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生死符》扬亖儿

16、ACT 2

　　“……你似乎过得并不好……”梦境里，依然是那个沙哑飘渺却又魅惑人心的声音。大大的渔夫帽遮掩不住兴奋，黑影对叶冰几乎已经到了执著的地步。下一个，非她莫属！
　　睡床上的叶冰眉头猝地拧在了一起，汗水涔涔地从毛细孔里渗了出来。她喃喃着，挣扎着，渴望摆脱黑影那离她越来越近的芊芊手指。
　　“别害怕，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帮你。你看上去很累不是么？你心里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尤其是在你悲伤的时候，那种悲鸣的共鸣声时常会让我震撼。人类心中的感情竟然可以如此强烈……”难得的，黑影的声音沉了下来，听上去说得还挺认真的。
　　“你要怎样帮我？”叶冰小心翼翼地问。对于黑色帽子下的面容，叶冰的探知欲越来越强，强到让她忘记了颤抖和恐惧。
　　黑影向叶冰伸出冰凉的手，那只黑色的手里流动着不知名的黑色气体。它像宇宙那般漆黑，星云流转，仿佛预示着他的手心里握有乾坤。这种力量瞬间便说服了叶冰，让她对黑影深信不疑，如同第一次在梦里遇见黑影那样，毫无理由地就相信了对方。
　　握拳于侧身的右手轻轻颤抖着，握拳的手渐渐放松了，缓缓地伸向黑影。半空中，叶冰的手又停住了，肩膀好似有千斤重，让原本已经放松的手再次震颤了起来。注视着黑影那只手的眸子里装着各种情绪，就在矛盾的时刻，枕边的闹钟铃声响了。刺耳的铃声再次驱逐了黑影的诱惑，临走时，黑影再次在叶冰的额头留下一个冰冷的吻。
　　叶冰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摸摸额头，什么也没有，只有那阴冷的感受留在了心里。
　　这样的梦，已经是第二次了，感觉越来越真实。她似乎可以慢慢看清那大大渔夫帽下黑影真正的面容，对黑影甚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流转着黑色气体的手那般纤细，手指修长好看。那应该是一双女人的手。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在梦里看到黑影的真面目呢？
　　下次，下次再梦见她的时候，她一定要让黑影把渔夫帽取下来……不知为什么，叶冰就是如此觉得的，觉得她还能够再梦到这个梦。下一次，她会不会把手伸向黑影，接受他的帮助呢？
　　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会没有理由地接受任何帮助的。至于对方提供的是什么样的帮助，只要能令自己脱离困境险境绝境，恐怕都不重要了。

　　冬运会的各种准备工作即将于明晚收工了。大后天便是冬运会的开幕式，而网球比赛作为重头戏被安排在了冬运会的闭幕式之前。校网球队的四强已经产生，决赛经过教练和学校组织部的负责人员讨论，决定不再另外安排决赛时间，而是直接放在了冬运会的最后一天。于是稳稳踏进四强的萧俊杰就有了很多调整休养的时间，有更多的时间陪叶冰。
　　说起叶冰，坐在操场边看着同学们打篮球的萧俊杰禁不住皱起了眉。这几天，日子过得很太平。自从那天在叶家偶遇林飞燕以后，燕没有再对叶冰有过任何小动作。可是连续的埋伏与偷袭，让萧俊杰这根紧绷的神经无法一下子适应这几天的轻松。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心却没有一时一刻平静过。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依着林飞燕的性格，她是不会只这样就算了的。一定，一定还有更大的计划在燕的脑袋里孕育而生。
　　思及此，俊杰这眉头就舒展不开来。肩头突然传来重量，鼻头是熟悉的香气。那是属于他爱人的香味，与众不同的扑鼻芳香。
　　“你来了？”
　　对于萧俊杰这样的疑问，叶冰没有感到惊讶，而是欣然一笑：“坐在这里不冷么？”
　　萧俊杰摇摇头，将叶冰拉到自己身边，一起坐着看着篮球场里的人影来来往往。男生们在球场里运球、卡位、防守、投篮，尽量把动作做到最漂亮，最潇洒，酷味十足。因为他们相信在那么多教室的某个角落，一定会有一双，或者两双，甚至更多双爱慕的眼光注视着自己。他们要通过这只小小的篮球让自己发光发热，让女生喜欢都来不及。
　　“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出神？”叶冰伸开五指，在萧俊杰的眼前晃晃。
　　“看篮球呗。”萧俊杰用嘴呶呶球场上挥汗如雨的身影。
　　这样无忧无虑的背影，自己不会再有了。萧俊杰忧伤地想着。心里突然冒出两句诗，“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的他，倒是希望自己不识愁滋味，能够丝毫没有心思的和叶冰呆在一起。他可以和这班男生一起打篮球，上篮进球之后，投向叶冰的目光里装满的是叶冰的崇拜与爱意。或者，放学之后，他可以和叶冰商量着晚上和燕，和芳敏，和文西，和亦梦一起再去吃BBQ，还是让他来烤，再看着眼前这五个类型各异的美女为了“五斗米”而争得面红耳赤，全然不顾形象。
