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颦眉醉舞》桦叶

14、知愁 第一章

　　来护儿突然起身，至杨广跟前郑重地跪下，叩首道：“请皇上将青蓝姑娘许配给臣！”
　　杨广嘴角噙笑，青蓝微微低下头，珪媚满心焦急。杨广刚要开口，珪媚立刻向他跪下，道：“皇上明察，青蓝与卑职从小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怎可将她再许配他人为妻？”
　　杨广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卑职所言句句属实，望皇上成全我们！”珪媚心一横，全不顾杨广可以杀死人的怒气。青蓝也立马跪下。
　　全场立刻鸦雀无声，来护儿本还有几分醉意的头脑也清醒了，他之前不曾看出青蓝是女子，是因为他根本不曾考虑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他细细一回想，不难发觉她与梅杨都是女子，那么梅杨何出此言？
　　来护儿站起身，向杨广拱手道：“皇上，臣敬佩梅杨兄弟此时此刻的勇气，但臣也不愿就此罢休对青蓝姑娘的爱慕之情，请皇上下旨准许我们在校场上用刀剑一决高下！”
　　杨广还未答话，珪媚立刻道：“你当青蓝是件什么物什？是我们分个高下就可以得到的么？你爱慕她？你凭什么？你问过她愿意嫁给你么！”
　　杨广忍无可忍：“够了！你给我下去！这里是给你这样胡闹的地方么？”珪媚心中委屈，却有口难言。
　　“在军中这些日子也不能磨磨你那臭脾气！立刻滚回你帐里面壁思过！”
　　珪媚还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杨广盛怒之下就要命人前去捉拿她，青蓝忙求情道：“皇上息怒，梅杨与奴婢只是姐弟之情，望皇上念他年幼，开恩饶恕他！”杨广面色微有缓和，向珪媚道：“朕看你是越来越莽撞了，还不赶快回去反省么？”
　　青蓝冲珪媚狠使眼色，珪媚满眼泪光却也只能无奈起身离去。杨广稍稍平息一下心绪，待要对来护儿开口说话，却被来护儿抢先一步道：“皇上，确如梅杨所说，臣鲁莽了，臣收回刚才的请求！”
　　杨广顿时心情恶劣到极点，不再理会众人，径自甩袖离席，一场好好的庆功宴到此也只能不了了之。

　　杨广回帐便见珪媚端跪在地上，杨广怒骂道：“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珪媚不答，仍是埋首跪着。
　　“我听你的劝，准来护儿解甲归田，如今我可以用青蓝来留住她了，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珪媚哭道：“来护儿将军性情耿直，你若强留下他将来只能是祸。”
　　杨广道：“正是如此，如今只要我把青蓝许给他，他便要乖乖的给我留下，你怎么那么不知轻重？”
　　珪媚摇头道：“你要笼络谁，用什么去笼络我都不关心，可是青蓝姐姐同我如亲姐妹一般，我不能坐视您用她的一片忠诚作棋子！在她心里，您就像如父亲一般啊！”
　　杨广道：“你。。。。。。”
　　珪媚道：“父亲！您放手吧，这天下就随它去好了，您就好好珍惜身边真正爱您的人吧！”
　　杨广跌坐在椅上，久久不能语。

　　来护儿对青蓝确是一片痴情，末却遭青蓝婉言相拒，杨广也没再深究此事。来护儿只得黯然离去。
　　八月，炀帝自怀远镇班师回朝，十月至洛阳，仍征高丽王高元入朝，高元竟不至，炀帝又令诸将严整行装，准备第四次出师。

