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遗长桥》烟织楼

29、part29 他的心里有人了

　　早自习。

　　同往常一样的早自习。

　　神游太虚的夏诗雨，盯着某人后脑勺发呆的徐毅成，纠结在英语课本里痛苦的顾梓漠，还有那个沉浸在窗外美丽风光中的陆寒川。

　　虽说相同，却也不同。

　　夏诗雨不知道在做什么白日梦，她的脸上时而会荡漾起花痴般的笑容；相反徐毅成却一改常态，呆愣的眼神中满含失望与沮丧；顾梓漠也是，她今天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书本上，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一直还停留在最初翻开的那一页上。只有陆寒川，还是一成不变地支着下巴，凝神注视着窗外。这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课，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转学一个多月来，他依旧如之前一般，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就连身为表弟的徐毅成，有时也很难摸清楚他的行踪。

　　徐毅成说他变了，变得不再像自己交心交底的兄弟。他也只是浅浅一笑，不否定，也不肯定。他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来和他解释。某一天，他或许会夺走他最为喜欢的东西，反正迟早是不快，不如就从现在起慢慢开始吧……

　　陆寒川，是清溪一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长相出众，成绩优秀，男生嫉妒他，女生仰慕他。但是，他冷漠的眼神、孤傲的气质，却又让许多喜欢他的女生望而却步。只能在暗地里偷偷地看几眼，然后再自我幻想一段“王子与灰姑娘”的浪漫爱情故事。

　　顾梓漠觉得，她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变得和她们一样了，她不敢看他，不敢同他搭话，明明离得很紧，近的只有一张课桌的距离，近的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与呼吸。却又觉得很远，远的只能看见他走近时，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和离去时孤傲的背影……

　　他变了——变得想爱，却又不敢爱。

　　她变了——变得不敢爱，却又想爱。

　　唯一没变的只是最初萦绕在心头，那一丝小小的悸动，带着淡淡的青草味道与栀子花香。

　　许多场面，许多话语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闪现，一幕幕，一句句压地她透不过气来。“这种无趣的人，不要也罢！”只这一句让她彻底崩溃，第一次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她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她向来都告诉自己不能哭，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即使是在莫甄珍打她，骂她，羞辱她；莫梓涵欺她，糗她，嘲笑她的时候，她都是挺着脊背，默然无视的，为何这次她却偏偏当真了呢？

　　陆寒川透过教室两旁薄薄的玻璃窗，凝视着窗户里倒映出的，女孩苍白的容颜，他自责了，后悔了！原来，自己真是个胆小的人。是他的怀疑、揣测、自私与顾忌，深深地伤害了她。

　　“下面播报一则通知：请初三（1）班的顾梓漠同学听到通知后，即刻到校长办公室一趟！”正当大家还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时候，教室里的广播不适时宜地响了，不管是否为内容的当事人都吃了一惊。

　　通知连续重复了两遍。

　　顾梓漠诧异地抬头瞪着广播愣了三十秒。心想，为什么，徐校长为什么会找自己！自从他们从老街上搬走之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关注过她了。难道是因为那张报名表，徐校长都知道了？他们都对他说了？真是被他们害死了，自己想图个安生怎么都那么困难！

　　就在她愣神的当口，同学们也一个个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心说，校长找她干嘛呀？肯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可从没见校长亲自请过人的，除了他那个经常犯校规的儿子。顿时，都拿看好戏似的神情盯着她。

　　只有陆寒川和徐毅，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心说这事儿有戏，那个老顽固终于想通了，他们也不必再去费口舌了。

　　顾梓漠在心理把各种可能过了一遍，以至于把“即刻”二字都忽视了。她从广播看到课桌，再从课桌看到广播，愣是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还是夏诗雨不放心地推了她一下，关心地问：“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我又没犯啥事儿，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去去就回！”顾梓漠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也算是给自己打个气。

　　她起身欲从夏诗雨的身后穿过去，因为前后间距离太窄，手臂不慎扫落了陆寒川搁在课桌外沿的课外读本。她慌张地俯下身去捡，无意中却瞥见了掉落在脚边的一张书签：淡蓝色的底纹，如湖水般澄澈，上面还泛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她触动指尖，想把它捻起，怎料书签却不听话地翻了个面，一个少女的背影跃然眼前：她披着长长的秀发，双手交叉胸前，看不见脸，看不见表情，只这一个简简单单的背影，也显得格外动人心弦。

　　这显然是他用心画上去的！她愣了愣，原来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人了！一股莫名的心痛，让她落荒而逃……最后书也没捡，道歉的话也没说，只是不自觉地顺走了那张书签。

　　陆寒川见她蹲下去，站起来，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跑了，书也没给他捡，不免觉得奇怪。

　　倒是夏诗雨，眼尖地给他捡了起来。一句“谢谢”，还囧得她脸红得跟个番茄似的。徐毅成那嘴欠的家伙，还一个劲儿地捉弄她，说她对某人动了春心，两人难免又是一顿“唇枪舌战”。

　　陆寒川接过书本，却意外地发现书签不见了，他里里外外抖了个遍，又爬回桌子底下不顾形象地前后左右寻找着，完全把那两人无视了。

　　他俩看见他焦急的模样，倒也不闹了，就问他丢了什么东西，好帮他一块儿找。

　　他摇头拒绝了。心说，肯定是被她发现拿走了。这是他前些日子在书店买书的时候，店员送的小礼品。因为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他就留下了，还在上面画了那晚上，让他印象深刻的背影。虽说，后来她成日里都梳着马尾，再也没见过那秀丽的景象，可那一晚，却镌刻在了记忆的深处。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他想看的，不是也已经看到了嘛！他不就是想看到她爱上自己时那副慌乱，措手不及的表情嘛！
　　“陆寒川，你TMD还真够变态的！”他对自己说。

　　只是，那个人该怎么办？他已经暗地里连父亲的手下都动用了，也没有收到消息，难道说，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不应该啊！一定是自己算漏了什么，或是被他的反间计暗算了。说不定，他已经撒好了网，等待着自己哪天主动地游进去。

　　不行，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不然遭殃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人。就像他爸的对头，会拿自己开刀，进而达到威胁他的效果。那么，那个人收服不了他，必定也会把手伸到他珍视的人身上去一样，他不能因此而害了梓漠！

　　他要的人是他——陆寒川。

　　就算是死，也只能他一个人去死！谁让他那么好奇，无端闯入了他的禁地，简直就是自作孽！

　　梓漠，对不起，就让我再默默地守护你一段时间吧。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我再来跟你忏悔！希望到时，你还能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