　　这样的日子，将会是令神仙也羡慕的日子。可惜，这种快乐的记忆现在和以后都不可能再有了。即使怀里拥着叶冰，可心里却总觉得缺少了另一种幸福。
　　友情和爱情，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呢？
　　“我是不是很不知足？”这句话，俊杰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是心里却是百分百的肯定。有了叶冰不是应该已经满足了么？为什么他还渴望友谊带给他的幸福呢？
　　“没有啊，怎么了？”叶冰不明白俊杰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眨巴着一双好奇的眼珠子注视着眼前的这个阳光大男孩。可是不管怎么凝视，为什么叶冰总觉得俊杰的额头有一片乌云笼罩着呢？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回家吧，开始凉了。”萧俊杰疼爱地抚抚叶冰乌黑的头发。
　　“嗯！”

　　冬运会开始的倒数前一天，开闭幕式主持人的面试现场，叶冰不安地坐在候选人区域的等待席上，两只手紧张地拧在了一起，拧出一条条的红色。还有两个人就轮到她了，叶冰不停地调整着呼吸，心中反复背着面试时的说辞。那是萧俊杰花了两节课的时间帮她写出来的。因为是临时报的名，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来准备这些东西。幸好叶冰抢记本领了得，临时抱个佛脚还是可以的。
　　哎，说起来都是萧俊杰给她出的馊主意。说什么自己比赛的时候不能分心关注她，所以不放心让她独自坐在观众席，万一有什么事，只能看着却帮不了忙，会难受死的。人少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想也不用想，直接否决。
　　就在叶冰为了萧俊杰的杞人忧天垂头丧气的时候，一个弹指，只见俊杰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叶冰可以当上主持人，那么比赛的时候，主持人会在后台休息，后台有老师，有同学，相对比较安全。这样，他也就能安心比赛了。想起萧俊杰那忧心忡忡的口吻，叶冰笑得无可奈何，好像自己是个孩子，稍不注意就会走丢。才勉强答应了萧俊杰，一转身俊杰便找上了主持面试的负责老师，给叶冰插了个队。于是，放学之后，叶冰便坐在了面试等待席上。
　　看着自己之前的同学深吸一口气后朝面试老师走去，叶冰只觉得背脊发凉。马上就要轮到她了。要冷静！冷静！
　　五分钟之后，从面试老师的口中叶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叶冰同学，请上前！”
　　“是！”起身，整理了一下校服，缕了缕头发，叶冰带着微微的笑意朝面试老师走去。
　　“先自我介绍一下。”
　　“是！老师，您好，我是高三4班的叶冰。绿叶的叶，冰莹的冰。爱好是唱歌与阅读。曾经担任过宣传委员，负责过校报的编辑……”

　　教室里，三三两两聚着交头接耳的学生。她们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燕？”芳敏推搡着发呆出神的林飞燕，说事儿说了一半就练起呆来。真是！
　　从窗外的操场上收回视线的林飞燕满眼的歉意。是她留下了芳敏、文西和亦梦的，自己却出神了。只是对她而言，飞驰在网球场上时隐时现的身影实在有着非凡的吸引力，林飞燕根本移不开黑眸。因为网球场被半掩在另一幢教学楼另一面，所以目之所及的部分是非常有限的。但是，这有限的空间足够让燕找回“以前”的感觉。看着萧俊杰在球场里练习，黑色的双眸瞬间泛起雾水。
　　“芳敏，算了。你自己看看。”华文西用拇指指指外面，芳敏一探头便看见了跑到球场一角来救球的某男子的身影。看那回球的姿势，那球拍的角度，一定是个漂亮的高吊球。
　　林飞燕没有好气地白了华文西一眼就再也懒得搭理她了，“刚才说哪里了？”
　　“你说负责组织主持人面试的同学跑来说叶冰也参加了面试。还是萧俊杰安排的。”芳敏将刚才燕说的简单总结了一下。
　　“叶冰这性格不怯场才怪呢。”华文西不屑地哼哼。
　　“不，听说表现得还挺大方。文西，叶冰变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燕保护的叶冰了。离开我们两年，她已经成长了。”芳敏反驳文西道。
　　“文西，这次最终有权确定主持人人选的老师你认识是么？”沉默了片刻，林飞燕终于又说话了。
　　“认识啊！怎么了？”
　　“通个路子，让叶冰主持开闭幕式。”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三人吃惊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率先抢到发言权的依旧是芳敏。
　　“不想做什么。”林飞燕故作神秘地回答。
　　“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芳敏接着问，如果不是有什么想法，燕不会让文西这样做的。