　　杨广此次回洛阳，珪媚仍不愿意同归，也不愿再去长安，于是与青蓝一路向西北行去。或是回敦煌，或是寻找一片草原，逐水草而居。
　　“你就舍得下？”两人悠然自得的起着马慢慢晃悠着，青蓝重又换上了男装，肩背一柄来护儿赠与的长剑，真乃一把长剑，若是挎在腰间直可坠到地上。
　　“有什么舍不得的。”珪媚叼着一根茅草根，仍只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你的父亲，妹妹，还有李世民啊！”青蓝笑道。
　　珪媚爽朗笑道：“一切随缘吧！不见面时彼此还有个牵挂，相聚了反不知会是欢喜还是愁悲！”说着，她又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当年又是怎么舍下大哥的呢？”
　　“我？”青蓝轻叹一下，转又笑道：“我和他，可能不是有缘的人啊！”
　　“那他呢？”珪媚意有所指的瞅瞅青蓝肩上的长剑，“这人也太奇怪了，留纪念也不用这么怪个东西啊，又不好拿又不好用！”
　　青蓝笑道：“那你的弓呢？”
　　珪媚笑笑：“我不像你，拿不走的东西也要拿。”
　　青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扔啦？”珪媚没有回答，青蓝着急道：“你真的扔了？你怎么可以扔了，你！”她突然又想到些什么，惊讶了半晌，道：“你真的不准备回中原了么？”
　　“不回去了，回去只能看到更多的悲伤！”珪媚仍是毫不在意的表情。
　　青蓝道：“那吉儿怎么办，她那么柔弱，将来真出了乱子她怎么自保？”
　　“不用担心，我请父亲将那柄弓转交给吉儿了，将来。。。。。。她还可以去投靠他”珪媚有点哽咽，“而且吉儿也不像我们想得那样柔弱。”
　　她望向远方：“她是很有想法的！”

　　两人如闲云野鹤一般且走且停，漫无目的的，只是向西，遇到好玩的便又停下凑个热闹。人若能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实属幸事。
　　转眼已经是大业十一年，两人此时已经行到了边陲小城雁门。冬日的大雪让珪媚心中不爽，于是两人又多停留了很些日子，一直到冰雪融化，万物苏醒，后来又等到春暖花开。青蓝常嘲笑珪媚，明明就不愿意远离中原，却非要死撑。
　　终于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了，青蓝对珪媚说，要么马上就走，要么就打道回长安。于是珪媚决定出门采购，第二日就出发继续西行。
　　两人在街上逛了两圈，买了些干粮。
　　“后面有人。”青蓝假装为珪媚拂去肩上的柳絮，悄声在她耳边说。珪媚装作不经意的向后微睨了一眼，轻声道：“好像还不是普通的蟊贼呢！”
　　两人若无其事的往驿站走，都在猜想来者是何人，所为何事。她们身着男装，一般人不会识破她们身份，她们也并不摆阔，应该没有什么“高人”会盯上她们。
　　“两位姑娘请留步！”
　　青蓝习惯性的微挡在珪媚身前，冷眼打量着眼前挡住他们去路的男子，见他虽然身着一般儒雅学士常穿的长衫，但体格略显魁梧，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僵硬。
　　“有何见教？”珪媚冷声问道，来人识破了她们的身份，更加证明不是泛泛之辈。
　　“我家主人想请两位姑娘到行馆一叙。”那人说话不卑不吭却也礼数周全。
　　青蓝暗自将袖管中的匕首握入掌中，珪媚笑问：“你家主人是谁，干嘛要请我们两个陌生人到府上去？”
　　“两位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若我们不去呢？”珪媚仍然笑问。
　　“姑娘不必为难小人，我家主人是下了死命令，要我务必请到两位，否则就只能提头回去了。”那人微低了低头，仿佛真是她们二人在为难他。
　　珪媚边笑边向青蓝使了使眼色，青蓝乘那人低头之际想要攻他命门，不料那人侧身一闪反手就要擒住青蓝右手，珪媚从他右边攻进，迫使他不得不双手来挡，青蓝乘机攻他下盘，那人忙向后退去，向两人拱手道：“在下实在没有恶意，请两位姑娘不要出手相逼。”
　　“哼！分明是你‘以死相逼’！”珪媚说着又要出手，却被青蓝伸手拉住。珪媚恼怒的瞪她，却发现青蓝目光有些呆滞，顺她望去，珪媚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大哥！”她惊呼。
　　青蓝方如梦初醒，一头扑进那人的怀中。
　　珪媚呆呆的站到一旁，傻傻的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