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棹有凤》嘉露

5、手足

　　如果有人说，生在皇家，会有比常人更多的亲戚，那真是一点也没说错。至少我本人十分同意，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特别是在显赫的家族中。

　　不要说亲戚了，单说我的那些手足吧，其实那些兄弟姐妹中叫得上名字的，就远远要少于那些可能见过一面就忘了的。

　　我是母后嫡出的，所以，在这个尽管不喜欢却不得不依赖的宫廷中，我的地位仍是极高的。

　　也正因如此，兄弟姐妹中只有遇见太子或是大公主，我才不得不上前请安问好——母后只有我们三个亲生的儿女。

　　母后最喜欢谁呢？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然而，怎么想都没有答案。

　　大皇姐是个怎样的人，之前已经提到了。至于太子……与大皇姐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为什么这样说呢？很早以前，我还称他为皇兄的时候，他所展现的资质，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被一众太傅赞为有明君之相。

　　然而，像是要印证父皇的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是多么的巨大，他也变得不思进取，只知寻欢作乐。

　　宫中自然也时常有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发生——尽管被母后压制，但该传出来的，还是会传出来。

　　后来，母后对于流言，终于也不怎么关心了——谁让她有自信那些绝不会传到父皇的耳中……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我可能还理不清自己到底对于这几位手足抱有怎样的态度。然而，那天以后，我知道，只有太子，没有皇兄。

　　那天，其莲被太子看中了。

　　当我接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已经只有奄奄一息的其莲了。

　　确切地说，如果不是江栖云及时阻止他的话，可能其莲已经死了。

　　他见到我，竟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江栖云却是松了一口气——尽管是她让人来通知我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东宫出现，一如我不知道这样的场合为什么还会有庄无忧这号人。

　　我终于知道，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事情，是永远也没法了解的。那些被太子，或是权贵们所欺压的人的苦楚，第一次也降在我的心上。

　　原来，早就已经将其莲当作自己的手足了啊……

　　温婉地陪伴着我的其莲，永远不用我说就会将一切井井有条地安排好的其莲，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愤怒远不是一个得力的宫女被欺负才会有的愤怒，我愤怒的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公主的尊严遭到蔑视，而是……而是我的其莲，我的手足……被另一个我视为手足的人所欺侮……

　　我想，当时我看着他的眼神，一定极其可怕。也许让他也感到了不安“明凤……”“就是一个宫女嘛……今天就不计较了……”“你领回去吧……”

　　现在想来，我是咎由自取的。

　　其莲的伤，是我一直以来对这种现状的心安理得带来的，它也许是上天给我的警告和惩罚，我不能再任凭自己看着别人冷笑却毫不作为的生活下去，并以此而沾沾自喜了。

　　如果犯错的是一些人，那么，造成恶果的，往往还有另一些人，他们更为可恶，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却从没有去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