　　“计划还说不上，只是想先创造一个叶冰独处的机会而已。”这是林飞燕的心里话，有了这样的机会，要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休息室里有老师有同学，人多又杂……”芳敏提出的也的确是个问题。
　　“老师同学是多，但是都和叶冰无关。要清场并不困难。”言下之意就是塞点钱，就可以打发了，总比在萧俊杰的眼皮底下好。燕又将注意力转向华文西：“你去关照的时候最好不要说是我的意思，有问题么，文西？”
　　“当然没问题。现在就去。”行动派的华文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朝冬运会组织委员会跑去。
　　“燕……”坐在角落久久不语的亦梦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只是，该说什么呢？
　　“亦梦，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最大限度我希望你能够保持中立，可以么？如果我有需要，如果你又愿意的话，我很乐意把你列进我的计划里。”对于亦梦的态度，燕一直是非常注意的。因为亦梦是她成败的关键，前几次的小偷小摸都是瞒着亦梦做的。如果被她知道的话，恐怕事情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燕，我明白。我让你为难了。如果你要我帮忙，我一定会答应。只是答应我，不要咄咄逼人，一旦叶冰和俊杰分开了，你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好么？”
　　林飞燕点头，她的目的只是让他们分手而已，并不想伤人。
　　“燕，我前几次占卜的结果都不是很明朗。算了好几次都没有确切的结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事情会朝着我们无法预计的方向发展。我怕如果你太执着的话，可能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我光是这样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燕，你不是我，你不知道这种无法预知未来与掌握事情发展的恐惧。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就一直一直缠着我，缠得我浑身不舒服。”亦梦的思路有些乱，心里毛毛的感觉又泛了起来，让亦梦不舒服。
　　“亦梦，你担心的是什么？说出来。”芳敏似乎听出了亦梦的话外之音。她不是亦梦，不了解占卜失灵时的恐惧与不知所措，所以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她感受不到。但是对于“无法掌控”，相信自己和燕都尝到过这种滋味。亦梦指的恐怕不单单是失控的恐惧那么简单吧。
　　“需要我说得那么明显么，芳敏？你不是已经理解了么？”有那么一瞬间的冷酷，很快的，亦梦又变回了原来犹犹豫豫的她：“我担心的是燕会失控，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以至于酿下不可挽救的错误。”
　　“比如？”问话的换作了林飞燕，她知道亦梦担心的是什么，但是这层窗户纸一定要让亦梦来捅破！一定要！
　　“燕，不要逼我！”亦梦哀求，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开始觉得燕就是故意将事情朝着错误的方向在推进。
　　“我没有逼你。”燕说得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脾气。
　　“你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
　　“燕！”
　　“不敢说么？”
　　“我……”
　　“你是怕燕会整叶冰整红了眼，然后错手……”
　　林飞燕及时阻止了芳敏的后半句话：“敏，亦梦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燕……”亦梦的心里百味交杂，有很多事情还是不挑明的好。一旦说明了，就无法挽回了。
　　“亦梦，你担心的是这个事儿吧？”看着亦梦诚实地点头，林飞燕的嘴角立刻换上了轻佻的笑容。她会这样做么？连燕自己都没有想过。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希望叶冰和俊杰分手，只要一分手，她就会住手。可是现在被亦梦这么一说，心里对叶冰的恨意就好像被打开的潘多拉的盒子一般，全部被释放了出来，缓缓充斥了她的整颗心。她开始觉得自己似乎会如亦梦所说的那样，可能会因为恨走上歧途。
　　看着燕那逐渐混沌的黑眸，亦梦的心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心理暗示……她被迫给了燕心理暗示。如果刚才她不是仍由着慌乱的情绪口无遮拦的乱说一气，恐怕燕并不会想到那么深。可是现在……
