边缘，手扶着栏杆探头下看，入目是一座无底的巨大深渊，若有恐高症者一定会腿软。地穴越深处便越昏暗，完全看不清底部，盯久了下面仿佛产生一股吸力，诱人投身其中。
地穴人大多对地穴深处有种本能的反感，但路云飞却并不感到恐惧，事实上，他甫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出现在地穴最深处。那里对一般地穴人来说代表着死亡的恐惧，对路云飞或者像老萨姆、斯派克这样的人来说，无异于乐园与天堂了。
路云飞的鞋底踩在铁扶梯上，发出梆梆的脆响，不时穿过各种狭窄逼仄的巷道，遇到没路的地方，他就会射出手上戒指内的金属丝线，缠住高处的栏杆，然后几步踏过墙面，一个腾跃翻身便轻盈落在了上一层，这种装置他一共做了四个，分别戴在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别看他身手灵活，其实稍有实力的地穴人只需徒手两次跳跃就可以上去了，这也是为什么地穴“路况”如此糟糕的原因。
地穴实际上有自己的电梯，但那并不是路云飞这种“下层人士”可以随意乘坐的。
穿过最后一条巷道，路云飞跳下平台，这里是54层，斯派克大叔居住的地方。
找到043格，验证指纹和虹膜后，路云飞屈指，按照某种特定的节奏敲击门板，三次过后，紧闭的金属门上打开了一道窗口，一双灵动的眼睛警觉地四处探看，发现只有路云飞一个人松了口气，然后打开门放他进来。
开门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是斯派克大叔收养的孤儿，名叫安东尼，地穴每间格子的主人都有一个收容名额，老萨姆也有一个，他原本想收容路云飞，但是被他婉拒了。
“斯派克叔叔去配电间了。”安东尼抚了抚头上的绒线帽子，坐回自己的工作台上继续组装手中的零件，“昨天晚上的地震对地穴的电力系统造成了破坏，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修理了，他让你来了就带上工具去他那儿帮忙。”
安东尼边说着，头也不抬地飞速调整手上的传动装置，路云飞看出他正在制作的是一只飞行机械昆虫，强有力的翅膀和轻巧的躯干已经让它显现精致的雏形。
安东尼似乎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但这不表示他对路云飞百分百信任了，地穴人之间缺乏起码的信任，他们存在原则上的竞争问题，路云飞很清楚，这是自己初期弱不禁风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低微的基因等级甚至连一个孩子都觉得他毫无威胁。
路云飞并不介意，地穴叵测的人际关系反而是他所适应的。
路云飞将所需工具放进斯派克留给他的备用工具箱里，跟安东尼打了声招呼然后轻轻带上门往配电间走去。
老远就能听见配电间内的机械轰鸣声，路云飞推开沉重的大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斯派克矮壮的身影在其中来回忙碌，他正举着面罩焊接一条断裂的线路。
“斯派克大叔。”路云飞喊了一声。
斯派克毫无反应。
路云飞又走近几步，提高音量道：“斯派克大叔，我来了。”
斯派克放下面罩和焊枪，转头露出他胡子拉渣的大脸，嗓门轰隆隆喊道：“哟，云飞，你来啦！”
路云飞点头。
斯派克早就习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毫不在意地指挥他去整理各处混乱的电缆。
路云飞也不多话，一丝不苟地去完成这项枯燥乏味的整理工作。
斯派克看着他认真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年轻而不浮躁，是个可塑之才。
两小时后，路云飞将所有的电缆排列整齐并按上桥架固定，他再次回到斯派克身边等候下一项任务的指派。
斯派克审视着好似强迫症般齐刷整洁的电缆走向，终于露出赞赏的笑容，大掌拍了拍路云飞的肩膀：“做得好，小子，一会儿你就跟我一起修理5号发电炉吧。”
地穴上中下部分别有三个配电间，斯派克负责的是地穴中部的电力系统，而每个配电间共有五只发电炉，昨天晚上的地震破坏了三只。路云飞知道斯派克有意栽培自己，于是学习越发认真，边动手边向斯派克请教，而斯派克也的确算得上倾囊相授，经由实际操作，路云飞如海绵吸水般快速扩充着自己的学识。
就这样半日时间过去，路云飞今天的帮工时间已经到了，双方却还有些意犹未尽，斯派克却坚持让路云飞早些回去休息，路云飞刚来时气息奄奄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呢。
路云飞也不勉强，收拾起地上散落的工具。
“云飞，你今天又要出去吗？”斯派克问道。
“是的。”路云飞点头。
