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棹有凤》嘉露

13、婚事

　　那天我见着战虹又在擦她那柄剑了。她冲我笑笑：“我要走了。暂时离开一阵。”她很平静，但我知道那是她装出来的。

　　她要干什么呢？我不知道，但她装着心事，我是知道的。

　　“你那个小弟，多担待些吧！”她怎么也说出和栖云一样的话来？恍惚间两人的影象重叠，我仿佛见到那个看向别处，平静无比的栖云，鼻子有点酸，“他我自会顾好，我不是她姐姐吗？倒是你，可别突然消失啊。”

　　“说什么呢！自然还会来找你蹭饭的。”然而，她就那么随随便便走了。

　　宫里只是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伶人，我却越发地寂寞了。

　　母后来找我了。

　　她老了许多。这本是大家都忽略的事情，但一经发现，就似滔天巨浪汹涌而来，抵挡不得。

　　“凤儿，母后待你可好？”

　　“儿臣惶恐，母后待儿臣自然是极好的。”

　　“凤儿，母后有忧啊……你可愿为母后分忧？”

　　“这是儿臣份内之事。”

　　“凤儿，你也不小了，该出嫁了。许章将军是个大英雄，我和你父皇都很中意，看看你的意思呢？”

　　“……”许章将军是个英雄，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第二天的朝堂上，激烈的争执继续着。

　　不过这次的主题不是如何应对北离进犯，而是我的婚事。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我，江明凤，本是天之娇女，父皇说要找天下的大英雄，真豪杰来配我。但现在，我的婚事成为了各方势力角力的一种工具。

　　极王叔不答应让我嫁给许章，理由是许章一个垂垂老者配不上我这金枝玉叶，云云。这道理倒是不假，但我倒要替他担心，这么一来，不管我嫁不嫁得成，许大将军手中所握的兵心，是与母后连得更紧一些了。

　　意料之外的是，除了王叔，还有一些大臣也提出了异议。

　　楚老爷子也不同意，他大概是唯一真心实意因为我才提的意见吧，这着实让我高兴，不禁又有些难过，若是他这么一位正直的老将军当初也拖着兵权不放的话，恐怕我也不必牵进这么奇怪的事情了吧。但这个假设本身又是对他的正直公正的忤逆，真是讽刺。

　　另一方面，中书省的几位大臣也不同意，这是阿恒跟我说的。说真的我有点想笑，何时连公主的婚事都要中书省来插一脚了？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介入，才让这门婚事作了罢，我真不知该不该感谢他们。

　　其实我早已想好了，如果许章将军能将他那庞大的兵力拨出一部分来解边境之危，嫁给他也无妨。但若是硬要取我，即使一死我也不会让人如愿的。

　　这念头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回头再想想，却是后怕，早没了那股子无所畏惧的豪气。

　　婚事作罢只因为那些大臣们用了同样的理由来反将了他一军——若老将军真的英雄盖世，恳请带兵出征，驱除北离军，不然，就是隐隐有不臣之心……云云。

　　总之是击到了他的软肋上，又把话题带回了战事。

　　最后，我的婚事还是不了了之了。

　　这场闹剧起于战事，又因为战事而让我免于一嫁，真不知我该高兴还是悲哀。

　　后来我才知道，是庄无忧撺掇极王投反对票的。这倒是我没想到的。那时我的心思只放在战事上。

　　战事！战事！战事！

　　一想到在我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正有无数的东棹人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甚而丢掉性命，就让我无法安心，特别是，当这些人中有一个叫楚徊的时候，我就更无法平静了。

　　我能做什么呢？

　　东棹除了边境上的兵力，就只有许章将军手上的兵，禁军，还有南方的成王手上还有点兵，当然，极王手上应该也有些兵。

　　但他们中，谁能拨出兵去边境呢？

　　南方调去北方，显然不合适，极王与母后正斗得厉害，父皇的神志已然不清，正是关键时刻，哪方面都不会轻易放手。

　　如果，如果我会撒豆成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