　　“我回来了！”门口，传来文西咋呼的声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已经出色完成任务！”
　　“嗯，那就好。回去吧！”芳敏拍拍亦梦僵直的背脊，朝门口走去。
　　她真希望亦梦能放轻松些，有些事情挑明了，那么再懊悔也没用。亦梦对燕下了心理暗示，如果今后事情真的朝着无法收拾的地步发展，恐怕亦梦会恨死今天自己的多嘴。原本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复杂，却因为一个暗示改变了原来行径的方向。这就是心理暗示恐怖的地方。
　　“我一个人再呆会儿！”
　　教室里，瞬间就空落落了。只有亦梦一个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回不了神。她刚刚干了什么？亦梦这么问着，站起来重又重重跌坐在了椅子上。她刚刚做了什么？
　　眼前，是一只黑色的，流转着奇怪气体的熟悉的手，一粒黑色的种子从她的手心滑落，消失在了空气里，不过一秒钟，一朵黑色的玫瑰花落到了亦梦的手心里。
　　亦梦愣忖，认真地睇一眼自己的手心，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可是，她知道有一朵真真实实的黑色玫瑰花已经在燕的心里绽放盛开。将来，恐怕真的要失控了！

　　清晨6点，凛冽的风带着刺骨的利刃肆无忌惮地横行在还算空旷的街道上。丽源高中的操场上，教学楼里处处洋溢着热闹的景象。负责道具的学生忙着协调，服装师化妆师穿梭在人群里，趁着空隙替演员补妆，换装。昨晚连夜搭建好的主舞台上正进行着最后一遍彩排，而在开幕式之后就开始的田径比赛队员，也在操场的一脚坐着热身运动。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有秩有序。
　　站在舞台正前方的萧俊杰非常安静，嘴角蓄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朦胧带着高伏电压，双手潇洒地环于胸前。他的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人，只有这个身影才能让他如此痴迷。
　　舞台上，念完过场词的叶冰和搭档的男主持人退到舞台角落，趁着空闲偷偷睇了俊杰一眼，只不过一眼，嘴边幸福的笑容就再也藏不住了。从自己的第一次排练开始，萧俊杰就一直陪着她。从室内排到室外，俊杰就从室内陪到室外。看着舞台下的身影，叶冰觉得安心。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中午时间。吃过午饭的同学们由班主任带队集中到了操场上，冬运会的开幕式在熟悉的音乐声中开始了。
　　开幕仪式简单而隆重，除了惯例的由校长致开幕词外，减少了其他各种主任的发言。无聊的说话少了，相对的文艺演出的时间就增多了。这次负责独唱和乐队表演的同学颇有实力，演出质量之高超出了场下同学的预计，所以每每演出结束，场下都会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口哨声。而主持人或稳重或俏皮的主持风格也赢得了同学们的喜爱。
　　开幕式后是各种田径比赛。长跑、短跑、跨栏、接力跑、跳高、跳远等田径项目填满了整个下午。当各种比赛尘埃落定，冬运会的第一天在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中落下了帷幕。
　　在后台收拾完该收拾的东西，叶冰刚一转身就看见了萧俊杰匆匆赶来的身影。
　　“都好了？”
　　“嗯，走吧。”叶冰忍不住甜蜜的笑意，乐呵呵地挽着俊杰，和还在收拾东西的同学打了招呼后，就和俊杰离开了。
　　“今天在同学面前怎么那么大方啊？”萧俊杰有事没事地就爱惹叶冰。
　　“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叶冰实话实说。
　　“哟，你还真坦然啊。不知道前几天是谁在那儿哭哭啼啼，泪眼婆娑的。”趁叶冰不注意，萧俊杰偷刮了一记叶冰鼻子。
　　哈哈，偷袭成功，耶！
　　“那是前几天。只会向后看的人是不会进步的！”叶冰嘟嘴，反驳。
　　“嘿，这小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犀利的？”才踏出校门，萧俊杰就拉住了叶冰，控制力道地捏起叶冰的小嘴，逼问道。
　　“一直都那么厉害，只是你没察觉而已。”被捏得像个章鱼嘴的叶冰还不认输地嘟囔着。
　　“叫你再厉害！”说着，萧俊杰就封住了叶冰的唇。他好喜欢叶冰这俏皮的调调，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甜蜜充满了空气，可就是有人爱打破这种幸福的气息。
　　“兄弟，挺幸福的啊！让哥们儿也幸福幸福，享受享受。”流里流气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亲热。