地穴人是可以到“地上”去的，但没有身份终端的他们在“地上”几乎寸步难行，于是地穴特有的“黑商”便应运而生，他们的服务范围很广，包括各种非法武器、药品类的交易，尤其“伪终端”是他们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为了避免被星球政府锁定，每出去一次都要换一个“伪终端”。“黑商”中有地穴原住民，也有来自地上的人，他们几乎能满足你能想象到的所有需求，受到地穴特殊环境的影响，交易的价格当然也和他们的名字一样“黑”。
“哦，那正好，帮我去配件店买一盒光电管吧，这该死的地震，把我最后的存货都耗完了。”斯派克抱怨着，“那群可恶的‘黑商’一定会坐地起价，哈，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他们还生活在黑暗里呢。”
斯派克掏了掏，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交给路云飞：“呐，用这个买，剩下的给你当跑腿费，不用找了。”斯派克霸气地挥一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走了。
路云飞站在门外，看了看卡上远远超出购买物品款项的数字，好笑之余不免有一丝感动，斯派克就是这样一个热心又别扭的大叔。
跟斯派克想象中不一样，他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穷困，事实上，在去过“地上”几次之后，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独特的赚钱方式。
路云飞一边朝更上层走去，一边拿出口袋里的黑色布巾将自己的头脸蒙上，他频繁出入地穴一定会引起其他人注意，跟黑商交易可以用物品资源也可以用星联信用点，当然在地上只能用信用点。要知道每出一次地穴代价都不菲，频繁出入，这只能说明他要么也是个黑商，要么就是肥羊，黑商还兼职做情报生意，如果让人知道这只肥羊只是个地穴下层的弱鸡，结果不难想象，他一定会变成整个地穴“最受欢迎的人”。
路云飞一路穿梭腾挪，避开途中正在进行的数起武力冲突，来到黑商固定的某个交易点，刚跨入大门，路云飞便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打量。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路云飞径直走到某个矮小的黑商面前，跟他对过暗号，那人递给他一张灰色的芯片，而他也从自己的卡上划了笔钱给对方。
不做丝毫停留，路云飞快步离开交易点，一闪身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喂，灰鼠，他就是你说的肥羊？”一个满身肌肉的大汉从墙边走出来，看着路云飞离开的方向问。
矮小黑商立刻漾起献媚的笑容：“没错，马丁森大哥，他已经不止一次从我手里买‘伪终端’了，身上一定有不少信用点。”
“哈哈，看他那细瘦的胳膊腿，根本经不住我一拳。”马丁森秀了秀纹满纹身的肌肉，放肆大笑起来。
周围的其他人也跟着笑，马丁森是他们这片的霸主之一，所有胆敢忤逆他的人都被他用血腥残忍的手段虐杀，物资抢夺一空，弱小些的人都乐意依附奉承于他，好在马丁森吃肉的时候分些残羹冷饭。
地穴的正规出口是有星联军队把守的，不可能硬闯，而地穴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只要能一层层挑战打到地穴顶层，并通过政府给予的最终考验，地穴人就能得到合法公民的身份，在地上开始全新的生活。这个传说就像吊在毛驴前方的胡萝卜一样，可望而不可及，削弱地穴人反抗意识的同时加剧内部消耗，永远无法形成足够威胁政府的反叛力量。
既然正当离开的机会虚无缥缈，那非法出境的措施就成了必然。无孔不入的黑商发现了商机，他们联合人手在地穴四周挖掘出数十条四通八达的通道，地上的组织贿赂了一些官员，通过贩卖“伪终端”获取暴利。
现在路云飞面前就是其中一条暗道，他能察觉四周有不少人躲在暗处监视自己，但心中并不惧怕，这些人在他出去的时候并不会动手，否则黑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谁愿意花费大代价走一条死路呢？当然回来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能不能保住身上的资源全看自身实力，哪怕被杀也只能怪自己实力不足。
路云飞淡定地走进升降梯，看着铁门在眼前合上，阻隔了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伴随着机械摩擦声，电梯稳步上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黑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