　　闻言，萧俊杰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眼前这三个不堪入目的混混让萧俊杰打从心里觉得恶心。
　　“俊杰……”
　　“别怕，马上就解决掉。”握住拉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萧俊杰给了叶冰一个灿烂的笑容。
　　“兄弟，如何？”其中一个混混似乎没有听见俊杰的话，又追问。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离开，另一个是被我放倒。选哪个？”萧俊杰竖起两根手指，准备速战速决。
　　“挺嚣张的啊！”三个混混相视而笑，开心得连萧俊杰快速靠近都不知道。
　　“选吧，别浪费时间了。”俊杰的鼻尖几乎已经要撞上站在最前面的混混的鼻尖。
　　“老兄，没人告诉过你别那么目中无人么？”看着眼前这气焰嚣张的小子，混混就手痒痒。
　　“对不起，没有。”说着，如闪电般的快拳就挥上了那个与他对话的混混的侧脸。才一拳，混混便结实的倒地睡去。“怎么样？接下来哪个？你还是你？”握得紧紧的拳头在剩下的两个混混面前晃悠，刚刚那一下，足够让他们震惊。
　　“你……啊……”
　　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给了他们两记拳头，萧俊杰又重新回到了叶冰身边，笑得像个没事人般。
　　“回去吧？”
　　“那他们怎么办？”叶冰瑟瑟地指指地上的那三个人，从旁经过的过路人像他俩投去研究的目光，有的甚至拿着手机琢磨着是不是要报警。
　　目之所及之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渐渐靠近他们，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走近，走近。
　　“随他们便了。走啦。”不正经的笑容从萧俊杰的唇边消失了，拉着叶冰就走。
　　“俊杰，俊杰，怎么了？怎么了？”望着俊杰那骤然阴沉下来的表情，叶冰的直觉告诉她，俊杰生气了。莫名其妙生气了。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她们看见你。”
　　“他们？他们是谁？”叶冰误会了萧俊杰口中的“她们”。因为背对着燕和芳敏的叶冰，是看不到身后那杀人的目光的。
　　“没什么。走就是了。”说着，萧俊杰的脚步走得更快了，快得叶冰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勉强跟了几条马路，叶冰终于还是跟不上了。
　　“俊杰！”用力拉了萧俊杰一把，这才把只顾闷头向前冲俊杰给拉停下来，“到底怎么了？”
　　萧俊杰不语，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叶冰。
　　“俊杰？”
　　“我看到芳敏和林飞燕了，所以才拉着你走的。”语气中透着丝丝其他负面的感情。
　　“俊杰……”望着萧俊杰伟岸的背影，叶冰可以体会到他那五味陈杂的心情，垂下眼，雾气迷蒙了视线，“我们分手吧。”声音几乎已经被自己的哽咽声吞没，胸口不知道被谁狠狠捶了一下。以前绝对不会去想的话儿，现在却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只因为看见了俊杰眉间丝丝的失落与愧疚。
　　“你只是说说的，是不是？”语气是肯定的。叶冰骗不了他，因为瞅着俊杰的眼里有着不舍的氤氲。
　　“俊杰……”叶冰哭着抱住萧俊杰。她知道他会了解的。因为他们都已经下了决心要在一起了，所以，这种话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傻瓜。别哭了。那么冷的天，越哭越冷。”萧俊杰难过地抱住叶冰，安抚着。
　　“俊杰，我真的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多。我不希望每次看见你提起燕，就是一脸的失落与歉疚，每次看到燕就藏着躲着。我们都对不起燕，可是，我们又分不开……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叶冰，是我不好。我不该看到燕和芳敏就拉着你逃的。这让你很没有安全感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下意识想要保护你，我不知道如果让燕碰到你，她会说什么恶言恶语，我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既能保护你，又不用和燕扯破脸皮的办法就是离开。我没有想那么多。没想到这么做伤到你了。”萧俊杰紧紧噙住叶冰那张美丽的脸庞，替她擦去委屈的泪水。
　　“不是的，俊杰。你没有伤到我。你的行为让我觉得是你受伤了。真的，俊杰。我不希望你和燕之间永远是你躲她藏的。燕恨的是我，爱的是你。她不会想要你躲着她的。看着你和燕之间这样，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叶冰，你错了。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什么叫该背负罪恶感的人是你，不是我？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推卸责任的男人么？”俊杰激动的抓住叶冰的双肩，将眉头锁成了川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俊杰，爱情不该是牺牲掉其他东西换来的。你为我放弃了那么重要的友谊，我不要你因为我一无所有。终有一天，你会因此恨我的。当爱变成恨的时候，那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叶冰哽塞，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划过细嫩白皙却又略显憔悴的脸颊。
　　“我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俊杰百感交集地拥住瘦小的叶冰，“我有你。”
　　“俊杰，为了爱情而放弃你所重视的友情，值得吗？”叶冰几乎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第一次，叶冰感受到了萧俊杰如此坚定的决心。对于俊杰的心，叶冰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她不知道，那可执着的心是如此的坚决。
　　“我没有放弃友情，我相信燕，终有一天燕会原谅我们的。无论多苦、多难、多艰辛，我都不会放开你的！”俊杰倚正叶冰，嘴角扬起的是幸福淡定的笑容。
　　“俊杰……！”叶冰再也没有力气去说什么，依顺的躺在俊杰的怀里，任由眼泪汹涌而出。
　　收拾起令叶冰安心的笑意，萧俊杰的眉眼间仍是焦灼、忧悒与点点的倦怠。
　　“我爱你，叶冰，永远爱你，所以以后别再说这种傻话了，好么？”他的唇停驻在叶冰的耳畔，低声细语，只是这嗓音掺着一丝粗哑，一丝疲乏。
　　“嗯。俊杰，我也爱你……”
　　“你们似乎刚谈完分手。”几乎是紧挨着叶冰誓言似的话语，林飞燕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们。虽然眼前这情景怎样也无法和分手联系起来，但燕也不知怎的一开口就是刺耳的话语。
　　“你怎么来了？”萧俊杰搂紧怀里的叶冰，露出不友善的表情，像只刺猬般张开了他全身的刺。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添油，更让林飞燕血液倒流，怒不可遏。
　　“奇怪，我记得萧家并没有把这条街买下来，为什么我不能来！”她嗤笑几声，“怎么，谈妥了吗？”
　　刚才萧俊杰看到她和芳敏后，拉着叶冰转身就走已经让她们心生不满，现在还要好，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把叶冰护得那么好，怎么，难不成她真的会吃人么？！
　　“不，我们没有分手！我们永远不会分手！燕，难道你准备这辈子都不原谅我们了么？你明知道就算我和叶冰分手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就这么愿意让所有人都痛苦，都难过么？你从来就是我们的中心，只要你一不高兴，文西一定会立马跟着伤心难过，然后这忧郁的细菌就在我们每一个人之间传播开了。燕，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和叶冰有多重视你！”俊杰抓住叶冰轻颤的肩，握住她冰冷的手，一脸的哀伤让叶冰动容，更让燕动容。
　　“俊杰，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研究。在我去美国之前，我已经听了太多太多，而我们在这个问题上也已经绕了很久了。你认为你这样是重视我，可我觉得不是。明显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观点是相抵触的。原因无他，我们只站在自己的立场看事情，自然看不到不合适的地方。既然我们立场不同，观点不同，多说有什么可说的呢？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了。我今天来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既然已经看到了我想要知道的，我也该走了。俊杰，你们有你们的决心，我也有我自己的做法。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所以，就这样吧。”燕生硬的抽动嘴角，森冷而阴险的声音从他们耳边扬起，贪婪地多看俊杰一眼，再将自己的感情藏得深入些，燕转身离去。
　　“Judy，你真的要这么做？”萧俊杰坚毅的眼神突然变得闪烁了。这种冷漠阴郁的口气他再熟悉不过，这种看穿一切的口吻他怎么样也不会忘记。他似乎可以预见将要发生的事。
　　没走出几步的林飞燕因为俊杰的称呼而停住了脚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冷颤。已经好久……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现在俊杰却……
　　她的眼底抹过一丝哀伤，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她回眸，那对黑宝石亮得耀眼，散发着毅然决然的光芒。
　　“俊杰，叶冰，你们最了解我的为人。So……自求多福吧。”随着干脆的话音飘散在冷凝的空气中，林飞燕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街的那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俊杰……”叶冰担心地瞅着俊杰，他与燕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了。
　　“叶冰，我现在可以吻你吗？”俊杰煞有介事地问。
　　“俊杰……？”
　　“可以么？”
　　“当然。”叶冰颔首低语。
　　俊杰温柔地托起叶冰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神有些迷蒙，有些浅醉。叶冰好美，真的好美。俊杰有些不能自已，无法继续凝视下去，再这样的话，他会醉掉的。
　　四片唇迅速的合拢了，那种浑然忘我的感觉让他们舍不得分开，缠绵不休。很久很久以后，俊杰的理智回到了体内，他依依不舍的吻别叶冰柔软的唇。
　　“我要走了，天已经暗下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了。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只是怕失去叶冰，失去那个他爱的人，那种爱的感觉。所以，他吻了叶冰。
　　只是吻了以后，这种惶恐并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因为他了解燕，非常了解她的手段和方法。但是这样的了解帮不了他，只会陷他于不安之中。因为燕决定的事谁也无力改变，包括他在内。
　　“俊杰，我们在一起真的好吗？”
　　叶冰抬眼望进那双深邃，乌黑的眸子里。
　　“不是说好了不再说这种话了吗？”
　　俊杰挤出一抹笑容，那么勉强，那么生涩。
　　叶冰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叶冰？”
　　“其实，燕是一个很怕孤独却又很孤独的人。别看她总是光芒万丈，当围绕在她周身的光环退却后，你能看到的只有她那颗孤单的心。就是因为太过于出色，所以她周围的人疏离她，排斥她。真的用真心对她的朋友又有几个呢？我能理解她的恨。因为她认为是我背叛了她。明知道她爱你，我还……”叶冰泪不自禁，浸湿了衣襟。每说一字一句都令她心痛不已。当她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才警觉自己伤燕伤的有多深。
　　“叶冰……”
　　“以前，燕有什么好东西总是想着我，让着我。而我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现在，燕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爱，可是我却又……”
　　“叶冰，爱情是不可以用来施舍的。即使我和燕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快乐。更何况我也不会接受燕，因为我爱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俊杰。我知道……”叶冰被俊杰说得无话可说，只能一遍一遍说着知道。
　　俊杰向后退了几步，靠在梧桐树上。他累了。
　　“再说了，如果你看见我和燕那么亲近，你会不生气，不嫉妒，不吃醋吗？”
　　“怎么会呢！”叶冰的泪水再次溜出眼眶，“如果可以不生气，不嫉妒，不吃醋就好了。那样燕不会憎恨，你不会伤神，而我也不用痛苦了。但是，我就是做不到，我没有那样的胸襟。只因为……只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傻冰冰，我当然知道你爱我，我也知道你很爱生气，爱嫉妒，爱吃醋。天，都怪我们太了解燕了。”俊杰用力把叶冰拉入自己温暖宽广的胸膛里，低下头温柔的一遍又一遍吻去她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又让你哭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说着，他移情别恋的吻上了叶冰的唇。
　　又是将近半个世纪的缠绵，天色又暗了些许。叶冰呼吸急促的挣脱俊杰的怀抱，羞涩地说：“快回去吧，天全黑了。”
　　“知道了，先送你回去。”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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